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七月,基本就意味著東岸本土一年移民運輸工作的結束了。
這項從每年一、二月份開始,在四、五月份達到頂峰,并最終于七月份結束的龐大的移民運輸工作,幾乎是華夏東岸共和國每年一次的最重要的工作了,且相對于東岸體量,這項工作的復雜程度、占有資源的程度,幾乎都可以與后世中國的春運相比,甚至可能還猶有過之,畢竟國家絕大部分的海上運力都砸在上面了嘛。
東岸人花費如此巨大的人力物力從遠東移民,那么自然會在東岸共和國的人口數字上有所體現:截止1655年7月中旬,華夏東岸共和國正式國民的數字已經突破五十萬大關,達到了527萬人的規模;而非國民的數量也沒有下降,在送走了一大批服役期滿的科薩黑人勞工后,非國民的數量依然維持在86萬人左右,依然是華夏東岸共和國建設大軍中最重要的一個組成部分。
當然了,移民部急著宣布本年度移民工作結束并公布統計數據可能有些為之過早。當然這并不怪他們,誰讓他們沒考慮到波羅的海戰爭爆發這個變量呢,而且我們精干的外交官員們也趁機活動,預計能獲得大批移民然后運回東岸——這些在今后幾個月內可能就會陸續看到了,東岸的人口在1656年再度進行統計時一定會出現一個令人難忘的飛躍。
新的移民來到東岸,這自然在各部門、各地區之間引起了哄搶,執委會連續幾年重點照顧烏江地區并置了數個縣后,目前已經逐步將重點轉向了蛟河地區和西南鐵路沿線,預計這兩處能夠得到本年度最大份額的移民。不過,和往年相比,今年中鐵公司也異軍突起,拿下了移民分配份額中相當大的一部分,誰讓陸軍的嗓門一貫比較大呢——當然這毫無疑問也引起了許信等人的反對,指責他們破壞執委會定下的發展次序。讓國家主席強全勝一時間頗為頭大,最后干脆下鄉視察躲避去了。
“新來的移民比較‘特別’,他們大多是清軍俘虜出身,軍官被送到了黑水煤礦挖煤。剩下的人則打散編制后重新編組,目前共分成了三個勞改團,約六千人。一團、二團已經運抵了平安縣,三團還在鎮海縣等船,不日即可抵達。莫委員。下一步還得你和中央多協調協調,不然這鐵路怕是很難修起來啊。”平安縣柳樹營鄉,從南方趕過來的國家鐵道總局局長楊王林朝莫茗說道:“這北方鐵路我們也規劃了半年之久了,直白點說的話,難度其實沒想象中那么大。首先,定軍山脈其實不是什么高山,大部分還是以低矮丘陵組成的,而且丘陵與丘陵之間到處是山間平地、河谷什么的,即便是丘陵坡度也極緩,在這里修建鐵路。其難度和成本其實未必就比南方草原上要高多少,我這里就大膽預測了,15萬元一公里,肯定能拿下,這點我能拍胸脯保證!只是這錢…”
“錢,現在倒是有一些,但肯定遠遠不足。你也知道,定軍山開發計劃,在本土的招商引資其實是極為失敗,且連累得連債券都賣不出去幾張。大家還真的都很不看好這個計劃啊,當然我們自己也不看好,呵呵。”一身上校軍銜戎裝的莫茗坐在一個樹墩上,手里拿著半瓶河中大曲。沉吟道:“陸軍部頂多擠出個七八萬元的現金,這已經是極限了,另外我也能打打招呼,平安廠還是能賒一批鐵路器材過來的,大概也有個十幾萬元的樣子,但這以后也是要付錢的。除此之外。這次持續打擊山里的瓜拉尼人部落,繳獲的大量牲畜、糧食、皮子現在已經運到了平安縣,正處于發賣途中,變現也需要段時間,而且里面也有一半是要發給小伙子們當補貼的,畢竟大伙從南邊來山里一樣不容易,口袋不落兩個錢也不像話,總之這筆錢,你們也不用太指望,我估計最終只能給你們籌個二十來萬的樣子。不過這里的牲畜你們工程上也需要,糧食也可以就地供應修路工人,省了采購、運輸環節,這倒是能讓你們1分錢花出1分半甚至2分錢的效果。”
聽莫茗這么說,楊王林立刻在腦海里緊張地計算了起來,但算到后面,他沮喪地發現,這么點錢和物資,恐怕還不夠修平安鄉到柳樹營這段五六十公里的鐵路,那還混個屁嘛。想了想后,楊王林也咬牙說道:“我們鐵道總局也能再擠個十來萬元出來,但肯定無法太多了,莫委員想想辦法到西湖債券交易市場或青島金融市場發點債,再弄個十萬二十萬的錢回來。如果執委會也能補貼個十七八萬的話,平安鄉到柳樹營這段也能勉強修通了,這里都是人口稠密地區,附近的平安鄉、桔樹鄉、保安鄉、柳樹營鄉、煤河鄉、黎明鎮都在輻射范圍之內,加起來怕不是有五六萬人口,消費能力也很強,這段鐵路虧不了本,值得搞一下!而搞完這段后,再想辦法從柳樹營把路修到定軍堡,就沒那么難了,籌集資金也方便了許多。”
“讓執委會發補貼給我們?”莫茗先是反問了一句,然后又自嘲道:“沒可能的!那幫白襯衫這次給我們三個勞改團編制的清軍俘虜,已經是天大的面子了,還想他們出錢?簡直妄想!我看這事還是得內部挖潛,不然根本沒法搞。這樣吧,這次不是收編并遷移出來了七千多名瓜拉尼蠻子么,扣一部分下來,剩下的才送到南非或新華夏島!另外,那些戰斗中俘獲的三四千名瓜拉尼俘虜原本都是要送到南方改造城市下水道去的,現在也給我扣一半下來!這些都是不要錢只需管飯的免費勞工,應該會給中鐵公司省好大一筆錢了吧?而如果這樣還不夠的話,那三個清軍俘虜勞改團你也可以讓人留一個下來,讓他們參與修路,就干稍微輕一點的活計好了。一個團修路、一個團監督、一個團去定軍堡那修碼頭和倉庫,正好全部利用起來,這樣一來,修通柳樹營到平安鄉之間的鐵路,也就不是完全沒有可能了吧?”
楊王林聞言仔細盤算了一下,發現確如莫茗所言,這段鐵路應該能修得起來,雖然資金仍然是緊巴巴的,但沒關系,可以壓榨印第安人嘛。而且這條鐵路確實輻射的都是富庶地區,如平安工業區、柳樹營醫藥制造、煤河鄉能源區、保安鄉邊貿區、黎明鎮果林區、桔樹鄉農產品加工區等等,人口稠密、購買力也很強、商業工業都很繁榮,這段鐵路確實不大像會虧本的樣子。那么,就讓中鐵公司著手開始修建吧!
“至于安全方面的問題,你大可不必擔心。”莫茗喝了一口酒御寒,然后說道:“前些時日巴西那邊又派了個使者過來找我,他們大概已經發現我們撤回了前年援助荷蘭人的兩批雇傭軍,于是打算重啟對累西腓的攻勢,這次來就是確認我國是否會再度出手干涉的。我讓這廝放心,我們會信守中立的承諾,于是這廝就又回去了。這樣一來,定軍山一帶的歸屬便算是塵埃落定了,本來法理上就歸于我們,現在葡萄牙人又實質上默許了我們在這里的活動,就算今后他們因沒能奪下累西腓——福塔萊斯一線而向我們重新索要定軍山,我們也不可能將其還給葡萄牙人了,這是很明白的事情。放心,他們不敢玩硬的,否則我們分分鐘教他們怎么做人。”
其實,葡萄牙人也早已預見到了自己很可能最終既得不到欲奪之而后快的累西腓,也會失去熱拉爾山脈一線的土地。這兩處當中,前者是開發成熟、種植園遍地的精華,后者是基本沒開發、人口也不甚多的雞肋,葡萄牙當然想兩者都握在手里,但實力有限的他們在面對兩個“流氓”的時候又怎么可能不吃點虧呢?如今看來,他們半推半就地放棄了熱拉爾山脈,換取了東岸人一個不干涉的承諾,轉而集中精力最后搏一把累西腓,看看能不能拿下來——當然了,即便拿下來最后能不能保住也不好說,因為那還得看歐洲本土的局勢,萬一荷蘭人集結人馬打上門去呢?怎么應對?兩線作戰的葡萄牙王國是否能夠抵御?英格蘭共和國又是否會為他們提供幫忙?這都是未知數。
“行吧,既然莫委員這么說了,那么我也不矯情了,這事我會親自抓,西南鐵路那檔子事還是交給年輕人去管好了。平柳線(平安鄉——柳樹營鄉,約五六十公里)是砸鍋賣鐵也要修起來的,我們修這段鐵路,一不占用南方修路的人手,二也基本算是在國家預算外籌集資金,就連糧食、牲畜、枕木都是搶掠所得、就近供應,我看執委會那幫白襯衫們還有什么可歪嘴的。”楊王林最后也發了狠,表態道:“這是未來通向巴西高原的干道,一定要修起來!以后若真要和葡萄牙人在高原上干起來,這條路搞不好是能建奇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