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焱立身議事殿,一身法力幾乎外溢,渾身赤色炎光如通明火焰,漸漸布于身外,好似把他罩入了火焰當中。長劍持在手中,竟也隱隱顫動,意欲出鞘。
見呂焱這般失態,眾長老俱是震驚。
時間過得許久,陸珊才重新返來,落到施長老身旁,低聲說了兩句。
施長老眉頭輕蹙,起身說道:“呂師兄,此事只有少許眉目,但我還須得細想片刻。請容我片刻時候,到時必交與你一個滿意答復。”
呂焱胸火正盛,聽了這話,便要發怒,但又想起太白庚金正是要從施道姑手里交換,生生壓下怒火,勉強點頭,只是面色頗沉。
施長老領了陸珊,往殿后而去,不知商議何事。
法華仙宗宋長老屢次受挫,見到這一幕,心下不禁有些幸災樂禍的味道,心道:“此番試劍會,雖說是九大仙宗弟子試煉之地,但僅是御氣弟子,便不重視。又因南疆一事,九大仙宗也只來了太白劍宗,空明仙山,以及我法華仙門和云玄門等幾個宗門的長老,其余宗門還未有長老到來。但空明仙山一次共來兩人,我正疑惑,原來姓李的才是來試劍會的,而這個施道姑,卻是為了跟太白劍宗交換庚金。只是交換不成,我倒要瞧瞧你們是如何收場的。”
這般想著,宋長老面上不知不覺就露出幾分笑意。
只是不巧,呂焱轉了身子,恰好見到宋長老面露嘲笑,當即大怒,喝道:“姓宋的!你找死不成?”
施長老乃是太白庚金持有之人,呂焱還須跟她交換,因此生生壓住了怒火,但是這法華仙門姓宋的,本就讓他厭煩,此刻見了,正好用來發火。
根據典籍記載,昔日太白劍宗還未興起之時,法華仙宗還是法華劍宗,因同為劍宗,便竭力打壓。但是太白劍宗從來便是不懼世間兇狂,生生把法華劍宗反壓回去,并使之易名,改為法華仙門。
此后千萬年,法華仙門再難抬起頭來。
可呂焱身為太白劍宗門人,對于這段上古舊事,卻耿耿于懷,在各大仙宗之中便瞧法華仙門最是礙眼,原本就對這個姓宋的法華長老無甚好感,見了對方面露笑意,當即怒火沖天。
宋長老萬萬沒能想到,心底這般幸災樂禍地想著,面上居然也露出些許動靜,又恰好讓呂焱瞧了個正著。
按常理而言,大家同為仙宗長老,便是心下有些怨憤,面上不和,但也不會撕破臉面。可是太白劍宗的人,向來便是我行我素,無拘無束,雖有仙宗之名,實則行事毫無規章,什么情面規矩,全數視為無物任意踐踏。這呂焱脾氣狂躁,便屬其中一列。
“姓宋的,你敢嘲笑呂某?”
呂焱踏前一步,一身氣勢碾壓而去,好似山岳崩塌,讓宋長老這位顯玄仙君竟也難以承受。
同等境界,也有差別。
二人同為仙宗長老,非是一般顯玄真君,均有仙君之稱,按說相較之下,應當差別不遠。然而太白劍宗以不足百人之勢,卻雄立天下,號稱第一仙宗,舉世無雙,天下共尊。
出自于太白劍宗的顯玄仙君,自是不同,雖不能以顯玄之身勝過地仙老祖,但卻從未敗在同等顯玄之輩手里。
同等修為之間,堪稱無敵!
呂焱曾與地仙老祖斗上幾個回合,最終安然離去,法績顯赫,聲震天下。而宋長老雖也是顯玄仙君,但卻明白,若是自家對上了地仙老祖,大約一個照面,就已落敗身亡,道行全毀。
呂焱雖比不上地仙老祖,但誰也明白,他必然是遠勝于法華仙宗宋長老的。
其余長老各自對視一眼,卻無人膽敢出聲制止。
仙宗之間,雖各有心思,但畢竟同為中土仙宗,同氣連枝,極少有撕破臉面的時候。可既然撕破了臉面,便是誰也不愿插手其中。以呂焱的火爆脾氣,正值怒火于胸,誰若多管閑事,必然也被歸納于宋長老一方,只怕呂焱一旦動手,便將這多管閑事的連著一塊兒打殺了。
宋長老心中暗惱,咬牙道:“呂道兄,你我皆為仙宗長老,怎能…”
“放屁!”
話還未完,呂焱便即喝道:“仙宗長老又如何?我太白劍宗門下,誰又曾被規矩束縛?你也莫要拿什么仙宗規矩,什么關系情面來搪塞我,今日你不給呂某一個交代,我便在這議事殿上,一劍把你斬了!”
一劍斬了?宋長老也是仙宗長老,素來養尊處優,地位極高,何曾被人這般呵斥?又有誰敢在他眼前放此狂言?聞言,心下怒極,但心知不是對手,而呂焱又正值怒火,若是真與他理論,只怕下一刻,就真要被那一柄聲明赫赫的“九火真焱神劍”斬得渣滓也不剩半點,卻又只得把怒火壓下。
就在這時,殿外飛來一物,懸于呂焱身前,卻是一封信件。
呂焱將之摘下,只見信上加了一個印記,當即皺了皺眉,這個印記正是密信的標記。既是密信,便不得當中拆開,呂焱瞧了眾人一眼,喝道:“都給老夫出去!”
尋常人要觀看密信,必是自己去尋一處偏僻位置,避過外人,才來拆信。但呂焱卻是讓眾位仙宗長老避開,為他騰出一個清凈地方,可見其霸道之處。
幾位長老面色均不好看,但都只得離開議事殿。
宋長老心下冷哼,暗道:“太白劍宗行事如此橫行霸道,離覆滅不遠。”
但想起太白劍宗已然雄立天地千萬年,依然屹立不倒,如日中天,心底卻又無話可說了。
“可惜老夫不能修習法華仙宗傳世秘典的劍訣,否則,若教老夫修成劍道,也未必就遜色于你呂焱所修習的太白劍宗劍訣。”
宋長老心下憤憤不已,但這話卻只敢在心下說,不敢再說出口來,生怕被呂焱聽去。以呂焱的脾性,到時便真的只得斗個生死,誰也制止不得。
議事殿內,呂焱拆了信件。
信件內容大意便是說:仙丹出世,靈劍宗派人奪取,但損傷慘重,經唯一僅存之人所言,所謂仙丹實是能夠化生丹藥的水玉白獅,論其價值,遠勝仙丹百倍,如若置于宗內,可福澤后人千萬世。但此水玉白獅已被人奪取,命本宗各長老弟子嚴加注意,如有線索,便是不惜代價,也須取得水玉白獅。
信件之后,則是那人畫像,呂焱心下煩躁,正要翻來一觀,卻見殿外再度飛來一物,又是一封信件。
這封信件并非以山河大勢所發,但其上氣息甚為熟悉,正是此番試劍會原本應當奪得第一的李文青。
呂焱點開信件,果真是李文青所發,但掃了一眼,就即變色。
信上寫道:呂焱師叔,此番試劍會,因變故未得第一,想必令你失望,李文青心下羞慚,不敢相見,意欲往東海一行。
傳聞東海仙山無盡,散仙眾多,自古以來傳承無盡,便是一個散修,興許也有散仙傳承,未必就遜色于仙宗弟子,正是歷練去處。另外,李文青自下山以來,未有敵手,但此番試劍會上,終于碰上一人,其修為稍遜于我,但劍術本領竟是與我相當,我心下正有萬般疑問,但卻想去東海,尋個緣由。
還有一事,望請師叔回宗講述,尋得答案。
此人能夠徒手發出劍氣,實乃前所未有之事,聞所未聞,我李文青出身天下第一劍宗,自問見多識廣,竟也瞧不出其來歷,不知宗門秘聞之中,是否有些記載?
此人之名:凌勝!
呂焱面色變得無比難看。
但凡劍修,必有一劍!但此人怎會徒手施發劍氣?此事果真前所未聞,饒是呂焱出身世間第一宗門,修行近百年,也無半點頭緒,心下萬分震驚。
這也罷了,但李文青,竟…竟是敗于此人手里?
李文青乃是當代之中,資質堪比古庭秋的人物,修行的亦是太白劍宗至高典籍,超凡劍訣,堪稱同等境界之下,尋遍世間亦無敵手。但李文青信上卻說,此人修為遜色于他,卻能與李文青斗個持平。
莫非天地之間,宇內乾坤,居然還有什么傳承,要比太白劍宗的劍訣更為非凡三分?
絕不可能!
便是星河倒轉,天地崩毀,也無可能!
太白劍宗,天地共尊,舉世第一!
“凌勝。”
呂焱咬牙低語,把宗門翻來的信件隨手一翻,眼中驟然一縮。
那信上畫像之人,面容冷毅,身姿挺拔,竟也是凌勝!
水玉白獅,便是落入凌勝手里?
呂焱震驚得無以復加。
就在這時,施道姑從議事殿之后出來,臉色鐵青,低聲道:“呂師兄,這短短半柱香,我遍查無數,追根究底,已有九成把握,認定這太白庚金乃是落于本門弟子手里。”
“是誰?”
“蘇白門下的一個劍奴,其名凌勝。”
“凌勝!”
呂焱陡然大喝,九火真焱神劍驟然出鞘,沖天而起,如地火爆發,直往云霄。
議事殿驟然崩解,化為塵埃。
“速將凌勝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