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了人皇御旨后,虞青梧便從皇宮出了來,徑直去了金府。
此時的金府比之皇宮還要熱鬧三分,張燈結彩,賓客滿堂,基本上有名有姓的商賈都競相來拜,只為與新任金家家主搞好關系,若是入了金家法眼的話,那日后怕是數錢都要數得手抽筋了。
金家新老家主交替權利的儀式應當是已經完成,此時已經成為新任家主的金不愁正在庭院百座筵席間穿插游走,給各座賓客敬酒。當虞青梧進入庭院中時,有眼見之人一眼就認出了他,當即起身行禮,隨后引得筵席上所有人都放下手中杯盞而向他行禮。
“本王也與諸位一般,來此是為給金家主賀喜的,諸位毋須多禮!”
虞青梧笑著對眾人擺擺手,而后與迎將過來的金不愁勾肩一抱,彼此相識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這一次,十大商會有大半都來了,其中排名第三的玉家和第十的御兵坊,俱是掌舵人親至,也就是玉坤和‘福老板’。
福老板是個面目慈祥的中年,并不喜言語,別人不知這近年來在商界異軍突起的御兵坊掌舵人福老板是什么底細,虞青梧卻是清楚的很,福老板分明就是福伯的身外化身!
小時候,福伯一直教導虞青梧練習武技,故此從那時候開始他便以為福伯是個強大的武修。可當得知御兵坊的掌舵人福老板是福伯的身外化身時,他才發現自己錯了,福伯乃是道修。
會諸多武技,又會道術身外化身,由此不難推測出福伯是先練武,后自散真氣改為修道。
虞青梧無視眾人,徑直來到了玉坤那一桌,從金家下人手中接過玉盞后,對著笑瞇瞇的玉坤說道:“坤叔,本來您遠赴帝都,小侄應該好好招待您的,但不巧朝中有事,待會兒小侄便要離開帝都,還請坤叔您不要怪小侄怠慢。”話落,他將盞中美酒一飲而盡。
在場眾人都非泛泛之輩,都知道同在圣地宛丘的虞家和玉家交好,虞家家主虞世雄和玉家家主玉坤是義結金蘭的結義兄弟,故此虞青梧稱玉坤為‘坤叔’情有可原。
坐著的玉坤起身搖頭一笑,道:“自家人客氣什么,來日方長嘛!”
關于虞青梧的事,他即使身在宛丘也已經有所耳聞,本來想借著這次給金家祝賀的時間,跟虞青梧好好聊聊,不想虞青梧今日卻要離開帝都,心中多少有些失望。
“就要走?”身旁的金不愁聽著虞青梧說等會兒就要走,這么急,怕是真有什么要事,當即拍拍他肩膀道:“有什么需要我幫忙的嗎?”
“放心吧,有需要的時候一定不會跟你客氣!”
虞青梧哈哈一笑,對著玉坤抱歉一笑,而后持起早已滿上酒的玉盞高舉過頭,對著四下四下百座之人高聲道:“諸位,今日是我的好兄弟大喜之日,本該留下來與諸位一醉方休,只是皇命在身,不能延誤,卻是不能與諸位好好暢聊一番了。失禮之處,還望各位海涵!”話落,他自罰一杯。
眾人都知道前不久虞青梧剛剛升任為司馬,位列九卿,當即齊聲道:“扶搖王身居要職,公事繁忙,我等萬不敢強留啊!”
“諸位吃好喝好,本王先走一步!”
虞青梧對著眾人一笑,而后拍拍金不愁的肩膀,轉身拉著正胡吃海喝的大牛就走。
離開金府之后,虞青梧便去了天威軍的校場,帶上澤尤和大牛,三人三騎馬不停蹄的向南進發,趕去朝圣關。第二日清晨之際便趕到了朝圣關外,而此時朝圣關外早已是旌旗招展,聚集了上萬人馬,為首的是一位騎跨著灰色獨角獸的獨臂中年將軍,這人正是朝圣關總兵黃林,曾在十數年前護衛征戰歸來的夏履癸返回帝都,那時候虞青梧也隨行過一陣子,兩人也算是舊相識。
當虞青梧等人行至隊伍之前時,瞥到神武不凡的小紅,黃林胯下的獨角獸沒來由一陣騷動,似是極為不安。黃林一夾獸腹,抬掌給獨角獸渡入一絲真氣后,獨角獸這才稍微安靜些。平復了坐騎后,黃林當即翻身下地,在虞青梧面前單膝跪下,抱拳執禮道:“末將黃林,拜見扶搖王殿下!”
嘩啦啦!
身后上萬全副武裝的將士也齊齊跪地,齊聲道:“參見殿下!”
黃林官雖只是一關總兵,論職位,比之九卿都不如,更遑論三公了。然而他在大夏的地位卻是不低,被稱為‘不是諸侯的諸侯’,原因無他,只因他執掌至關重要的朝圣關,麾下更有二十萬雄兵,單論兵力,絕不比九州之王差多少!
除了這一點之外,他深受太師尨燾的器重,乃是老太師一手提拔上來的,外有二十萬雄兵護陣,內有太師器重,其身份地位可見一斑。
不過夏履癸并不待見他,只因十數年前返回帝都的途中,曾在朝圣關外遭到不明勢力的伏擊,險些命喪當場。幸虧虞青梧及時出現救下他一命,隨后黃林率軍趕來,盛怒之下的夏履癸責怪黃林護駕來遲,一劍將其左臂斬下。雖然沒有再繼續找黃林的麻煩,但從此以后也是對朝圣關不聞不問,冷落之意不言而喻。
若非給太師面子的話,怕是這些年間早就削了黃林兵權了!此次遣虞青梧東進迎妃,表面上是找黃林借兵,實際上借來的兵用完之后肯定是不會還的,也算是另類的削兵權了。
在來之前,夏履癸就曾言明這一點,故此此時虞青梧也不好在這個時候擺王爺的譜,當即翻身下地,一邊將黃林扶起,一邊笑道:“多年不見,黃將軍風采更勝當年啊!”
“不敢當!”黃林哈哈一笑,道:“倒是殿下愈發雄姿勃發,而且是朝中紅人,風頭一時無兩,還望殿下在陛下面前為末將美言幾句啊!”
“將軍言重了!”虞青梧擺手一笑,從澤尤手中接過御旨,說道:“想必黃將軍已知小王來意,小王也就不拐彎抹角了,不知將軍可有準備?”
眼見虞青梧手持御旨,雖然心中早有準備,真到了這個時候,黃林心中以及不免一陣肉痛。他強自一笑,側開身子指著身后整齊劃一,全副武裝的上萬將士,說道:“殿下,這便是末將親點的一萬兵將。”
順著黃林所指望去,黑壓壓的一片全副武裝的兵將,但見他們個個昂首挺胸,目不斜視,眼眸中盡是堅定之色。他們并不像天威軍那般,身上戰甲乃是精鐵所制,而僅僅是黑木藤所編,氣勢比之天威軍也有所不如,但與其他地方部隊一比,卻也猶如神將天兵,不可一世。
黃林畢竟師從太師尨燾,治軍、練兵的手段不說學全,至少也學了個五六成,所訓練出來的部隊又能差到哪兒去?
“黑木軍比之殿下的天威軍自是不如,但在末將手中磨練已久,也非尋常部隊可比。”黃林微瞇著眼,眼中閃過一絲不舍:“現在末將便將這黑木軍交到殿下手上!”
話落,他轉身面對一萬余黑木軍,沉聲道:“黑木軍何在?”
“在!”萬人齊吼,吼聲如萬鈞天雷,滾滾不絕,震蕩山林。
“從今以后,黑木軍唯扶搖王之命是從!”黃林吼道,似乎要將心中的不忿和委屈一并吼出來。
嘩啦啦!
萬人齊齊對著虞青梧跪下,高聲齊喊道:“扶搖王!扶搖王!扶搖王!”
服從命令是軍人的天職,以前黃林是黑木軍的首領,從今以后虞青梧便是他們的新首領。對于黃林的命令,他們并無任何疑問。
虞青梧原本以為,想要從黃林手里拿到兵權可能還需要廢一番唇舌,沒想到黃林這么識相,一句反對的話也沒有,直接就將黑木軍借給自己。聽他話的意思,似乎并不準備拿回黑木軍,這讓他心中不由得一驚,暗道莫不是黃林想要以黑木軍賄賂自己,好讓自己在夏履癸面前替他美言幾句,讓他重新得到重用?
心中雖這般想,表面上卻并沒有露出任何異樣,他對著黃林微微一笑,道:“黃將軍深明大義,小王佩服不已,若非皇命在身,定要與黃將軍一醉方休!”
“朝圣關離帝都并不遠,改日等殿下稍閑時,末將自當登門拜訪,到時候殿下莫要閉門不見啊!”黃林哈哈笑道。
“小王定當掃榻相候!”虞青梧笑了笑,隨后正色道:“皇命在身,不得延誤,青山綠水,就此別過,黃將軍保重!”
“祝殿下一路順風!”黃林抱拳道。
虞青梧點點頭,翻身跳上小紅的背,在小紅一道低吼聲中,當先向著東面而去。隨后,澤尤大吼一聲‘出發’,領著黑木軍跟了上去。
滔滔人海漸行漸遠,原本滿是人影的朝圣關前只余兩人。黃林身旁那頭挽綸巾的小胡子中年半瞇著眼目送黑木軍跟著虞青梧離去,道:“將軍,您就這么把黑木軍送出去了?”
“不然呢?”
黃林冷哼一聲,折身向著關內而去,邊說道:“十幾年前夏履癸就怨恨我救駕來遲,斬了我左臂,此后便未曾再給我派什么重任,若非礙于老師的面子,怕是他早就削了我的兵權了!此次他表面上是要讓虞青梧來借兵,實際上還不是想要以正當的借口來削弱我的兵權?就算我不明言把黑木軍送于虞青梧,你當迎妃之后他還會將黑木軍還回來嗎?既然橫豎都要不回黑木軍,索性順水推舟,這樣興許能讓夏履癸重新重視我!”
為將者便要打仗,只有打仗才能升官進爵,在朝圣關窩了十幾年,黃林早就厭了,若非十幾年前的事,想來這些年早已撈到不少大功,又怎會像如今這般碌碌無為,二十萬大軍甚至都快淪落為莊稼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