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還是顯玄,凌勝就已讓許多仙人為之震驚,極為忌憚。如今凌勝修成地仙,并臨至地仙巔峰,只差臨門一腳就可地仙圓滿。
如今庚金劍氣修成,劍仙之威鎮世。
不論是術士當中年輕一輩奇才言分道人,還是北地第一人杰徐飛揚,或是南疆煉魂宗首徒齊無憂,都無法擋住一記庚金劍氣。眼前這一位尋常散仙,比之于地仙都稍顯不如,如何抵得庚金劍氣?
劍氣橫空而過,那位散仙悶哼一聲,便墜落下去。
其余仙者面色微變。
因為那位散仙已經沒了氣息。
但是這幾位仙者并未離去。
凌勝神色平淡,轉頭看著那幾位仙者,眉頭漸漸挑起。
幾位仙者都覺心悸,只是他們都想起了適才齊無憂所言,凌勝劫數未過,既然劫數未過,他們未必不能對付凌勝。適才凌勝忽然出手,誅殺散仙,在他們眼里,便有些震懾的味道。
劍魔凌勝,何曾需要震懾?
以他的性子,向來只是一劍殺人,從不多言。
既然凌勝只是震懾眾仙人,甚至那些顯玄云罡的修道人逃離遠去,也不理會,大約已經是強弩之末。適才他對付齊無憂時,甚至頓了一頓,聽齊無憂述說心中想法,約莫也是要拖延時間,想來因為他傷了言分道人,擊退徐飛揚之后,劫數有些難以抑制的緣故。若非如此,如何解釋素來冷厲的劍魔凌勝,在斗法當中對齊無憂停手?如何解釋殺性沖天的劍魔凌勝放走了那些顯玄真君,云罡真人?
誅殺散仙,八成是虛張聲勢。
劍魔凌勝,已經是強弩之末。
幾位仙人雖然不免膽怯,然而有地仙散仙聯手,總還有幾分膽氣的。
修行之道,從來是逆行而上,極少畏首畏尾。
這些修成仙者的人物都因各種緣故,而意圖打殺凌勝,自然不會這般輕易退去。
但是,也不乏謹慎之輩。
其中一位地仙,在見到凌勝那冷厲之色時,便生出了退意,他眉頭緊皺,忽然往后飛去。
一位地仙離去,眾人也不免心虛。
旋即又有兩位散仙退去。
待到最后,只剩一位地仙,四位散仙,面面相覷,心中也萌生了退意。盡管他們心中認為凌勝有八成是在虛張聲勢地震懾他們,可是到了這時,也沒有把握再將凌勝拿下。
然而,這兩位地仙,六位散仙意圖離去,總也要經過凌勝的劍氣才是。
凌勝冷笑了聲。他殺了齊無憂之后,心中有些黯然,盡管依然秉承斬草除根,以絕后患的想法,但這時已提不起殺意。
只是,若僅僅放走那些顯玄,云罡,倒也罷了,以他如今的本事,自然不會畏懼未成仙者的修道人。可眼前這些,都已是仙人,勉強可算得是放虎歸山。
“你們誰也走不掉。”
凌勝平淡地說了一句,庚金劍氣迸射而去,穿透一位散仙,將之斃殺,更透過了這位散仙的仙體,襲殺遠遁八百里外的那位地仙。
一劍誅二仙。
一位散仙,一位地仙。
其余仙者無不屏息。
直到這時,他們才發覺自己錯得離譜。
震懾?
便是震懾,也用不著殺光他們。既然有本事殺光他們,又何須震懾?更何況,他們都已各自退去了。
誰也沒有想到,還處在劫數當中的凌勝,竟然出手截殺。
那魔障心劫,那法力劫火,難道對他便無半點用處?
這幾位仙者也就罷了,畢竟是在孕仙山脈得道成仙,不曾經過劫數,雖知劫數厲害,卻不曾體會。可是當中有兩位是早些年便已成仙的老輩人物,昔日飽經劫數折磨,如今見到這一幕,便不禁抽搐。
以顯玄殺地仙,以凡人殺仙人,這也就罷了,可一入地仙即為巔峰,斬殺老祖,便太過駭人。若都只是如此,也只得說是劍魔凌勝有之妙,凌厲至極,然而連劫數都幾近于無。
法力劫火視若等閑,魔障心劫仿若無物,至于人劫。
那位僅存的地仙苦澀發笑。
人劫乃是殺劫,從來都是外人對得道成仙之人出手,往往便是被奪去大道金丹,身死道消。可是輪到了眼前這位,怎么就顛倒過來?
得道成仙之人,從來都是應劫之人。但此時看來,他們這些仙人才是要來應凌勝殺劫的人物。
都說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可是在劍魔凌勝面前,不僅舊人失色,只怕后人也無多少光彩。
既然能夠練就仙道,自然不會是尋常人物。既然凌勝執意截殺,既然沒有把握從劍魔凌勝手里逃生,總不能坐以待斃。
狗急跳墻,兔子急了更是要咬人。
仙人急了,便是天翻地覆,山河倒卷。
仙家道術紛紛落至。
凌勝以步步生蓮應對,又以庚金劍氣誅殺仙者。
沒過幾個回合,這些仙人便都被劍氣誅殺了兩三位。但是仙家道術也非等閑,雖然沒能打中凌勝,卻把方圓數百里的山脈打成了廢墟,原本被游靈哀嚎鎮死的飛禽走獸尸身,已經枯萎而斷絕生機的草木,盡數毀去,紛紛化作齏粉。
才僅幾個回合,才是幾個呼吸,這片山脈就被生生打碎,成了荒蕪廢棄之地。
“住手!我有話說…”
當在場只剩一位地仙之時,便見這位地仙立即停手,高呼一聲。
但是凌勝并未理他,庚金劍氣橫空一劃,便把這位停了道術的地仙斬落塵埃之下。
這位地仙大約認為,適才齊無憂停手了,凌勝便也停手,于是也來效仿齊無憂。但是,并不是誰都能讓凌勝停手的,他停了手,但凌勝的劍氣依然未有片刻停頓。
斬殺了這數位仙人之后,凌勝微微閉眼,立在半空,靜靜調息。
忽有一道光芒,往凌勝頭顱打來。
凌勝眼睛依然閉著,未曾睜開,這光芒僅是云罡道術,憑借凌勝此時的體魄,道行,就是不閃不避,任它打中,也無大礙。但凌勝還是轉頭捏住了這一記道術,仙家法力運轉,便把這云罡道術捏碎。
遠方飛來一人。
這人僅是云罡修為,適才凌勝誅殺多位仙人之時,一眾顯玄云罡,都已逃得遠了。這人也已經逃遠,但他竟在凌勝罷戰之后,折返了回來。
凌勝眉頭一挑,他已經無意再去追殺那些顯玄真君,云罡真人,但卻沒有想過還會有人折返回來。更沒有想過,會有云罡真人對他出手。仔細想想,自從他修成云罡之后,便極少有云罡真人與他交手了,后來成了顯玄境界,任何云罡真人見到凌勝,要么認出了他,被威名所攝,要么則被他一身銳利之氣驚住,不敢動手。
從未想過,到頭來得道成仙,竟然還被一個云罡真人打了一記道術。
凌勝把氣息一壓,已經練就仙道,成就地仙的凌勝,如今一身氣息之凌厲,直達九天之外,可謂氣沖斗牛。便是顯玄人物,在這樣凌厲的氣息之下,也極不好受,何況一個云罡真人?
那云罡真人被地仙氣息一壓,立時墜落。
適才凌勝與幾位仙人斗法,仙家道術氣息還在,遍布山野。這位云罡真人被壓在地上,立時有仙家道術殘留之氣,心中便有了心悸之感,竟有幾分窒息之意。
凌勝打量這人一眼,忽覺有些眼熟,但卻又想不起來。這些年來與人爭斗太多,對手太多,一時之間也想不起這人是誰,但是倒能確定,自己曾見過此人。
“我叫方木。”
那個年輕的云罡真人正是方木,他見凌勝模樣,便知已經名滿天地只見,如今成仙得道的劍魔早已忘記了有自己這么一號人物。方木心中忽覺苦澀萬分,他把凌勝視作心障,甚至阻礙了這些年來的修行,時時刻刻無不想著如何斬殺凌勝,最后甚至請動了自家掌教,以仙王九拜的秘術咒殺凌勝。
卻不想到頭來連掌教都難以幸免。
方木遭重罰,所幸師兄言分為他求情,這一回,卻連言分師兄也都栽在了凌勝手里。
這些年來,方木恨不得食其肉,啃其骨,但是到頭來,對方早已不記得他是誰了。
“方木?”凌勝眉頭一挑,才記起這人是誰。當初試劍峰下,正是此人茶水中暗藏水蟲,又以刻舟求劍的術法,要害自己,最終因為空明仙山的人而放過了他。
這些年過去,若不是方木自己提起,凌勝確實記不起有這么一個人了。再者說,方木修成云罡,氣息與以往大不相同,判若兩人,即便凌勝有些印象,也難以認清。
“你認出我了?”
方木哈哈笑道:“倒是榮幸。”
“去而復返,就不怕我殺你?”凌勝降下身子,落在地上,說道:“你若是就此逃去,我根本不知有你這人,更不會殺你。”
“你不知道我是誰,但是這十多年來,我時時刻刻都在關注你的舉動,消息,傳言,我無時無刻不想咒殺你,虐殺你。”方木抬頭看著凌勝,澀然道:“我受夠了。”
“你帶來的煎熬,從此還會繼續。”
“我這心障阻礙,永遠沒有機會消去。”
“因為我看不到任何殺死你的希望。”
“我受夠了。”
方木看著凌勝,一字一頓道:“你殺了我罷,用你的劍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