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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邊貿市場(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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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餃子館地處十字路口,沒有名字,但在本地卻很有名,只要你向當地人一提“道口張家”餃子館,那幾乎無人不曉。席爾瓦在本地開‘門’做生意,自然也聞名已久,因此便帶了布蘭科過來嘗嘗鮮。

  “這是蒜頭,本地人經常食用的一種蔬菜,一般用來佐餐,有的時候做菜時也會用來調味。好吧,事實上東岸人幾乎每一種菜都會用生姜、蒜之類的東西來調味,真的很奇怪,但味道卻不壞,這些餃子也是如此。”席爾瓦一邊剝著蒜頭一邊向自己的雇主介紹著,“很多嘗過東岸菜肴的巴西紳士都發誓說,即便不說中國菜肴的味道比巴西或葡萄牙的好,但也絕對不會遜‘色’就是了。”

  ‘門’外響起了幾聲隆隆的炮聲,布蘭科一驚,但很快又反應了過來:這是東岸人在施放過年的慶祝禮炮!在來的路上布蘭科就已經見識過了,他當時還很驚訝來著,因為東岸人竟然拿三磅炮、四磅炮來慶賀新年,真是夠瘋狂的!

  屋內的桌椅都是用附近砍伐的廉價巴拉那松木≥∵,m.所制成,沒有上漆,風格也完全是東方制式的:椅子、桌子上很多地方都雕刻著各式各樣的圖案,看樣子似乎是東方神話傳說;墻上貼著一些用彩紙剪切出來的方塊漢字,就如大‘門’兩側貼著紅彤彤的對聯一樣;靠里的墻正中心掛著一個匾額,上書四個大字“張家老店”。

  布蘭科已經學習過好多年的漢語了,就連繁體字也多多少少認識一些,但他依然對東岸人或者說明國人給店鋪取名的方式感到困‘惑’。眼前的這家“張家老店”還算是好的了。你看街對面那家賣棉布的店鋪“李齊周”。似乎完全就是該店三位合伙人的姓氏組合;餃子館東面一家賣面粉的“義興號”。從取名上完全看不出這家店是做什么的;街西頭那家皮貨的“恒盛隆”也是如此,店主取名的時候應該是從口彩的角度考慮的,但這名字同樣也體現不出該店的業務經營范圍。

  由于是東岸歷新年過后開業的第一天,餃子館的東家又比較殷勤好客,因此每張桌子上面都放了少許東方點心——一般來說是甜食,數量也只有一塊或兩塊。此外還有一些果醬、蜜餞、干果之類的小玩意,都是用本縣黎明鎮果園里所產的各種水果加工而成,由于制作工藝獨特。嘗起來味道也相當不錯。

  當然所有以上這些東西都是完全免費的,客人們完全可以隨意品嘗。你看,‘門’外不是有很多穿著嶄新衣服的小孩成群結隊涌進來拿果子吃么,一臉‘精’明能干之‘色’的餃子館東家不但不責怪,相反還會笑瞇瞇地招呼他的伙計再拿一些干果蜜餞出來。顯而易見,對于孩子們來說,這幾天都是快樂的。

  店鋪內的煙草味道很濃,布蘭科對此不是很感冒,他甚至有些可憐自己早上剛剛換上的嶄新絲織外套,上面一定沾染上了濃烈嗆人的煙草味道了吧。他的仆人席爾瓦又點了一瓶馬德拉酒。這令布蘭科更是驚異,同時也很是驚喜。席爾瓦告訴他這些酒的原產地都是馬德拉島。長途運輸至巴西后又被出口到了東岸共和國,東岸人買來玻璃酒瓶對其進行了分裝,然后又運到了各地進行出售。平安縣作為全東岸的工業中心,自然也有很多這種甜酒出售了,特別是在保安鄉,由于葡萄牙商人很多,這種酒的銷路相當好。

  餃子很快端了上來,布蘭科熟練地用筷子夾了一個嘗了嘗,嗯,里面是羊‘肉’,味道還不錯。這種‘肉’完全沒有羊‘肉’應有的腥膻味,也許這跟東岸人飼養的羊的品種有關——他們一直在致力于培養各種或‘肉’用或產‘毛’的羊——但也許更多原因還是和烹飪方法有關。當然處理‘肉’的過程中一定也有許多不傳之秘,或許用了各種調料,或許還用了荷蘭人出售過來的香料,但一定有自己的獨特之處,不然完全不會有這么美味。

  或許我該雇傭一個明國廚子?布蘭科一邊吃著餃子,一邊暗暗思索著。

  ‘門’外一陣喧鬧聲響起,引得餃子館內的一些食客都抬頭朝外望去。布蘭科心里好奇,也朝外面看去,只見街道上一群人圍著兩只布扎的獅子不停笑鬧著。這兩只獅子個頭不大,用‘色’彩鮮‘艷’的染‘色’布扎成,看起來栩栩如生,被人頂著在地面上爬行。‘操’縱獅子的人不時做出一些滑稽的動作,引得圍觀人群大聲叫好的同時也哄堂大笑,尤其是一些小孩,興奮地圍著獅子不停轉圈,快樂得小臉上紅撲撲的,煞是可愛。

  “奇怪的風俗!”布蘭科搖了搖頭,顯然不如在場的東岸人對此感興趣,他最后看了兩眼,然后便再度低頭吃起了餃子——這才是他真正感興趣的東西。

  獅子隊伍后面還跟著一個戲班,由十多名來自東方的“音樂家”組成,它們拿著各種奇奇怪怪的樂器,賣力地吹打著。但遺憾的是,周圍實在是太吵鬧、也太嘈雜了,他們賣力的表演并不足以吸引行人們的注意力,人們一邊觀看舞獅表演,一邊大聲談笑著,完全將這些音樂聲掩蓋了下去。在這種喧囂的環境下,你得有特別好的聽力,才能勉強從各種聲‘浪’中辨別出一些鑼聲和鼓聲。

  布蘭科和席爾瓦二人不緊不慢地吃完了餃子,然后把剩下的半瓶馬德拉酒也喝完了,這才起身離去。此時街道上的人越來越多,很多小販裝束的人似乎也不怎么在乎自己的生意了,他們心不在焉地站在自己的貨攤上,然后咧著嘴看著遠處的表演,對客人也比以往缺乏一些耐心。俄而,一群明顯是歐洲面孔的男人也大笑著涌到了街道上,他們看起來喝了點酒,有些醉醺醺的。這些人占住了街道上的一片空地,然后跳起了自己家鄉的舞蹈,很快一些穿著鮮‘艷’服裝的立窩尼亞‘女’人也加入了進去,街道上頓時被人圍得水泄不通。

  布蘭科和席爾瓦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從人群中擠了出來,而這個時候,布蘭科身上價值不菲的衣服已經皺巴得不像樣了。前面就是十字路口,那里有一片空曠的小廣場,但這個時候也被人群給占滿了。

  布蘭科放眼望去,只見那里搭了個棚子,一群來自東方明國的“街頭藝術家”正在表演著各種戲曲劇目。觀眾們站在下面,興高采烈地看著表演,似乎這對于他們來說也是難得的娛樂。因此盡管此時天空再度飄起了細小的雪‘花’,冷風也呼呼地吹了起來,但所有人都忍耐著寒意,一邊跺腳一邊觀看著表演。實在有人熬不住冷風了,便會跑進旁邊的面館內,喝上一碗好心的店主提供的免費面湯,然后再度跑回去觀看劇目。

  戲劇以喜劇居多,演員們‘插’科打諢,風趣幽默,尤其是一出被人稱作二人轉的東岸特‘色’劇目,更是引得了臺下觀眾們山呼海嘯般的叫好聲。除了這些中國特‘色’的劇目外,一個來自意大利的戲班也上去表演了一出諧劇,只可惜在場的觀眾中很少有人能夠聽得懂他們在說什么,只不過他們詼諧的表演和一些有趣的動作,仍然博得了觀眾們陣陣的善意掌聲。據旁邊一些‘交’談的商人們所言,這個意大利戲班似乎還是本縣的“老父母”、錢浩錢大縣長‘私’人出資請來的,為的就是讓大家開開“洋葷”。

  街道上不時有一群穿著土黃‘色’冬季軍大衣、頭戴黑檐大蓋帽、腳踏翻‘毛’皮鞋、肩扛燧發步槍的士兵列隊通過,擁擠在街道上的居民們自動為他們讓開一條通道。帶隊的軍官騎著馬,雙手都帶著潔白的紗布手套,軍外套上掛滿了勛章。只見他左手撫著指揮刀,右手抓著韁繩,用一種略帶驕傲的目光掃視著眾人——這是巡邏街道、維持治安的官兵們。

  布蘭科和席爾瓦二人用一種復雜的目光,看著這些排列著整齊的隊伍、邁著一致的步伐、認真地甩手甩腳前進著的東岸官兵們。帶隊的軍官驕傲英武、自信十足,跟隨士兵的動作一絲不茍、整齊劃一,顯是經受了常年機械的訓練以及嚴格的紀律養成。

  只要這些‘精’銳驕傲的東岸陸軍士兵存在一天,巴西的文明紳士們就始終會寢食不安,他們不得不把對東岸的不滿深埋在心里,然后老老實實地按照東岸人的游戲規則行事。這真是太糟糕了,偉大的葡萄牙紳士們何時這么憋屈過?

  看到這隊士兵通過,布蘭科突然也沒了再逛逛這個邊境貿易市場的興趣了。他突然對這里的一切都感到失望,似乎對什么都興趣缺缺。席爾瓦敏銳地感受到了自己雇主的情緒變化,他提議回自家的店鋪內休息休息,順便再商討一下以后的商業布局問題。布蘭科答應了,然后兩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洶涌的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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