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雪峰是一個不贊成弟子私斗的門派,為了減少事故發生,才有了每年一度的大競,既考核弟子們的修業進境,分派獎賞,也趁機讓弟子們有展露實力的機會,只要把實力亮出來,修為深淺所有人心中有數,自然就會少些不長眼的,跑去挑釁自己打不過的強人。
但已有許久,千雪峰的大競不曾那么熱鬧了,在正式開始之前,就有弟子出來放話兼嗆聲,一點也不把規矩放眼里,甚至還搞出了多人狙擊一人的事來,這已經很糟了,偏偏被狙擊的那個人身分還很特殊,是一名小雜役,這就讓此事變得很難處理。
過去不是沒有過前例,某些正式弟子太過得意,引起雜役們的妒恨,最后雜役們聯合起來,十多人伏擊那個正式弟子,最后的結果并無懸念,雜役們大敗,還死了幾名,那個正式弟子自衛無罪。但這一回,事件類似,卻是整個反了過來,正式弟子聯合伏擊一名雜役,這種行為已經算得上無恥偷襲,還以大欺小、恃眾凌寡,可結果居然是正式弟子大敗而逃,還差一點就鬧出了人命,這就讓知情者大受震動了。
要說不驚訝,那是不可能的,因為那個被打成重傷,險些送命的人,并不是普通人,而是年輕弟子中的佼佼者,與慕蒼云并稱雙秀的湯朝,不光本身實力強,即將問鼎易筋境界,還是千雪峰內極少數獲準修煉形冰神勁,并修練有成的男弟子,連鐵劍蒼龍慕蒼云都沒這份殊榮…如此俊材,居然給一招重傷,出手的還是一個小雜役,這怎么能讓人不驚愕、不震動?
知悉此事的千劍叟怒火攻心,連忙來興師問罪,但刑堂的動作卻更快一步,先一步到場,把所有人帶回去審問,結果也很快就出來,那個一招就把湯朝抽成重傷的小雜役,表示整件事全因為他手里的那條骨鞭,他完全不知情,也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這骨鞭一直在我身上,我隨身帶著的,有時候也用來當腰帶,那時好多人打我一個,還有一個跳得好高,拔劍攻我,我沒認出是湯師兄,只是好害怕,不知道為什么他們這么多人來打我一個。”
孟衍說話時不時露出畏懼表情,與那天在武院中約戰慕滄云的大膽整個兩樣,“我想逃,這鞭子不知怎么見了鬼,忽然自己動起來,我抓著鞭子想讓它不動,鞭子自己揮出去,然后…然后湯師兄就被打出去了,我什么也不知道,我是受害人啊…為了表示清白,這條鞭子妳們可以拿去檢查,事情真的與我無關,我什么也沒有做啊?”
職掌刑堂的長老藍潔映親自在場坐鎮,聽了孟衍的話,只是問道:“這條骨鞭你從何處得來?”
“稟長老,這條鞭子是我家祖傳的,是祖宗傳下來的。”
“你祖宗又是怎么得到的?”
“……聽說是在溜狗時候從路上撿的。”
雖然是毫無誠意的供詞,但千雪峰的門規再嚴,也不可能規定門下弟子不許帶祖傳戰器入門,更不可能規定別人家祖宗不能在路上亂撿東西,再說,雖然這種話聽起來荒唐,事實上發生機會卻不少,江湖上的殺伐斗爭從未停過,哪怕是再威風的武者,也隨時有可能與更高強的武者狹路相逢,拼殺起來,人被干掉,戰器也掉落某處,在若干時間后被人撿走,光只東土一地,平均每天失落、拾獲的戰器就有數百,走在路上撿到,一點也不稀奇。
自然,大多數的情形,能這樣撿到的戰器都不是什么好東西,如果真的好,一早就被勝者取回當戰利品了,但歷史上也曾有過幾個戰國時期,那時各方勢力拼殺激烈,強人輩出,圣王多如狗,帝皇滿街走,這些人的戰器失落,在當時是不算什么,可那些失落的戰器在這個時代出土,那就是無上寶兵!
孟衍把骨鞭留下后離開,前腳才走,后腳千劍叟就怒氣沖沖地來到刑堂質問,為何縱放行兇之人?藍潔映一句話就輕松打發了。
“行兇?在場的其他弟子都已供稱,是他們看那個小雜役不順眼,出手想教訓他,在那里伏擊的,千長老認為這事不宜私了,那是想我大張旗鼓,召集所有千雪峰弟子,順便再找幾個別派的名宿當公證人,公開審理,讓他們干的事全東土都知道嗎?屆時人人都說我們教徒無方,正式弟子居然與雜役動手,還以多凌寡,半夜偷襲,最后被雜役反殺嗎?你丟得起這個人,我可受不起!”
說的雖然是我們,可千劍叟當然聽得出,對方話里的意思就是“你”,畢竟這些男弟子是由他一手調教,如果外人要批評什么“教徒無方”,這罵名肯定落在自己頭上。
“姑且不論誰對誰錯,一個小雜役,居然有這樣的本事,妳難道就不覺得有問題嗎?妳對一個可疑份子視而不見,是何居心?”
“如果連誰對誰錯都可以不論,那還要刑堂做什么?千長老這話未免找錯人說了,況且,刑堂不是保安堂,不負責調查可疑份子,至于可疑…本派不禁帶藝投師,類似的人在派中如過江之鯽,如果這樣就要起疑,你門下的柳浪前兩天才被葉家使者叫出來問,我瞧著也挺可疑,是不是也要查上祖宗十八代?”
“這…好妳個藍潔映,用官樣文章來搪塞我?”
“千長老要怎么說都行,我調查的結果,一切似是那柄戰器失控,惹出來的禍事,湯朝也是被那戰器打成重傷,與持兵者無關。”
“哼,這全是推托之詞,這妳也信?除非他肯交出戰器,讓我們檢查,否則口說無…”
“他是交出來了,希望我們撿查清楚,還他清白。”
藍潔映說著,取出了那條骨鞭,放在桌案上,這令千劍叟非常意外,他已看過湯朝的傷勢,可以肯定,無論孟衍修為如何、練的是什么功法,那件傷人的戰器絕對不是凡物,起碼是圣王之兵,甚至可能是更超一層的,這種珍貴戰器,武者通常視若性命,即使是以門派的名義強令,也未必肯交出,那小子居然主動把骨鞭交上來自清?
看著桌上的那條骨鞭,色澤溫潤如玉,絕非凡品,哪怕不是使鞭的千劍叟,都感到一陣心跳加速,想要伸手去拿,藍潔映看在眼里,淡淡道:“此物來歷不明,正需要高手鑒定,千長老如果愿意代勞,就請把這件兇物取走,幫著鑒定分析。”
“當真?”
千劍叟一下心喜,伸手去拿,卻聽見藍潔映冷冷一聲,“不過負責保管的這段時間,千長老可得當心了,我們千雪峰不奪門下弟子的家傳寶物,如今扣押只為調查,要是保管期間有什么損毀或失落,事情傳出去,讓人以為我們存心吞沒弟子的戰器,這話可就不好聽了。”
“哼!”
被藍潔映的話一擠兌,千劍叟拂袖離去,負氣而走,只留下刑堂長老獨坐,看著那條晶瑩如玉的樸拙骨鞭,自語道:“好久沒出這樣的年輕人了,真是超會惹事的,再這么鬧下去,我這位子也坐不了幾天了…”
長老群這邊的困擾,孟衍壓根就不知道,即使知道也不管,把骨鞭暫交給藍潔映之后,他便趕回住處,閉門深思,一進去就與舞丑開始討論。
‘舞丑啊,我決定了,換下來的兩門技藝,其中一門,我要換上形冰神勁,既然來千雪峰,我不能白走一趟。’
‘咦?這樣子好嗎?根據記載,形冰神勁出于先天刑克,只有女子純陰之身修練,才有可能練至最高境界,修出冰焰來,男子因為有陽氣干擾,無論如何也練不出冰焰來,而且最多最多,也就只能讓人練到洗髓,圣王無望,你練這種武功干什么?’
‘話說清楚點,我只說了要裝上,沒說要練,且先問你一句,天王戰能強行提升至最強境界,這個強行提升有沒有什么限制的?’
‘沒有,只要你身體承受得住,什么都可以干,無視限制,也沒有規則。’
‘那我就把希望賭在天王戰能上,也不用怕卸載之后影響正常修練,反正這種女人限定的功夫,我本就學不起來,而若我賭成功,那就爽死了,我會成為千雪峰史上第一個能使冰焰的男人,你不覺得這很有誘惑力嗎?’
‘不無道理,如果這樣選擇的話,對您武道、造器之道的發展,都很有助益,但眼前還有一個技術問題要解決。’
‘我曉得,資料數據不足嘛!昨天只看了湯朝那小子用一次,圖書館中也沒有太多相關紀載,直接要你推演,我估計是很懸,不過也不是沒有辦法,找找人來幫忙,應該可以湊齊缺的那個部分。’孟衍心道:‘黃百合或許幫得上忙,再不然,我那便宜師父應該也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