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仙島,雖是島嶼,其實地域頗為廣袤,放在中土大地,足可比得一方行省。
在東海,有不少未曾有過修道人的凡人島嶼建立一國,島上百萬人乃至于千萬人,都屬國中子民。但是這些建國的島嶼,還未必要比月仙島來得廣闊。
這座島嶼,其實在島上一些凡人眼中,就是大地所在,并非島嶼,只因這些凡人徒步行走,一生一世,怕也不能把這島嶼走遍,因此在他們眼中,就是廣袤無邊的大地。
偏南,有一座人跡罕至的山峰。
凌勝赤luǒ上身,盤坐山谷之內,胸前的血洞已然愈合,皮膚堅韌無比。
那位符紋造詣極高的玄云大師,正在山上,望著面前的劍陣講解,時而到了高深處,眉頭緊皺,時而有所獲得,眉開眼笑。
這個須發白如銀絲,面色紅潤的白袍老人,就是玄云大師。
陳桂在地上挖了個坑,埋下一塊不知材質的東西,抬頭看著山上大師的模樣,心想這就是自己從小就想拜師的玄云大師,果然是高人風范。
方凝玉被凌勝從木舍中放出來之后,就發現這里是一處少有人跡的山野,而凌勝身旁,又多了一個老人家和一個似乎有些猥瑣的大叔。
小姑娘端了一杯水,給山上烈日下暴曬小半日的大師送去。
玄云法師動也未動,根本沒有察覺那小姑娘就在身旁。
方凝玉甚是無奈,但也不敢打擾,便端著水下山去了,過不多時,才用藤蔓綁了一個圈兒,上面搭了些大片扇葉,又用三根樹枝撐住,勉強給這位老人家搭了個擋烈日的小篷。
玄云法師看著這劍陣真解,忽然拍掌道:“妙哉!妙哉!”
這陣法講述,玄妙至極,符紋也極是玄奇,甚至是他極為少見的一類,約莫是屬于古紋。
早知有這等機遇,自己早就上門來求,何須他凌勝動強來擒?
當時凌勝請他刻畫陣法符紋之時,這位被尊為大師的老人家自然一口回絕,畢竟身份地位,早非尋常,不會隨意出手。待到凌勝用劍氣劃斷了書桌,玄云法師才知此人厲害,但是問了一聲,聽聞凌勝是要用劍陣困住自己,以劍氣擊打自身,玄云法師頓時就想:“這豈不是自尋死路?”
出于善心,仍是回絕。
哪知凌勝這廝沒有半點尊老愛幼的心思,強行把他打暈擄來了。
原本他還忿忿不平,但是見到了這劍陣講解,符紋樣式,立時便沉迷入內。早知如此,莫說是困住凌勝,就算是用劍陣來困殺自己這把老骨頭,也當是義不容辭的。
“這凌勝小子,倒是有些眼力,這等符紋,除了我玄云之外,只怕沒有多少人能夠布得出來。”
玄云哈哈笑道:“好好好,得了這符紋,待我刻畫之后,對于符紋一道,必然理解更深,到時,只怕便能稱作宗師。”
“嗯?這篷子?”
玄云忽然一怔,隨后去看那忙忙碌碌的小姑娘,露出幾分笑意。
其實,以玄云法師的修為,別說暴曬,就是尋常火焰烤他,都不會有多少損傷,但是小姑娘一份心意,倒是難得。
下方,凌勝赤luǒ上身,受烈日暴曬,時而有劍氣自土下而生,自巖石而出,打在身上,但卻只留下一絲傷痕,旋即就被魔心血液一轉,立時痊愈。
那劍氣入體,融合在法力之內,運轉一周天,就使法力增長半絲,雖微末至極,但卻比打坐練功來得快上許多。
此時凌勝身旁的劍陣,并非是黑猴取出的大周天庚金劍陣,而是玄云法師的中山劍陣。因為玄云法師鉆研大周天庚金劍陣,而凌勝不愿枯坐,就讓他布下一座劍陣,暫且來用。
說到劍氣,其實以精鐵轉化,消耗也是極大。
以尋常轉化而言,一百斤金銀銅鐵,約莫能夠化成一道劍氣。
但是劍陣則又不同,經過劍陣之后,大約二十來斤便足以轉化一道劍氣,當然,金銀銅鐵也分層次,比如眼前的,就是經過千錘百煉的精鐵,僅僅七八塊巴掌大小的精鐵,就足以轉化劍氣。
其實,凌勝的劍丹若不是太白庚金,便不可能劍氣無盡。若是劍丹材質尋常,且不說能否撐得住真氣法力撞擊而破開竅穴,單說劍氣,便是一個極為煩惱的問題。
劍氣,便須得以精金氣息轉化。太白庚金自然有無盡氣息,可是尋常材質,只怕幾道劍氣過后,其中精金氣息就要枯萎,所以,凌勝若無太白庚金,就該吸納精鐵,或是如此時,用劍氣修行,把吸納而來的精金氣息置入劍丹,待到斗法之時,才施展出來。
尋常精金氣息轉化的劍氣,比之于太白庚金,自然低上一個層次。
并且,這些尋常劍氣,同樣有三個呼吸的限制,且用完之后,便即告竭,縱然還有法力,也再無手段,只得束手待斃。如今,凌勝白金劍丹之內劍氣無盡,幾乎不須消耗法力,只過三個呼吸就能施展劍氣出體,無窮無盡。
凌勝此時,能夠把吸納而來的精金氣息及劍氣,轉化為法力,增厚道行。如若沒有太白庚金,他就須得把許多精金氣息轉入白金劍氣,去充當劍氣,那時必然耽誤修行,此時只怕連御氣境界也還未達到巔峰。
隨著修行日漸深厚,凌勝愈發覺得這太白庚金之不凡,對于藍月,也多了幾分復雜心思。
一道劍氣從面前巖石打來,擊中胸口。
若是旁人,必然被劍氣洞穿而身死,但是凌勝身上只留下一道傷痕,劍氣入體,頓時融入法力當中,至于身上這道傷痕,只半個呼吸就已消逝不見。
魔心改換血液,并沖洗筋骨,隨著日久天長,好處愈發驚人。
如今凌勝軀體受傷,恢復的時候,僅是以往三成。
比如說,以往受了傷,須得三個時辰才能痊愈,此時只須一炷香便可。
天色漸晚。
陳桂累得筋疲力盡,匆匆吃過干糧之后,就沉沉睡去。
玄云法師仍然看著劍陣典籍,沉醉其中。
而方凝玉擔憂了一整日,見凌勝在劍氣之下宛若受刑一般,初始時心驚肉跳,待到這時才稍稍平靜,有凌勝在旁,也沒了多少戒心,倚在樹下休息。
凌勝把今日的劍氣,盡數轉化,使得法力增厚不少,僅僅半日,約莫等同于十日打坐修行。說來,這劍氣比之于精金氣息更為純粹,磨練不易,但是增長的法力倒是頗為可觀,吸取劍氣比之于吸取金銀銅鐵當中的精金氣息,修行要快上許多。
以往沒有機會布置陣法,并且,凌勝的體魄雖能承受劍氣,但還甚為勉強,如今有了魔心作底,肉身可比海中鯨,陸上象,尋常劍陣氣息俱都無法傷及,因此黑猴才大膽讓他以劍陣修行。
要聚龍虎,煉金丹,一個差錯,必然身死道消,形神俱滅。
黑猴隱隱有了預感,須得凌勝增長實力,應付將來劫難,不得已道出了龍虎玄丹之法,但是修為高些,也更易功成,因此趁著這幾日,來以劍陣作為修行之法。
以此時看來,這法門效用倒是不差。
山上,玄云法師眉頭緊皺,手上擺劃兩下,仔細思索片刻,縱起云光,落下山谷,來到了凌勝面前,手上一揮就把劍陣停下。
劍陣一停,劍氣自然止住,凌勝立時醒來。
“怎么?”
凌勝才一開口,玄云法師就已說道:“我覺這劍陣,還有完善余地。”
凌勝頓時一怔。
這劍陣乃是黑猴所傳,出自于上古,怎么會有殘缺?
這時,就聽黑猴傳音道:“這老頭兒有點兒眼力,這劍陣乃是個環環相套的陣法,但是我念在你還是初以劍陣修行,暫時便把另一層隱下了。看來這老頭看出陣法并未完善,居然以符紋之道,通曉了陣法玄奧,觸類旁通,這老頭兒在符紋之道上的造詣,只怕極為驚人。”
凌勝這才恍然,望著玄云法師,問道:“你覺應當如何完善?”
玄云法師沉吟道:“鑒于這附近地形,這陣法就以較為尋常的法門來布下就可,但是我用符紋來刻畫陣法紋路,經由陣法匯聚,劍氣威能極是凌厲。我揣摩劍陣之時,發覺這劍陣的陣基之物,若是刻上符文,劍氣威能,可更勝一籌。”
“劍陣的基礎之物?”凌勝說道:“我身旁的這座中山劍陣,不正是用精鐵之物埋在土中,巖石之中,借助符紋而催動的么?你指的陣基,大約也是金鐵罷?既是如此,你自己在上面刻畫符文也就是了,何必與我特意提起?”
“中山劍陣的陣基,確實是以尋常精鐵布下,但是你交與我的這座大周天庚金劍陣卻非比尋常,用精鐵之物,遠遠配不得這等陣法。”玄云沉思道:“我有一位好友,專煉法器,其中以劍器最是出名,許多劍修的本命之劍,便是請他制作,以我想來,不如…”
“把他一同擒來?”
“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