“請坐!”
三位雇頭來到內院的一處雅廳,各自落座,便有侍女奉上香茗。李煜因已是王明陽手下,便隨同一道入來,恭敬地站在他身后。
這時邵氏管家邵允亦入來,恭敬地說著:“老爺,元方少爺已帶到。
邵逸夫看不出喜怒,道:“讓他進來。”
邵允便去,不多時帶著鼻青臉腫的邵元方進來,而后恭立一側。
邵元方低著頭不敢去望邵逸夫,只低聲地說:“舅父,我…我知道錯了…”
邵逸夫沖著王明陽略一拱手,微微笑道:“我這外甥素來不懂事了一點,舍妹常常囑我好好管教,沒想到倒給寵壞了。只是,王大人,究竟何事才至這兩兄弟打起來,將元方打成這副模樣,讓邵某如何與舍妹交代…”
劉、江二位雇頭對視一眼,臉上皆露出了笑意,這邵逸夫非是致歉,而是興師問罪來了。
“便是有著誤會,明軒這做哥哥的,也不至于害怕到綁了弟弟去賠罪。王大人,邵某并非問罪之意,只是這事已然發生,我便想聽聽王大人對于犬子明軒所為所行做個評價。”
王明陽饒是活了不少年頭,碰到的人數也難以數盡,不敢說輕易堪透人心,卻也非是難事,可今日他卻有些搞不懂這邵逸夫了。
“王某的評價?”
他淡淡的笑,淡淡的說:“邵氏有少東家,乃是福澤,至于他…”
王明陽說著,瞥了一眼邵元方,便連站相都沒有,譏道:“爛泥扶不上墻,邵氏倘敗,便是敗在他手里!”
“好,多謝王大人一方警言。元方,你還不快謝謝王大人?”邵逸夫淡淡說。
邵元方臉上青的一陣,紅的一陣,胸腔里也是火辣辣的滾,卻也只能躬身行禮,幾乎是咬牙切齒:“多謝…王大人教誨!”
王明陽眸子微微一閃,沒有多說什么,他向來不懼得罪人,遑論邵元方這樣的小角色。
“下去罷!”邵逸夫擺了擺手。
可憐邵元方被喚來訓斥一頓,在李煜面前丟了莫大臉面,這時不禁深恨地掃了一眼李煜,而后退了去。
李煜對那眼神并不陌生,他知道這梁子是徹底結下了。
待邵元方退去,邵逸夫這才微微一笑,道:“我這外甥讓諸位見笑了。另有一件要事要與三位大人通稟…”
“今晨金闕衛傳來玲瓏閣法令,近半旬月入城的散修皆需掌控行蹤,是以城內各大商行皆要收納一定數量散修,以便管控。邵氏收到的分配便是三位大人目前手下所有的散修。”
王明陽神色微微一動:“即是說,不論資質,不論實力,邵氏準備全盤接收?”
邵逸夫微微苦笑,說道:“正是如此,此乃玲瓏閣法令,邵某亦是沒有奈何。”
那姓江的雇頭冷冷一笑:“我倒是無所謂,可你邵氏養得起嗎?”
王明陽淡淡道:“既要全盤接收,邵東家便當明白,即便珍寶大會安全過去,這些散修倘無錯處,邵東家也不得解雇他們。”
邵逸夫微微嘆道:“正是如此才令邵某感到為難!我家商行如今也是困難重重,邵氏族人更是凋零,現如今護衛之數已然溢出。不知三位大人能否有個折衷之策,可令邵氏得少許喘息之機,又可完成玲瓏閣法令…”
王明陽微微冷笑:“邵氏在安陽街有十七家鋪子,流塘、東興、曲門皆有十數不等的鋪子店肆,另有三個小型坊市,生意遍及整個廬州,聽聞還與海外有著聯絡,區區幾個護衛都養不起,邵東家說什么笑話!”
邵逸夫望了一眼王明陽,心頭微微凜然,此人居然對邵氏的規模了如指掌,這些個雇頭真是難以糊弄。
“我不管你邵氏什么情況,既然是玲瓏閣法令,與我等雇頭何干,邵東家還是自己想想辦法罷!”
開口的是姓劉的雇頭,這是一個長得有點陰森森的中年修士,從始至終都不曾品過侍女奉上的香茗。
邵逸夫微微苦笑,他心底有著不甘,身為一個商人,居然要做一筆必然虧本的買賣,且非做不得。盡管心里頭惱怨,卻也不敢違背玲瓏閣的法令。
不過,這不妨礙他的籌謀。這時他向著邵允使了一個眼色。
邵允知機地取出了三個儲物袋,分別放到了三位雇頭身側的案頭上。
三位雇頭一眼就看出了端倪,王明陽皺眉道:“邵家主,此是何意?”
其余兩位雇頭心思漸漸活絡開來,他們可不像王明陽,那些散修是死是活都懶得關心,遑論是會否遭到邵氏解雇?
那些散修資質參差不齊,大多數連招攬的價值都沒有,怎么可能都收來養著。等珍寶大會一過,邵氏必然要將之解雇,省卻這一大筆開支。而他知道,這其中最難商量的便是王明陽。
邵逸夫是個老狐貍,他笑瞇瞇道:“事關眾位散修運途,三位雇頭大人難以抉擇也確可以理解。只是我邵氏也確難以養活這些護衛,這一點東西只是邵某小小心意,眾位散修的運途,就全憑三位雇頭大人的抉擇了。”
他的算盤很好,只要三位中有兩位應下即可。王明陽應了便罷,倘不應便會惡了另兩個雇頭。
邵氏商行規模不小,出手自然不會吝嗇。從另一方面而言,這些收了好處的雇頭也更愿意將人帶來邵氏,以供篩選。
王明陽如何不知道邵逸夫算盤,他冷冷哼了一聲,卻絲毫不買賬,望也不望那儲物袋,徑自負手行了出去。
他來到門外,略覺氣悶,便往前庭去。來到前庭,卻見剩余未考核的修士已然不多,在自己的帶來的人中,僅僅剩了十來個,而這時輪到一個背著一柄普通長劍的修士。
望見此人,王明陽怔了一怔,他記得此子喚作蘇浮塵,是此次他手下的散修里,他較為看好的一個。
耳邊傳來長劍緩緩出鞘的聲音,一個晃眼間,前庭驀地爆發一陣驚呼:“劍…劍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