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孟衍而言,這一仗可以說打得非常差勁,卻也非常及時,要是沒有打這一仗,再多的模擬,也不清楚自己的實力,和當世高手對上時,到底能發揮幾成?這次無疑是印證了他揣測已久的問題。
不過,孟衍也對這一戰的成果很不滿意,自己的處境不安全,一直很在意暗留在手上的實力,所以塵妄沙典中的武學,能不用就盡量不用,用了也盡量不過多展露,而新近練成的蝕日神功、萬花奇棱,都被當成秘密武器,更別說保命最后一線的天王戰能了。
因此,在孤身闖峰的時候,自己所盤算的,是手上扣著哪幾張好牌?該要怎么打才好?當時,自忖手上還有大把好牌,打起來絕對不吃虧,怎料實際開打,自己居然險象環生,底牌盡出,差一點就要沒命了。
苦練的羅漢頂天功,即使以不竭之能強催出羅漢戰體,也尚不足以與一流高手爭雄,而對上李玄風這等圣王中的強人,三木擒龍手也顯得不太夠看,最終逼得自己亮出最后底牌,使了好久沒用過的不死鳳凰涅盤劍,卻不料問題也就出在這里。
不死鳳凰涅盤劍,真不愧是來自異世,自己最強的天王戰能,一經發動,又是橫掃全場,幾乎可以說是一個人壓著兩大圣王來打,威風是威風夠了,卻也樂極生悲了。
一次斗戰兩名強人圣王,不死鳳凰涅盤劍,首度被逼出了實招運用,戰力可說是獲得進一步的開發,但對于本身能量的消耗,也到了一個新高峰,在連續猛放大招后,孟衍驚愕地察覺自己氣力不繼的事實。
不死鳳凰劍的能量源頭是死氣,只要附近有生物死亡或死過,能量可說是源源不盡,孟衍之前從沒有死氣用盡的煩惱,哪怕本身吸納的死氣消耗殆盡,也能從周圍重新吸取,再不然,索性引動萬邪真血,在那片無盡血海中,同樣有附著無窮怨念的浩瀚死氣,吸了后患不小,卻好過束手待斃。
哪知道,這回在葬骨嶺中開戰,當本身所存死氣已被消耗大半,孟衍從外部吸收,想把附近新生的死氣吸納入體,可過程中,葬骨嶺的萬毒之氣,也同時在體內行開,孟衍還不及化納,猛毒就瞬間爆發,要不是還有一個舞丑協助鎮壓,當場就毒發身亡了。
‘葬骨嶺的毒氣居然這么厲害?顧不得飲鴆止渴了,發動萬邪真血,維持不死鳳凰劍的運作。’
孟衍作出這樣的判斷,但實行起來,才發現葬骨嶺比預想之中更厲害,因為已與他結合為一的萬邪真血,居然像是被整個切斷,召喚沒有反應,舞丑也立即確認了這個狀況。
‘主人,情況比較怪,實際一點的說法…神魔禁地之間,可能存在著一種禁制或干擾,外界的東西,帶進神魔之地可以不受影響,可來自神魔禁地的東西,帶到另一處神魔禁地,似乎就會出現排斥。’
‘意思就是說,萬邪真血是三月山的東西,為葬骨嶺所忌,只要進入類似的神魔禁地,我與萬邪血瀑的聯系就被切斷,召喚不出,也不受它影響,這太好了,我求之不…呃,不,這太糟了,那我現在要怎么打下去?’
‘萬邪血瀑的魂靈連系一斷,您就只剩下面內積存的少量真血,再也不是萬邪真血用不盡的狀態,至尊戒璽、燃血禁術都不能使用了,后續該如何應變,請您示下!’
‘這還用得著說嗎?那么清楚的情勢,根本就只剩一條路吧?’
想得清楚,孟衍采取的行動也很簡單,就是立即逃跑,舞丑本就有時空跳耀之能,區區帶一個烈朝霞,瞬移數十米,對舞丑而言全不是問題,所以一發現情況不對,孟衍就決定使用這著底牌中的底牌。
但偏偏這一回也踢到大鐵板,就在孟衍準備發動轉移時,梅影破空來援,差沒把少年嚇到尿褲子,因為在梅影接近中,舞丑已先一步探知,梅影內傷相當嚴重,出手這一擊,是冒著生命危險跳出來救援,可以說是非常夠義氣,也可惜…根本全是添亂。
時空轉位是非常困難的事,需要非常精確的計算,稍有差池,結果就會天差地遠,舞丑的定位、跳躍準備才剛完成,梅影就高速掠來,要帶著他們兩個飆離,少年看著她的身影,腦里唯一閃過的念頭,就是一腳將她踹飛出去,千萬不能讓她闖入轉位圈中,否則…鬼才知道這一下會被傳送到哪去?
但飛腿踹出之前,孟衍又起了顧慮,‘不成啊,這女人好歹也是因為要幫我,才現身出來,冒險出擊的,我一下把她踹飛出去,這算是怎么回事?更何況,她已負傷,要是被我一腳踢回去,面對那兩個強敵,必死無疑啊…’
想到這點,孟衍放棄了攔截的打算,就讓梅影闖入轉位圈,時空跳躍一下發動,三人消失了蹤影,在孟衍僅余的意識中,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希望被擾、打斷程序的舞丑,還能夠挑一個好點的地方,別因為距離縮短,一下跳到時空縫隙,當永恒漂流垃圾,就謝天謝地了。
這個想法很快實現,當孟衍一下回復意識,發現自己沒出現在什么時空縫隙,卻出現在一片嘩啦啦的大水中,還來不及深思,就發現自己腳底懸空,赫然是踩在空處,再然后,就成了自由落體,筆直摔了下去。
摔落過程中,耳畔風聲呼呼作響,大水轟隆,如萬馬奔騰,震耳欲聾,孟衍這才認出了自己的位置,赫然就在斷云高瀑之中,隨著瀑布的洶涌水流,直直往下墜去。
“哇喔喔喔喔喔喔~~~~~”
孟衍左手抱著烈朝霞,右手牽著同樣驚惶失措的梅影,在瀑布激流中高聲嚎叫,但剛出口的聲音,馬上被悶雷般傾瀉的奔騰水聲掩蓋,加上隔了一段距離,幾十米外的李玄風、云姿雅居然絲毫未覺,這邊三個人就那么直直摔落五、六百米的大瀑布,隨著數百米的水流,沒入底下的深潭。
如此大的水力沖擊,灌頂而下,像是給幾十柄大鐵錘在腦上狂砸,本來已經暈死過去的不說,孟衍、梅影都很快失去意識,在深潭之中,隨著水流,被沖到潭底,然后又被潭底漩渦帶著轉。
深潭表面平滑如鏡,底下卻是暗潮洶涌,之所以吞下六百米飛瀑而波平不興,是因為潭底另有幾條水道,由山腹中直通地下,足足千米之遙,孟衍等人落入深潭后,由底部被吸入水道,隨水流往下高速沖送,又被送入其他水道,短短一刻鐘內,不知被地下水流帶出多遠…
當孟衍再次醒來,發現自己趴靠在一條河岸濱,手下按著的,都是平滑的鵝卵石,而梅影、烈朝霞這一大一小兩美人,則是倒臥在岸上,胸口微微起伏,氣息平緩,看來…性命是沒有問題的。
“…媽的,真是太扯了,兩個妞能上岸,我半個身體還泡在水里,就算是講君子風范、舍己為人,也不必作到這種地步吧?”
周身乏力,孟衍非常吃力地試圖站起,不急著喚醒兩女,先確認本身狀況,同時向舞丑抱怨。
‘我說你啊,這也太差了吧?我人昏迷,你操縱我身體,拉這兩個妹出水,這我沒什么意見,可好歹也讓我躺岸上去吧,還把我泡水里,這什么意思?我的皮肉不是肉,好欺負啊?’
‘主人您誤會了,未得您許可,我無法擅自操作您的身體,這是系統的嚴格禁律,剛才是您自己在半昏半醒之間,拼盡剩余體力,將這兩個女人推上岸,這才力竭昏迷的,不是我愛說,您還真是多情種子的命,嘴上嫌半天,結果連失去意識了,都還記得女士優先,您真…’
‘行了,別說有的沒的,又不是我自己愿意的,唔,這種情況也危險,下次要是再溺水昏迷,我豈不是活活淹死了?我開個權限給你吧,下次我再溺水昏迷,準你操控我的身體,直到我醒來為止。’
‘遵命!’
與舞丑簡短交談,孟衍大致恢復了點力氣,這時聽見一聲細細的呻吟,梅影自昏迷中慢慢清醒,忍不住走到大美女身旁,對著她小腿踢了一腳。
“大美人,起床啦!帶我到千雪峰,說好要接待我,結果跑得沒影,踢你一腳算很便宜的利息啦!”
輕踢一下的震動,梅影緩緩睜開眼睛,看到孟衍的臉,迷亂的意識還有些清醒不過來,不過,看到上方天空,還有周遭全然陌生的景色,忍不住發出一聲囈語。
“這…這是哪里?”
“哪里?好問題。”
孟衍叉腰看了看周圍,道:“深潭下的水道,是葬骨霧瘴未開前,唯一能通過霧瘴,進入封印內部的方法,現在我們算是搭了一趟順風船,至于位置…大概是本來霧瘴之后的三四百里吧,恭喜了,在征伐葬骨嶺的各路人馬中,大概就屬我們走在最前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