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什么事?”陸輕盈第一時間問道。
老廖喘勻了氣道:“老奴在宮門口等候,有一個宦官出來告訴老奴說與二少爺因為擅闖后宮已經被禁衛拿下了。”
“他們好大的狗膽!”陸輕盈的聲音變得尖厲了起來:“來人,備車我和侯爺這就去皇宮問個清楚明白。”
老廖答應一聲就立刻就準備馬車了,陸輕盈準備重新換上朝服的時候才發現云崢一動沒動,依舊在那里老神在在的吃面條。
“您不去?”陸輕盈奇怪的問道。
這是大事情,必須云崢發話云家才能開始救援。
云崢咽下一口面條瞅了陸輕盈一眼道:“好好的坐下來吃飯,等到宮禁落鎖之前二弟夫婦就回來了。”
“您確定?”
云崢點點頭,繼續開始吃自己的盤子里的面條,今天的冷牛肉煮得不好,吃一口全是渣子。
陸輕盈雖然著急,但是云崢已經發話了,她就老老實實的端起自己吃剩下的面條繼續吃飯,吃了兩口之后猛地丟下飯盤道:“夫君,您說說道理,要不然妾身根本就吃不下去飯。”
云崢冷冷的看了皇宮方向一眼道:“因為他們不敢!”
陸輕盈聽丈夫這么說,就低下頭開始吃飯,他發現丈夫開始吃第三盤子面條,她明明已經吃飽了,還是給自己的盤子里又裝了一點面條繼續吃。
云家的院子里響起了鎧甲碰撞的聲音,不過這個世間不長,很快就結束了。
陸輕盈抬頭瞅瞅不知什么時候已經穿好鎧甲趕過來的憨牛和猴子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就放開心思開始吃飯。
“家里的八十一個甲士已經全副武裝完畢。斬馬刀,強弩已經分配,有他們開路,即便是大軍堵截也會被陌刀撕成碎片。
暗街上的人手已經接到了集合令,正在集結。田莊的人手已經開始開始準備進城,在日落之前就能到達指定位置,再有一個時辰,不論是將作監,還是火藥庫,其中的內應就會知道行動的口令。
二夫人已經接到了手令。開始帶著孩子們離開相國寺,如今已然上了船,在更換三次座舟之后就會立刻開始匿影藏形…
梁輯已經按照計劃離開農莊,彭九去了南田河,星盤的引火物正在準備。丑時一到立刻就會發動…
現在除了二少爺一家三口之外,所有人員已經按照計劃開始行動了,能否強攻皇宮,請將軍示下。”
云崢放下空空的飯盤,搖搖頭道:“不用,這一次就當是一次演習吧,事情沒有糟糕到那種地步,都是在試探啊。大家如今都在試探來試探去的像一群蠢貨一樣,咱們家也跟著動彈一下,免得將來出事之后沒有一個逃命的章法。
猴子。你說說,是不是我這幾年的隱忍,讓那些人忘記了我的破壞力?東京城雖然繁華,但是在祝融的威力之下又能堅持多長時間?
高大的城墻里面裝著一群懦弱的人,哼,這樣的城池想要破開。就像敲開一顆雞蛋一樣簡單。
我對這種無休止的試探已經沒有多少耐心了…等等吧,告訴他們全軍戒備等候號令!”
聽了丈夫的話之后。原本緊繃身體的陸輕盈明顯的放松了身體,裝了一碗蛋花湯。放到丈夫的面前。
云崢瞅瞅妻子,嘆息一聲道:‘按照計劃,你這個時候應該遣散仆役,收拾一部分細軟,帶著必須離開的女眷從后門乘舟與接應的人員消失在汴河上。”
“您呢?”
“我自然是大大方方的帶著大軍攻破朱雀門然后進入邙山,等待朝廷的大軍圍剿順便制造圍攻州府的動向,吸引朝廷的注意力,好讓你們乘亂離開東京,在云二的帶領下從登州出海。
等你們離開大陸之后,我就開始在大陸上劫掠重要物資,為我們日后的生活做準備。”
“然后呢?”
“然后大宋我們全家就去了海上成海盜了。”
“大宋呢?”
“不知道!”
陸輕盈并沒有按照云崢說的那樣離開,而是問了很多的話,不但問了現在的決定,還問了以后的安排,問的很是詳細,但是云崢的回答卻總是非常的簡單,簡單的如同玩笑話一般。
他們夫妻沒有動彈,但是龐大的云家卻在東京翻了一個身,雖然很細微,沒有泛起多少漣漪,在有心人眼中卻不吝于電閃雷鳴。
這是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傍晚,斷鴻忙碌了一天,回到家中之后陪著妻子吃了一點飯食,說了一會家常就推門出去了。
家中熱的沒法子待,妻子和雇傭來的奶媽,丫鬟三個人準備解衣乘涼,他不好留在家里。準備去街坊邊上的小酒館喝上一小口酒,解解乏,消磨時間到后半夜才回去睡覺。
袖子里的牛耳尖刀貼在胳膊上,已經被體溫弄得有些發燙,同樣的,他的心也熱的嚇人,按照早就商量好的計劃,他在今夜應該殺掉三個人,一人是自己的鄰居,一個管轄水路第一道宵禁的水路捕頭。
很長時間以來,斷鴻都不愿意和這個叫做金大路的家伙交朋友,甚至刻意的疏遠過這個人,但是此人的性格實在是一個四海的性格,不論自己多么的刻意疏遠,在他們一家熱情的鄰居攻勢下,到最后還是成了好朋友,至少成了能和斷鴻一起喝酒的為數不多的人。
金大路最喜歡去的喝酒地方,就是緊貼著碼頭的馮家酒肆,酒肆算不得大,但是因為地理的原因上門的顧客很多,斷鴻想要殺的第二個人就是馮家酒肆的老板馮大頭,不是因為這個人做菜不好吃才殺他,而是因為馮大頭本身就是密諜司的人。
這事其實不用多想,馮大頭做菜做的很難吃,他的生意之所以會好,最大的原因是他這里不缺少好酒。
很多顧客進門之后只要馮家的老酒,卻會讓那些提著籃子賣簽菜的婦人們給自己準備下酒的菜,對這一點,老馮總是笑嘻嘻的毫不反對。有時候還會賣力的給客人推薦,斷鴻卻曉得,那些能進入他店鋪賣簽菜的婦人基本上都和這家伙有一腿。
密諜司的專職就是替皇帝查訪天下,收集民情,查奸究亢,聞風而動乃是帝王耳目。這樣的人在東京尤其的多。
處理掉金大路和馮大頭之后,才能給云家船隊搶到足夠多的時間,如果在第一道關口被人家發現了云家的蹤跡,后面的事情就沒有辦法做了,云家眷屬想要平安的離開東京,唯一能走的路就剩下強攻一途了。
約好了金大路一起來到馮大頭的酒館,剛剛坐定馮大頭就苦著臉搬來了一罐子酒,然后就匆匆的去了后院,對前面院子里的生意似乎不聞不問。
金大路笑罵道:“這混蛋總有一天會死在女人肚皮上。”
斷鴻笑道:“各取所需倒也說得過去。”
金大路一巴掌拍開酒壇子上的泥封,小心的取下蒙布,給斷鴻倒了一碗酒道:“可惜了好酒,如果有冰魚,這樣的大暑天喝起來最是暢快。”
斷鴻喝了一口酒,也覺得酒溫乎乎的喝起來有一種說不出的燥意,于是高喊了一聲:“冰婆子可在?”
“在哪,官人是想要冰魚?婆子這就去拿。”一個尖嘴猴腮的老婆子笑吟吟的回答一聲轉身就去推自己的獨輪車。
獨輪車上載著一個不大的木頭箱子,箱子外面裹著厚厚的棉被,打開蓋子之后一陣白色的霧氣就飄了出來,冰婆子從箱子里取出一缽子碎冰,小心的拿給斷鴻笑道:“承惠三十文錢。”
斷鴻掏出一把銅子丟給冰婆子,在自己和金大路的酒碗里放了一些冰魚,然后就一股腦的將剩下的冰魚倒進了酒壇子免得這些珍貴的冰化掉。
“奶奶的,不摻冰酒燥氣的沒法喝,摻了冰,酒的味道就淡了,總之不爽氣,不如冬天喝酒來的痛快。”
斷鴻看著金大路一口喝干了酒碗里的酒笑道:“這世上總有些事情沒法子做到兩全其美的。”
金大路笑著說是,兩人杯來盞往,很快就把一壇子酒喝了一個精光,斷鴻覺得頭很悶,朝四周看了看,發現自己似乎喝醉了,看什么東西都是重影,身子搖晃一下就趴在桌子上了…
金大路張嘴吐出嘴里的殘酒,拎起茶壺喝了一氣,然后走到斷鴻身邊問馮大頭:“這個人有什么問題嗎?”
金大路搖搖頭道:“不清楚,不過這人來自蜀中,我們總要防備一下的,云家今天很是詭異,但凡是云家所屬,全部都在向云府集結,上面下令要我們小心看著,所以只要是在轄區的蜀中人都要控制。”
金大路嘆息道:“云家要是真的作亂,我們能防得住嗎?”
馮大頭搖搖頭道:“防不住,云帥乃是不世出的名將,麾下盡是虎狼之輩,如果鐵了心要作亂,東京城會成為廢墟的。
以前的時候我們作戰使用的只是刀槍棍棒斧鉞鉤叉,強弩硬弓,這些東西的殺傷力說到底還是有限度的。
如今大軍作戰,刀槍都很少使用,使用的最多的就是火藥彈,在使用火藥彈這門手藝上,沒人是云帥的對手,狄帥都不成!”
“但愿只是一場虛驚!”
金大路瞅了一眼同樣擔憂的馮大頭,扛起斷鴻向自己的家走去,只要過了今夜,不論斷鴻是不是云家人都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