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嬪捂著嘴,掩著更深的笑意,顯得有幾分俏皮,“皇上是天下之主,日理萬機,大概不知道民間一種叫冰船的東西。是私船,官船廠沒有的。就是在那種平頂小福船的船底下,加上鐵條,以人或者牲畜在岸邊拉。這樣一來,河面凍得越是結實,滑行的速度就越快。當然,這是為了運送貨物或者有大批女眷寒天出行而預備的,平時倒用得很少,畢竟有點消耗人力。還有,我見過能從中間拆開的船,避免在狹窄的地方無法轉彎。不過臣妾只是遠遠見過,并不知道細節,皇上不如找漕幫的人來問問?”
蕭左越聽越新奇,繼而龍心大悅,在月嬪額頭上親了一口道,“好月兒,你可真是解了朕的大難題。若此事進行順利,朕必會好好封賞于你。”
月嬪連忙站起道,“臣妾惶恐,也不敢居功。臣妾只是說些自己知道的小事,換別人來也是懂的。但皇上不同,皇上是大趙的天,是子民的惟一。能為您分憂是臣妾榮幸,哪里還敢想著領賞呢?皇上快饒了臣妾吧。”
蕭左見月嬪羞澀中帶著慌亂,推辭的樣子半點不作偽,心情大慰,連忙又把美人拉到自己身邊,好一番軟語溫存,直到快二更天(晚上九點)的時候才走。本來他很意動,想要留宿月影宮,不過初一早上的國事太多太忙,又急著想出個細致的方案來,明天好和重臣們商量,只得依依不舍的走了。
他前腳離開,月嬪就把太監宮女都趕到外面去,說要靜一靜。她平時也有這樣的習慣,喜歡獨自待著,所以眾人不以為意。只覺得月影宮往后可能要紅火了,他們的春天也要來了,個個都比拿了大紅包還要開心。
而屋內。神出鬼沒的出現了一位老嬤嬤,都不知道她是何時,從何處來的。她來到月嬪身邊,猶豫了片刻就低聲道。“皇上雖然沒留下,可看這樣子,只怕會寵幸娘娘一陣呢。娘娘好歹調理下身子,能懷上龍種,誕下龍嗣就好了。這女人哪,尤其宮里的女人,倚仗誰也不如倚仗自己的兒子。想那崔淑妃寵冠后宮三十年,雖則和皇上是年輕時的情分,但也因她為有個好兒子。皇上的兒子雖然多,但卻一視同仁。倒只有對九殿下多幾分另眼相看。”
月嬪不回話,只親自動手,慢條斯理的整理被吃得狼籍一片的炕桌。
“老奴多嘴了,但老奴是為了娘娘好。”那老嬤嬤又道。
月嬪這才冷哼了一聲,“早晚的亡國之君。我才不讓自個兒的兒子姓了蕭,遭這份罪。對了,咱們從外頭偷偷帶進來的避子藥丸還有不少,你記得,只要他來,就給我備下。”
“娘娘…”老嬤嬤嘆息了聲,似又是心疼。又無奈。
月嬪神情從容坦然,半點也不以為意,只道,“想辦法給十一殿下捎話兒,就說那事大半是成了,也幸虧了洪公公提點。”頓了頓又道。“若沒有十一殿下,我們全家早就死路一條。我沒有別的本事,當只棋子卻能勝任。皇位早點換人做,我父兄就能早點一展抱負,我也能早點出宮。好好奔赴十一殿下安排好的前程去。那日子才天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這勞什子的皇宮不過是個黃金籠,有什么意思?還那么多女人哭著喊著往里沖,可見這世上蠢人多哪。”
那老嬤嬤聞言,再不多說什么,只低著頭,悄無聲息的退了下去。
而此時的臨山郡王府,卻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琉璃?”蕭十一倚在床上,突然見到琉璃前來,生平第一次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怎么來了?”一分驚訝、萬分驚喜。
又見琉璃穿著黑色勁裝短打,不禁噗嗤樂了,“姑娘家,學什么不好,學人家翻院墻,不經通報就闖內室。”
“郡王到我家也經常不請自來。”琉璃面色安靜,無所謂的樣子,掩飾著自己的羞窘。
“哈,那本郡王武功高啊,回回水府的府衛都發現不了。你這是…”往琉璃身后看,袁丹青和蕭蠻在探頭探腦,還都一臉賊膩兮兮的笑意。
琉璃不想說。
因為她才進了外院,就給袁丹青發現了。過了沒幾招,蒙面巾還沒摘,聞風而來的蕭蠻就認出了她。于是兩下罷手,她被安全“護送”進了主院。
“本郡王傷重未愈,琉璃不是外個,自己找地兒坐。至于其他不相干的人,還不滾?”知道這姑娘自尊心強,玩笑也只是點到即止。
袁丹青知趣的往回退,走了幾步發現蕭蠻沒跟上,也不客氣,薅著脖領子就給扯出來。
蕭蠻掙扎,“你干嗎?你放開我!”
袁丹青敲了一下蕭蠻的腦袋,“想讓你琉璃姐姐當你的十一嫂嗎?那就趕緊閃遠點。”
哪想到蕭蠻卻搖頭,“不想!我要讓琉璃姐姐當我娘!”
“呸!你連爹都沒有,還想要娘?”
“那怎么樣?只有娘才會對我最好。十一哥?我管他去死!”
“再呸你!今天除夕知不知道,咒我主上去死,我把你這小子打得不能人言!”
“你敢毆打少主?”
“呸呸呸…”一連三聲,“話說,你怎么認出夜行人是你琉璃姐姐?”
“她身上有股子暖乎乎的味道,不管多冷的天,看到她,我心里就熱乎乎的。根據我的估計,所謂娘親就是這個感覺。”
“你有個狗鼻子,佩服啊。”
“我本來就屬狗的么。”說著,人也漸行漸遠。
他們說話的聲音故意沒壓低,屋里的兩人怎么可能聽不見。只是琉璃還是面無表情,蕭十一卻知道她在裝樣子,體貼的沒有點破,只道,“自己過年,寂寞啊?”
琉璃猶豫片刻,到底“嗯”了一聲承認。不然,讓她如何解釋?
其實。石頭雖然不在,凌紅蝶和唐春夫婦也不在,但她有貼心的丫鬟,并不會孤單。可不知怎么。突然就想起九郎說過,每逢過年期間,蕭十一會獨自前往桃花潭小住。但是自從過小年,他就把桃花潭里所有人都遣走了。也就是說,他獨自一個人待在那個日日喧囂,卻在那些日子空蕩蕩的地方。
去年她被崔淑妃和溫凝之陷害,在桃花潭遇到過蕭十一,還差點就主動…邀那啥。雖然想起來很丟人,想到當時蕭十的話又覺得特別狠,可再想他今年為她受傷。過年時連喜歡去的地方也不能,難免有些同情和愧疚。于是沖動之下,就帶了點東西跑來了。
春節是大趙人一年中最重要的日子,臨山郡王府張燈結彩,可仆人們都被打發去和自家人過年了。偌大個地方,就連府衛也很少,不比桃花潭的凄清勁好多少。琉璃本來沒覺得會有障礙,誰知道袁丹青沒回家,往年都進宮胡混的蕭蠻也沒挪窩,就這么直接撞上。
現在她感覺很是難為情,卻得死撐著。臉上不能露出一絲一點。她能說嗎?撞上袁丹青的時候,她其實想離開的,因為突然又后悔過來了。
“你笑什么?嘲笑我武功弱?哼,我是沒提防而已,誰知道袁丹青放著自己家不待,這日子還在你府里晃蕩。”抬頭見蕭十一笑瞇瞇的。琉璃控制不住有點生氣。不,應該說是羞惱。
蕭十一輕輕搖頭,“沒笑,我只是很高興。傷了而已,兄弟卻連家族團圓都不顧。硬留下陪我。隨便撿來養養的野小子,也放棄玩樂,留在我身邊。喜歡的女人…”抬下巴,示意琉璃腳下的大盒子,“快兩更了,提著東西來看我。我突然覺得,即使即刻死了,也不算白活這一場。”被蠟燭襯得有些火色的瞳仁,顯得清貴又俊美,卻又混合成妖孽般的氣質,攝人心魄。
“閉嘴!”琉璃迷惑片刻,而后怒而打斷,心里也跟著一抖,很生氣他說這樣不吉利的話。
不過,她立即又覺得自己好奇怪,她什么時候忌諱過這些了?因為兩世里對命運不公的憤怒,她活得兇悍,是個混不吝的,連老天也敢詛咒。現在這是怎么的了?
“好吧好吧,過年嘛,是我不好。”蕭十一很溫順的認錯,又仰頭看屋頂,“各位神靈,本郡王童言無忌,不要計較啊。”再看看琉璃,“可是過年啊,你就穿這么素凈?”
“就知道你挑剔!”琉璃不滿的哼了聲,轉到外間,麻利的脫到外衣。
再進屋時,已經變成了一身紅裝,卻原來內有乾坤。也是收腰收袖的短打,頭發為利落梳成個馬尾,此時隨著她的走動晃啊晃的,分外俏皮。雖然這一身再沒有其他裝飾,琉璃也未施粉黛,卻亮了蕭十一的眼,只覺得有強光一直照到他心里。
琉璃就像個新嫁娘,走進他的婚房。
但,他太了解琉璃這丫頭了。看著是冷美人,總是板著臉,鮮少露出笑容。其實,她越是不知所措時越會如此,不過就是羞澀、不懂得與人、特別是男人相處罷了。
好不容易主動接近他,第一次獲得這待遇,哪怕是因為他受傷的緣故,他還是很開心,不想這時候惹毛了她,于是不敢調笑,隨著自己的心意道,“紅紅火火倒是喜慶,不如…干脆給我過生辰吧?”
……66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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