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6年10月11日,常開勝搭乘吉文上尉的船只抵達了煙臺港,他們的幾艘船只在黑水港卸了整整兩千余噸稻谷、一些勞改犯人及茶葉、鹽巴、棉布等南貨,然后又裝運了上百頭牲畜、大量建筑材料、木材、煤炭南下返回了煙臺港——中途還在濟州島停靠了一下,從牧場接受了兩百余匹馬政系統淘汰下來的混血馬肩高在150155厘米,其船艙的利用率可謂是到了極致。
這兩百多匹戰馬運抵煙臺后,騎兵聯隊的后備混血戰馬數量頓時也躍上了一個新臺階,達到了八百余匹。此外,該聯隊之前還擁有蒙古戰馬四千余匹、混血戰馬兩千五百余匹,新舊戰馬加起來總數已近7500匹,足以令全聯隊四千多名騎兵一人雙馬去青州府“裝逼”打草谷一回了,莫大帥強力推行的“馬政十二年”計劃,雖然尚未結出真正碩果,但已經逐步發揮出一些作用了,果真是功莫大焉。
而馬的數量——尤其是被清軍稱為“黃衣大馬”的混血戰馬——提高了,騎兵的數量卻也沒有落下。東岸最早的騎兵大部來自波蘭雇傭兵以及阿穆爾河流域的山丹人,此外當初李振綱帶來的四百順軍馬隊也是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如今十多年過去了,最早來的人逐漸凋零,很多人戰死、也有很多人退役定居,但本土每年仍在按計劃往這里發送騎兵:波蘭戰俘、哥薩克、韃靼騎兵、奧斯曼流亡士兵等等林林總總,頗為雜亂,數量也很多。
再加上東岸人在登萊二府不斷招募新兵訓練山東會騎馬的人本就不少,這騎兵的數量不減反增,漸漸從最初的三千人增加到了四千余人左右,戰力、裝備、自信心也越來越強,和同等數量的滿蒙八旗放對時往往不落下風,戰斗中交換比非常理想——這顯然才是小股清軍始終不太愿意到登萊打草谷的原因所在,當被黃衣賊的高頭大馬沖殺很好玩么?輕便的鐵甲、長達三米的騎槍、鋒利的軍刀和比人還高的大馬,簡直就是清軍綠營步兵的噩夢!你可以結陣對付他們。他們也不會硬沖,但他們就像餓狼一樣狠狠盯著你,只要你露出一絲破綻,他們就會撲上去將你撕個米分碎。畢竟戰場主動權永遠掌握在機動性更強的人手里。
不過你若以為黃衣賊四千多騎兵已經到頂了,那就大錯特錯了!就在九月份的時候,五百余名高喬人從澳洲金山港乘船抵達煙臺港,目前正在碼頭軍營內整訓,相信數月后即可編入騎兵聯隊。此外。據說在金山港仍有一千多高喬騎兵在等待移民船返程時將他們接去山東,這樣一來,騎兵聯隊的總兵力很可能將突破六千人,可以組建足足三個大隊的騎兵。
六千甲具齊全的騎兵是什么概念?這意味著東岸人在登萊二府的地位日漸穩固,意味著屯駐在青州府、濟南府的兩萬多滿蒙八旗再也無法利用其機動優勢襲擾、遲滯東岸大軍——不打正面,就利用地形打伏擊、打遭遇戰、潛越偷渡、襲擾糧道等等,總之非常難纏——東岸人反擊對方小股騎兵的力量更加強大,能夠給予敵人更慘痛的打擊。
此外,六千隨時可以出動的精銳騎兵也能極大地震懾住暗懷不軌之心的反叛分子。同樣是在上個月,駐守萊陽的仆從軍某師一位營指揮接受了清廷官職。率數百人叛逃,結果行至半路即被緊急出動的一千五百騎兵擊垮,叛亂首腦分子數十人死的死、擒的擒,極大地震懾住了仆從軍各部。
“騎兵聯隊越來越強,登萊二府現在也越來越穩——好吧,萊州府還處在拉鋸之中——清廷是拿我們沒辦法了。而江西戰場繼耿仲明部數萬人覆滅后,沈永忠部三萬多人也慘遭悄然入贛的順軍張能等部配合郭升精銳主力的夾擊,數天之內報銷了一萬五千多,剩下的不足兩萬殘兵敗將在陳泰的接應之下才勉強在浙贛交界處站穩腳跟,士氣低落、器械不全。短時間內失去了再戰的能力。哈哈,郭升這廝,真是小看他了,現今稱他為江西王也不為過了。”常開勝站在芝罘島辦公樓二樓的陽臺上。一邊喝著上等新華夏咖啡,一邊朝身邊的幾位軍陣官員說道。
自從東岸人于去年夏秋季節在江西發動一連串的攻勢,策應順、明兩軍后,江西戰局已經有了根本性的改觀,耿仲明部全軍覆沒、沈永忠部慘遭重創,江西的十萬清軍連連敗績。基本已失去了對全省的控制,目前從福建戰場火速抽兵往救江西的清吏部侍郎陳泰也只能勉強維持戰線,使順軍主力不再順勢侵入南直隸、浙江各府而已,形勢可謂慘淡已極。
而陳泰從福建抽兵救援江西,自然便宜了正在福建四處鬧騰的鄭成功了。這人麾下的兵馬雖然不堪戰,但勝在人多勢眾號召力強,一路推進主打政治仗、軍事為輔,福建各地士紳紛紛起兵策應,很快便讓鄭氏掩有閩省大部。清福建提督趙國祚雖然也是難得的人才,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在陳泰抽走了精銳的兩三萬人救援江西之后,他便再難抵擋鄭成功的兵鋒,左支右拙了數月,終于今年年初丟了福州城,其人也在突圍逃跑途中被部下出賣獻了頭顱,死得可謂憋屈無比。
福建、江西拉鋸數年之后終被“光復”,整個東南局勢也頓時為之一變,如今廣東有李成棟,福建有鄭氏,江西有郭升、王得仁,浙南亦在魯王所部的游擊范圍內,清廷的力量被壓縮到了浙江、南直隸一帶有限的地盤內,總兵力不過區區十六七萬,雖然其戰斗力還算不錯,但對局勢的控制顯然已大不如前,而且聽聞老將濟爾哈朗近來身體有癢,杭州城內人心浮動,短時間內頂多驅逐魯王游擊隊并鞏固殘余地盤,想要進取怕是有些難了,畢竟他們身側還有著“陷賊”的寧波府呢,這可是一枚大炸彈,隨時可能爆的重磅炸彈。
而東南戰局的不利似乎也傳導到了西南。在上半年吳三桂、李國翰二人率五萬軍擊破張獻忠部。進占川中以后,隨著其控制的地盤越來越大,這兵鋒也是越來越鈍。起事的土司、地方土匪、張獻忠部流賊、川南明軍以及商洛山中的賀珍所部,無一不在給吳三桂制造著麻煩。使得其一改之前高歌猛進的形勢,漸漸開始與各路人馬在川中拉鋸了起來——不過據一些隱秘的小道消息所言,吳三桂與李國翰二人也起了嫌隙,李指責吳屢屢貽誤軍機,只知上奏要錢要糧要兵。對剿滅流賊態度敷衍;而吳則指責李不聽號令,出戰時諱敗為勝,且縱兵劫掠地方以致民怨沸騰。兩人的撕逼大戰讓清廷頭痛不已,目前已責成陜西總督孟喬芳南下調解,同時督送一批糧草和兵員前往成都,希望二人能放下成見、勠力同心,盡快為大清平定川中。
種種不利的態勢匯集起來,其最終壓力都集中到了坐鎮襄陽的英親王阿濟格身上。這位總督中部地區軍務的年輕貴族,目前看來對湖廣縱橫發達的水系及順軍前后修筑了十年的堡壘區一籌莫展,從馬當鎮出發的東岸海軍十余艘炮艇聽說郭升已在江西開挖煤礦。以為東岸炮艇提供燃料將清軍的攻擊線、后勤線攪亂得一塌糊涂——有時候前一批人馬渡江進攻了,后續部隊卻被攔截在了江北,結果先頭部隊送了人頭;有時候好不容易在江南有了一個相對穩固的立足點,結果順軍發瘋似的請來了東岸炮艇,日夜不停搜索攔截江面,使得渡江的清軍內無糧草外無援兵,最后多半敗亡或投降,如此不一而足。
或許單純的江上攔截起不了太大的作用,可若對岸的順軍有完備的工事群從好多年前東岸就派工程師幫順軍在江南設計堡壘、將士用命李過已親率后營七萬大軍從長沙趕至岳陽督戰的話,這就足以令清軍感到很棘手了。更何況清軍在湖廣與順軍反復拉鋸多年。當地民人逃散嚴重、農業生產秩序瀕臨崩潰,以滿清的國力,常年供養二十萬不事生產的大軍在湖北打高強度的戰爭也是很吃力的,畢竟小冰河最冷的那段時間還沒到來。糧食產量也就那樣,北方的河南、陜西、山西、河北山東被黃衣賊大鬧,本身還需外地協餉等地常年供應大軍已抵極限,清軍在湖北確實已經有些打不下去的意思了——他們現在就像一個塊頭很大的拳擊手,對手則很是瘦弱,可問題是強壯如斯的他消耗了很多體力卻始終無法徹底擊倒對手。雖然占了極大的優勢,對手只能被動挨打,但無法擊倒對方就是無法擊倒對方,這很令人無奈。
既然短時間內無法徹底擊倒對方,且國力消耗嚴重,那么是不是該想辦法議和了?當然清廷腦袋很清醒,他們很清楚一旦無法速勝那么統一大局就會面臨大麻煩,因此他們根本不打算與順軍、明軍或西軍議和,而是打算單獨和黃衣賊議和。他們看得很清楚,如今他們一切麻煩的根源都在這股海外巨寇身上,一旦與黃衣賊達成了和平協議,那么不但山東的十多萬精銳人馬能解放出來,浙江的十多萬清軍也能抽身去掃滅福建、江西敵軍,中部地區的阿濟格也能重啟對江南的攻勢,一切問題都將迎刃而解。
如今的問題就是,黃衣賊是否愿意接受和談?如果愿意和談,那么他們的條件又是什么?清廷是務實的,在看到自己的麻煩根源后,他們很快派出了以重量級人物譚泰為首的談判代表團抵達了青州府,并在9月份就將議和請求遞交到了煙臺的常開勝面前。
常開勝接到請求后既有些驚訝同時也有些了然,在與幕僚們商議了一陣后,他干脆傳令各位常委到煙臺來開常委會,一同討論此事。而此時在芝罘島辦公樓內舉行的就是了,常開勝、梁向儉、魏博秋、黃儀、湯萌旭等人濟濟一堂,一邊喝茶抽煙,一邊討論著滿清提出的議和事宜。
“那么,我們討論到現在,差不多也有結論了,那就是暫時擱置,不做正面回應,該干什么繼續干什么?那么我們就舉手表決吧。”常開勝看著坐在陽臺上的眾人,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