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發時帶了一萬八千人,一路上有沒有可能大肆收編明軍呢?情報參謀認為有可能,但不會太多。
蓋因他們進軍路線上的明軍部隊早在六七月間就已經被巴哈納、石廷柱二人搜刮過一次了,目前基本都去了山西。而且他們進軍速度極快,明顯沒有在地方上多作停留,因此在河北沿途收編的明軍應該極少,甚至可以說沒有。而濟南城里又只有六百兵,守城都嫌不足,根本無法給他們提供有效支援。至于原本內定的李士元部三千士兵,目前已經不存在了,在被東岸人大炮猛轟、騎兵一輪砍殺后,陸陸續續逃回濟南的李士元青州軍不過才兩三百人,也就只夠幫方大猷守守城的,別的啥也指望不了。
不過以上這一切仍然只是猜測。雖然參謀們認為可能性很高,但猜測終究只是猜測,萬一清廷從近畿、河南調了部分收編的明軍、順軍過來呢?莫茗不敢輕易做決定,他手頭這四千人輕易折損不得,一旦失敗可就萬劫不復,到時候煙臺能不能守住都難說。退一萬步講,就算沒有失敗,但打仗戰損太高,這對缺兵少將的東岸人來說也是很不劃算的事情,他們補充士兵可比滿清還要艱難呢。因此,萬事還是謹慎一些的好。
“柯永盛這廝的膠州鎮軍去哪里了?”莫茗突然問道,“我們掀了他的老巢,他怎么像個死人一樣沒反應?”
“據翟五和尚說,前陣子柯永盛帶了四千多人到了登州招遠、黃縣一帶,似乎是為了配合清國任命的登萊巡撫陳錦招降登州城。不過據守登州城的明國副總兵楊威拒絕了招降,后來那陳錦與柯永盛便不知道去了哪里。或許還在登州、萊州兩府北部沿海一帶的州縣內活動,但也可能目前正處于前往青州的路上。長官。需要擴大偵查范圍嗎?”情報參謀問道。
“不用那么麻煩,范圍維持在目前高密周圍州縣便可。”莫茗擺了擺手,說道:“重點偵查區域仍然是青州城左近,清軍大隊一旦開來務必立刻來報。”
11月15日,最后一批俘虜和物資也隨著軍夫隊運抵了大沽河畔的海軍艦船上。隨后,滿載九百多名清軍俘虜、七百名志愿跟隨東岸人墾荒的流民、上百名東岸傷員、近三百噸糧食、四百頭牲畜以及一些銀兩絲絹之類物資的四艘運輸船拔錨升帆,離開了膠州灣,然后順著刮起的西北風向東而去。而兩艘護衛炮艦仍奉命留在原處。他們是東岸陸軍萬一遇到麻煩時最后的歸途。物資運輸完畢后,原本駐扎在膠州附近的三個中隊的挺身隊官兵也帶著部分軍夫隊軍夫來到了高密。至此,東岸人集結在附近的部隊已經達到了七千人(不算海軍),其中戰兵接近4500人,擁有兩百五十輛大車、450匹驢騾、250余匹挽馬、400余匹馱馬、900多匹蒙古戰馬、二十門各型火炮以及充足的糧食,士兵士氣也還算高昂。機動能力也很強,如果野戰之中碰上幾千之前遇到的那種清軍的話基本能夠以較少的傷亡獲得勝利。
而就在莫茗開始考慮是不是將部隊向西拉到青州境內的安丘一帶時,青州城的情報再次傳來。和讬、李率泰二人統率的大軍已經抵達青州城外。治安隊的斥候面對越來越多的清軍騎兵,已經無法再有效地遮斷當地的戰場,于是紛紛開始回撤。不過他們也帶來了清軍最新的訊息:騎兵很多!至少有四千人!騎兵的裝備很好,訓練水平也很高,士氣和自信心更是高昂,看起來是一支常勝軍。而之前一直對清軍招撫持強硬態度的抗清武裝在看到“辮子軍”如此威勢后,頓時噤若寒蟬,一個個縮在青州城內,再不復往日驕橫之狀。據翟五和尚最后一次傳出的消息來看,最近青州城內向清軍就撫的思潮再度開始抬頭。而張文衡在這種情況下又一次活躍了起來。
尼瑪!這歷史的慣性還真是強啊!趙應元這廝難道真的就過不了招撫這一關么?不過也怪不了他,他手下真正能打的部隊也就最初帶來的那四百多騎兵以及后來逐漸收攏的千余名順軍。其他的都是最近才招募的前明衛所軍士、土匪等,實力有限得很。而趕來與他會盟的那些所謂抗清武裝,那就更是一幫烏合之眾了,很多人根本就沒什么戰斗經驗,眼下人數雖然達到了三四萬之眾,但一旦打起來那多半會慘不忍睹。因此。也難怪趙應元會屢次動心接受清軍招撫,實在是清軍來得太快,自己手頭實力又太弱,沒辦法啊。
洞悉了這一點后,莫茗又和手下軍官們商議了一陣,104連連長茅德勝堅持認為此時不應將寶貴的軍力摻和到雙方之間這種數萬人規模的會戰之中,而是應當緩緩撤回膠州,然后登船撤離。他認為每一個東岸士兵都是寶貴的,一旦損失在這里補充將很困難,因此應當撤回堅固的煙臺堡內據守。不過105連年輕激進的連長李仁軍中尉認為他們至少應當西進安丘一帶,聲援一下趙應元等人也好,至少讓他們不至于迅速投降,而莫茗則傾向于他的這個意見。至于騎兵軍官楊明陽,此人對下一步行止沒什么特別的想法,他表示“服從命令”。
在這樣一種情況,莫茗立刻便下定了決心,西進安丘!茅德勝雖然表示了強烈反對意見,但最終還是接受了命令,并且帶著部隊護送著輜重與騎兵一起第一批上了路。安丘縣離東岸人暫時駐扎的高密相距不過四十多公里,也就是兩天的路程;而到了安丘縣后,離青州城便只有五十公里的路程了,可謂近在咫尺。
11月17日,伴隨著猛烈的西北方,天空飄起了鵝毛大雪。這讓一路跋涉而來的東岸人感到萬分慶幸——慶幸這雪沒在他們還在路上的時候便下起來。安丘縣此時控制在清廷手里,縣令在七月份的時候被王鰲永招撫,不過這是個小縣,清廷并沒有派兵駐守。
在看到天氣已經逐漸惡劣起來后,東岸人也不再墨跡,隨著莫茗的一聲令下,炮兵兄弟們再次拉出了視若珍寶的長管加農炮,在將安丘縣東城門那座老朽的包鐵木城門轟破后,打先鋒的挺身隊士卒輕而易舉地沖破了城內稀稀拉拉的不足百名丁勇和衙役的阻擋,以亡3人、傷9人的輕微代價順利攻占了這座不大的縣城。
占領安丘這座深處內陸的小縣城后,大部隊便開始休整,但斥候隊近兩百名斥候們卻沒法休息,莫茗將他們編好組,然后由庫爾漢帶著冒著漫天的大雪出外搜集情報。而軍夫隊兩千多名軍夫也沒的休息,他們被組織起來利用城內簡陋的材料草草修繕一下城防,并將被東岸人大炮轟掉的東門用石頭、沙袋堵了起來。
東岸人進入安丘縣的消息令清軍極為忌憚,同時也讓得到消息的青州城內的諸家抗清武裝再次提起了一絲信心,向清軍就撫的議題再次被擱下。正在等待各路兵馬匯集的和讬,放心不下這支曾經給他的精銳斥候造成巨大傷亡的“黃衣海寇”,不過他手頭只有兩千多八旗官兵,和東岸陸軍士兵一樣輕易折損不得。因此,在和李率泰商量了一下后,決定由李率泰帶著他的四千多漢軍旗士兵及跟役輔兵,外加投降過來的順軍張汝行部兩千余人,東進安丘,清除自己的側翼威脅——他可不想萬一招撫不成強行攻打青州城的時候這幫東岸人突然又從哪里冒了出來,當然如果有機會的話再試試這幫東岸海寇的成色就更好了。而他率領兩千多精銳主力在此監視青州城內的三四萬“反賊”,順便等待膠州鎮總兵柯永盛部四千余人的到來,并準備隨時支援李率泰部。
李率泰對這個安排沒有異議,于是他便帶著自己本部八千多人(含跟役、輔兵)、張汝行部兩千余人帶著大量輜重開始往安丘縣一方進發。一路上他行得很謹慎,原因有二:一是風雪交加、天氣惡劣;二是他根本弄不清楚這幫東岸海寇有多少人、有多少馬、裝備情況如何,這樣糊涂的仗他還是第一次遇到。而野地里不時冒出的那些穿著“棉大衣”的東岸海寇斥候更是讓他倒吸了一口涼氣,之前只隱隱約約聽說這幫“黃衣賊”斥候的厲害,連八旗勁旅都在他們手下吃了大虧,但和讬對此事諱莫如深,因此他也一直沒個直觀的印象。
如今他是“印象”深刻了,因為自從出發走了一天多后,他派出去的斥候就經常回不來,至今已經失蹤了十余個,讓他心疼不已。這些精銳斥候的補充可是相當艱難的,他們需要掌握極其全面的知識和超強的野外生存能力,當然戰斗技能更要過硬,他為了培養這些斥候可是花了很多年的時間。如今在這里一下子損失了這么多,這叫他如何不心疼。
在看到斥候損失這么嚴重后,打老了仗的李率泰再次命令部隊放慢行軍速度。有時遇到險要可疑的路段他更是讓部隊展開戰斗隊形,然后仔仔細細搜索一遍后才繼續前行。11月中下旬的山東天寒地凍,再加上風雪交加,士兵們為此怨聲載道,士氣也極為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