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過天晴,第一艦隊第二護航分艦隊行駛在風平浪靜的海面上。〝雜∞志∞蟲〝
今天已經是12月25日了,距離前次那場雨夜中的海戰已經過去了19天。當晚“共同市場”號戰列艦宛如一個馳騁在戰場上的猛將一般,不但將自己鎖定的對手斬于馬下,而且還喝退了一幫敵人,威風凜凜不可一世。
打完那場急促的海戰、并取得“共同市場”號戰列艦首個擊沉記錄后,全艦隊先向北快速航行了三天,然后再折向東,至此終于擺脫了那幫自從離開巴西累西腓港時就一直陰魂不散的英國海盜船。
王鐵錘一路上的緊張、焦慮和不安隨著那場海戰全部扔進了大西洋。此刻他的心情非常舒暢,這近二十天來整個艦隊一直有驚無險,偶爾遇到的幾艘疑似海盜船的船只在看到己方這種強大的陣容后就立馬轉向有多遠跑多遠了。
前方已經離佛得角不遠了,船隊將在那里補給休整一天,然后沿著非洲海岸北行,向比斯開灣方向行去。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整個護航分艦隊將在1637年1月底抵達波爾多。
12月26日,整支艦隊在低調中駛進了佛得角群島的普拉亞港。普拉亞意為海灘,是葡萄牙人在佛得角群島的統治中心。東岸共和國現階段和葡萄牙人的關系較為良好,雙方的船只基本都能在對方的商港內自由停泊、補給。
王鐵錘沒有允許水手們進城消遣。現在是非常時期,護航重任在身,容不得一點馬虎。因此,他只是派了兩名軍官帶著少量水手到碼頭上和葡萄牙人交涉,以盡快補充完畢新鮮淡水和蔬菜、水果、烈酒等航海必備的補給品。如果可能的話,他還是想今天就離港出發,朝波爾多駛去。
畢竟,此地離英國人新非洲公司設在岡比亞河附近的據點實在太近了,說不定什么時候就給你來點什么狀況。
葡萄牙人劃著小船送來了補給品。水手們歡呼著將木桶里已經長了一層白花花蛆蟲的肉和發出腐臭味的淡水倒掉,換上了新鮮的羊肉以及蔬菜、禽蛋。
一些裝滿白蘭地的酒桶也被滑輪吊桿吊了上來,水手們在軍官微笑的默許下拿起軍用水壺,每人倒上一點先飲為快。
“長官,你不來點么?”航海學校33屆的實習士官強森用油膩膩的衣袖擦了下嘴角的酒漬,咧著嘴朝大副安處笑道。
“不,我現在正在戰備執勤之中呢,謝謝你的好意,強森。”安處微笑著搖了搖頭,將眼神轉向了遠處的海面上。
“那太遺憾了。”強森又喝了一口,然后說道:“航行了二十多天,我受夠了那些夾著蛆蟲的肉餅和味道難聞的淡水。無量天尊在上,雖然船上那些來自加勒比的牲口水手們(前海盜)吃得很開心,但我還是覺得那是一種折磨,真懷念在航海學校時那段美好的時光啊。”
“強森,不要歧視那些水手。你別忘了,那天夜里,這些沉默的水手曾經和我們并肩戰斗過。”安處糾正了一下強森的說法,然后道:“他們并不是木頭,他們有自己的感情和喜怒哀樂。作為帆纜實習士官,你應該試著去了解他們,試著和他們相處,這樣對你有好處。至于你對食物和飲水的抱怨,我也深有同感。但是一個好消息是,分艦隊王總指揮已經決定了,回程時我們可以將一半的水倉里加滿啤酒,作為我們的飲用水。”
“啊哈…”強森樂得一拍大腿,興奮道:“真是個絕妙的主意!我終于不用再喝那種聞之欲嘔的所謂‘淡水’了。咦,那是什么,圣喬治旗!”
“英格蘭人!”安處也是一驚,朝強森指向的地方望去。只見港口內東側棧橋邊,三艘裝備了大量火炮的戰艦緩緩升起了一面圣喬治旗,然后開始升帆、轉向,似乎準備離港而去。
“奇怪,英國人在附近的岡比亞河口有商站,為什么還要到葡萄牙人這里來呢?難道是來修理船只的?”安處有些不解地自言自語。可能也就只有這么一種解釋了,因為英國人在岡比亞河口的商站并沒有修理船只的設施與材料。
“我去問問。”強森放下軍用水壺,然后攀著甲板旁邊的繩梯三兩下就下到了底下葡萄牙人的補給船。
“嘿,塞納,那些英國佬來這里干什么的?”強森操著半生不熟的葡萄牙語說道。
“他們?”葡萄牙商人塞納轉頭看了一下,然后面無表情地說道:“圭亞那貿易商人公司的船只,前天來這里的,據說是漏水了需要修理。現在看來他們已經修理完畢,準備返回倫敦了。”
“圭亞那貿易商人公司…”強森將這個名字在嘴里念了一遍,然后說道:“謝謝你了,塞納,回程時如果經過這里的話我請你喝一杯。”
“看在你這杯不知道能不能兌現的酒的份上,我再友情附送你一個消息。”塞納壓低了聲音,神秘地說道:“圭亞那貿易商人公司6年前才成立,她甚至有英國王室的股份。這家公司獲得了為期31年的從布蘭科海角到好望角的貿易經營權,當然,目前他們的生意還僅限于在幾內亞灣附近開展貿易以及…挖金礦。是的,他們在岡比亞建立了一個據點,一邊用廉價的商品和當地愚笨的土人換取黃金,一邊自己開礦提煉。就在去年,他們就從這里運回了英國價值幾萬英鎊的黃金。”
“真是個有趣的消息,我想它也許價值兩瓶波爾多紅酒。”強森笑了笑,“回程時我會帶給你的,哈哈。”說完,強森有蹭蹭地爬上了“共同市場”號的甲板,然后將打聽到的消息告訴了安處。
“黃金?”聽到安處匯報過來的消息時,正悠閑地喝著綠茶的王鐵錘頓時糾結了好一會兒,然后才輕輕地搖了搖頭,說道:“算了吧。你也說了,那是三艘軍艦,不是那些薄皮海盜船。幾米厚的水線甲板可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轟開的,而且他們的戰斗意志估計也比那些海盜們強很多。算了,我們船隊里裝運著五萬匹棉布、八百噸土豆、幾十門火炮、幾百套盔甲、幾千把軍刀,總價值怕是不比他們船上那幾萬英鎊的黃金差多少了。我雖然喜歡賭運氣,但這場賭卻不值得,算了,放棄了。”
“明白了。”安處點了點頭,說道:“不過知道他們在岡比亞的金礦這么值錢,回去以后告訴海軍部,以后的私掠艦隊就可以考慮來這邊轉轉了嘛。”
就在王鐵錘和安處兩人談論著英國圭亞那貿易商人公司三艘船只的時候,這三艘船只上的英國人也在默默注視著他們。
“是東岸人!”“班珠爾商人”號三桅帆船上,一名年輕的英格蘭軍官正緩緩收回單筒望遠鏡,對方船只桅桿頂端獵獵飛舞的旗幟清楚地表明了他們的身份。
“長官,他們的旗艦擁有66門火炮,上帝,怎么會那么多!”另外一名年輕的軍官有些驚訝地輕呼道:“兩艘護衛艦、一艘法國武裝商船、兩艘弗魯特商船,看起來實力不比我們弱啊。長官,我們的船上裝載了四萬鎊的黃金,這是國王和各位先生們的財產,我想我們最好還是不要冒險了。”
“你說得對,詹姆斯。”年輕軍官將單筒望遠鏡小心地裝入一個木盒中,然后最后看了一眼還停泊在碼頭邊補給食品的東岸艦隊,意興闌珊地說道:“東岸人都有這么強大的雙層甲板戰艦了,而我們卻還連一艘800噸以上的船只都沒有,這如何能夠保障我們的利益。”
“公司理事會的先生們應該正視我們的處境了。”另外一名年輕軍官也深有同感:“之前的西非股份公司在卑鄙的荷蘭人的競爭與打壓下差點破產,這原因還不就是因為我們缺乏強大的戰艦么?克里斯先生,是時候向理事會提出建議了。”
“我會考慮的。”克里斯矜持地點了點頭,說道。
英艦走后,東岸共和國第二護航分艦隊也沒有耽擱。補給完食品與淡水后,整支艦隊連夜離開了普拉亞港,轉向東北朝波爾多直接開去。
路過加那利群島附近時,他們算是見識了這里多如牛毛的各國海盜。好在這些海盜們都還算識趣,他們只對啃商船這塊肥肉感興趣,對啃有戰艦護航的船隊這種硬骨頭則是半點興趣也欠奉。而且,在看到“共同市場”號戰列艦那威武雄壯的船身后,根本沒有人不長眼到還會湊上去觸霉頭。
1月下旬,船隊順利航行到了伊比利亞半島西側外海,離比斯開灣內的波爾多港已經只有幾天的航程了。軍官和水手們此時終于放下了之前一直提著的心,這里離葡萄牙的海岸線只有幾十海里,一路上來來往往的船只很多,異常繁忙。總不會有海盜膽大妄為到這里來公然搶劫吧,那樣也太駭人聽聞了。
不過,有些時候事情總是那么的出人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