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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沒說不是

  太守府,守正堂,荀麟筆挺跪于堂中,邊上站著荀謙言,其一臉怒容,硬邦邦喝道:“我平日如何教你?只為了一個女人便逞一時意氣,方才若非我阻你,你現在已經是個死人了。”

  荀麟不敢反駁,認錯道:“父親,孩兒知錯,方才為人輕易挑動心緒,孩兒發誓,定不會有下次。”

  荀謙言見他認錯,怒容散了一些,仍硬邦邦說:“此次你累我輸掉十萬黃金,便罰你兩年不得出府,可有異議?”

  荀麟乖巧點頭:“孩兒領罰,定當多加習練武道。”

  “可孩兒咽不下這口氣…”待見了父親微微滿意點頭,他才敢發出此言,英挺面容變得猙獰,想到蘇伏那目中無人的模樣,想到李凌云當著他面邀約方瑜…奈何不得李凌云,還奈何不得蘇伏么?

  “孩兒定要親手殺了那個狗奴才。”

  荀謙言冷冷道:“十萬黃金當不是如此好拿,此事我自有安排,那個武師我自有安排,你下去吧。”

  荀麟斂去猙容,靜靜退下去了。

  夜幕降臨,如同一張玄黑幕布罩下,添了一份神秘的朦朧。月朗星稀,今夜明月格外明亮。

  蘇伏用過仆人送來的晚餐,正自靜坐。

  九命坐臥一旁,微咪著眼,有些懶洋洋說:“老爺,昨夜探時便有個疑問,按說城內勢力錯綜復雜,方家有著劍齋外門長老這一層關系,欲與其結親者應是數不勝數,若娶得方家大小姐,便是一步登天…入劍齋亦非難事罷。”

  他最近才知蘇伏早就定了主意,至金鱗城時他便隱隱猜到,是以專探與劍齋有關之事。

  蘇伏聞言緩緩睜眼,雙眸一抹精光一閃而過,這半月時日,心內虛空的血海消耗了大部分,已然所剩無己,修為亦有了可喜的長進,照這個速度,至多兩年光景,定可順利修至歸元巔峰。

  只是讓他發愁的是,若沒了血海補充,去哪里尋找代替品?濁氣?那可是和青光斗得難解難分的存在,青光借著他凝練的竅穴隱隱勾連彼方星辰,才源源不斷有后力對抗濁氣,能維持不敗已是艱難,遑論煉化濁氣。

  “漫漫修行路,劍齋不過是一個起點,若借著方府上位,你可知其內有多少因果要結,方瑜既不得修道,方家家主若對其有半分寵愛,斷不會讓其與普通散修結合。”

  蘇伏淡淡分析:“我可以想到,別人自然亦可,是以唯有那個氣感修士打方瑜主意,且她身邊有凝竅修士護衛…”

  “可那李凌云卻利用方瑜對他的好感,邀她共赴游園會,我總覺得這里面有問題。”

  言至此,他眉頭輕蹙,道:“我總有一個感覺,那李凌云目標應是劍齋無疑,那么他到底覬覦方瑜身上甚物?若與劍齋有關…”

  九命似想起甚么,又補充說:“老爺,我聽聞按往屆慣例,這個時候欲入劍齋的散修早便進了太元山脈,愈早到便愈占優勢,可城內修者仍然不少,卻不知為何?”

  蘇伏聞言不語,而是回憶了一下有關劍齋入門條件:其一是穿過半截太元山脈,破開路上所有艱難險阻,至劍齋外門所在。

  其二乃是問心路,那問心路他亦不知到底是個甚所在,傳聞極難,長生以下修士皆有失敗可能,僅此便教人心生退意。

  “砰砰!”

  這時,門外傳來拍門聲,將他思緒打斷,靈覺微探,發現是個勁裝打扮的小廝,他雙眸微冷,面上不顯,靜靜對著門外問道:“何事?”

  門外小廝面上微傲然,他作為梅苑的執事,身份地位要比別院執事要高很多,而蘇伏這樣的武師,地位連普通執事都不如,說好聽了是供奉,難聽一點便是打手,而在方家,武師還有一重意義,那便是陪大小姐玩耍逗樂的‘藝’師。

  音聲傳至他耳中,眉頭便是一挑,只用力一推便將門閂硬生生震壞,其傲然雙眸左右掃視,待見了盤膝而坐的蘇伏,正欲言,卻見對方身前坐了一只黑貓,其眸竟微有紅芒。

  “你…你可是蘇伏?”小廝被黑貓嚇了一跳,音聲有些結巴。

  蘇伏淡淡掃了一眼壞掉的門閂,問:“甚事尋我?”

  許是見了蘇伏沒甚出奇,他壯了壯膽氣說:“老爺讓你過去一趟,現在馬上跟我走。”

  言罷向門外行去,哪知走了幾步蘇伏卻紋絲不動,復轉身,感覺距離足夠安全了,便冷冷說:“我再言一遍,老爺讓你馬上過去一趟。”

  蘇伏指了指他身后門閂,淡淡說:“你奉命來請我,卻為何將我這門損毀,這讓我不是很愉快,你將它修好,我便隨你去。”

  那小廝勃然大怒道:“區區武師,老爺一根手指便可碾死的存在,卻好大膽子,竟敢違抗老爺命令,”

  “此言從何說起?區區執事便敢搬弄是非,欲加罪于我?”

  蘇伏冷笑:“量你沒這樣大膽,背后定有人指使你罷,那人給了你甚么好處?”

  那小廝臉漲的通紅,仿佛受到了極大侮辱,遙遙指著蘇伏,怒道:“你,你胡說…”

  蘇伏心頭有些意外,看他表現,莫非還真有?難道方瑜還不死心,變換著法兒來尋我麻煩?不應該啊,回來還說有大大獎勵…

  院外突來了一群人,他思緒隨著一群人而止,靈覺探去,為首者可不正是方瑜么。

  “蘇伏快出來。”

  那執事見了來人,忙不迭跑去跟前,跪下哭訴:“大小姐啊,您可要為我做主啊,老爺命我來請他,可他非但不動,還指使小的做事,簡直無法無天了呀。”

  “什么?”

  見方瑜大怒,執事心頭大喜,豈料方瑜卻指著他鼻子說:“你這狗奴才,蘇伏讓你做甚么,你就做甚么,恁多廢話,再有下次就給我滾出方府。”

  見這執事仍呆怔杵著,她又一腳踢去,罵道:“還不快去?”

  執事不敢反抗,卻呆呆問:“去…去哪兒…”

  方瑜望去屋內的蘇伏,后者指了指地上門閂道:“一來便推壞我這門,我只是要求他修理而已。”

  “好啊,竟敢損壞我桃苑,罰你半年俸,可有異議?”方瑜循聲望去,見了地上門閂,俏臉含霜,桃苑可是她的地盤。

  這執事哪里不知大小姐在府內分量,悔得腸子都青了,只得垂頭喪氣道:“多謝大小姐…”

  他萬萬沒料到的是,這個剛進方府的武師,已是大小姐身邊的紅人了,早知如此,說甚么他都不會得罪此人。

  方瑜滿意點頭,復雙手插腰,轉向蘇伏:“喂,你滿意了吧,還不快跟我走。”

  蘇伏有種漸漸習慣她頤指氣使的模樣,這樣看去反而有些嬌憨的味道,他起身步出屋外,疑惑道:“月衣的傷都還沒好,你還去哪里?”

  “哼,無需你提醒,我當徹夜不眠照看她…本小姐賢名,天下皆知。”

  方瑜冷哼一聲,皺著鼻頭道:“是我爹爹欲尋你問話,我爹爹從不會過問我的事,此次贏了荀太守十萬黃金,已不是小事,恐會引起兩家交惡…”

  二人且走且言,出了院門,方瑜便讓其他隨從先回去,又觀察蘇伏反應,發覺他面無表情,不知是否被嚇著了,又安慰道:“你莫擔憂,爹爹找你并非問罪,你只需如實稟報。”

  蘇伏轉頭一笑:“我不擔心,不過你是否可以兌現承諾了?”

  方瑜‘嗯’一聲,自顧自向著梅苑方向行去,轉頭見蘇伏還頓在原地,便說:“邊走邊說,你想知道甚么?”

  蘇伏整理了一下思緒,發覺真正想弄清楚的問題只有一個,他疾走幾步與她并肩而行,在方府的武師,除了宮月衣,沒一人敢這樣做。

  月光灑在桃苑湖泊、假山、亭臺上,過了橋,蘇伏才問:“大小姐可知劍齋近期開山招徒?”

  方瑜身形一顫,腳步微頓,轉瞬平復,她想了想,而后淡淡道:“這個我當然知道,你心里不是很清楚?”

  蘇伏轉頭看她,便見夜幕籠罩下,她嬌俏面容裹了一層圣潔的月光,甚至還能看清其上細微的絨毛,她雙眸透著一種蘇伏亦看不透的情緒,想說的話便堵在喉嚨難以出口。

  “今晚正宜賞月!”

  沉默良久,蘇伏有些尷尬地打破靜逸。

  方瑜轉頭去看他,忽燦然一笑,說:“蘇伏你想知道我會告訴你的,我聽爹爹說,今歲不同往日,欲入問心路,還須‘劍令’。”

  “劍令!”

  蘇伏暗道:果然,李凌云昨日拜訪方家并非無由,這個消息出自她口,應不會錯,若劍齋刻意隱瞞,又有幾個散修知道?只是這樣一來又有幾個能進問心路?李凌云邀約方瑜,其中是否有甚陰謀,方瑜心地不壞,真要放著不管?可李凌云感興趣而她身上可能有的,不外乎‘劍令’。

  “蘇伏,你并非修道者,為何對它感興趣?”

  蘇伏收回思緒,微微笑著說:“大小姐,我從來沒說我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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