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朝的兩位重臣就站在青天白日底下不斷地問候曹家的列祖列宗,云崢以為只有自己這種粗野的人才會破口大罵,想不到韓琦這種斯文高傲了數十年的家伙也是一個罵人高手。?.
兩個人約定了要把曹大定弄死之后,葛秋煙從屋子里重新端來一壺茶和一碟子蒸軟了的面餅放在矮幾上招待客人。
韓琦也不講究,一口茶,一口面餅的吃了起來,他是真的餓了。
“好東西有,但是我認為定州城的東西臟,所以就不吃,估計你也不會吃,這些面餅是我從雁門關帶過來的,很干凈。”
韓琦不在乎自己吃了些什么,放下茶杯問道:“你真的已經不想打仗了?”
云崢無言的從袖子里掏出一份文書放在韓琦的面前道:“損兵折將啊,雁門關差點被郭恒川給打爛了,偏關城干脆就打沒了,我何耶律花塔的這一仗把兄弟們最后的一絲精氣神也耗盡了,即便是我想打仗,將士疲憊,急需休整,打不下去了。”
“八千三百五十六人?”韓琦看完最后的數字之后吃了一驚抬頭問道。
云崢苦笑道:“殺敵一萬自損三千啊,你不會以為京西軍只殺人不會被殺吧?幸好我們有相對完備的醫療體系,否則這個數字最少需要擴大三倍,如果損傷了兩萬弟兄,我哪里有什么力量攻擊到定州。
我想攻擊遼國西京想得要命,可是我最后的力量都消耗掉了。只能率兵來到定州,用耶律花塔的人頭來震懾一下遼人,好早點結束這場戰爭,燕云十六州絕對不可能一鼓而下,需要從頭計議。”
韓琦呵呵笑道:“老夫以為你如今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不愿意結束戰爭,想要繼續撈取功績,向你憧憬許久的王位進發。”
“別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嗎?我就是想收復燕云,把大宋的版圖弄得完整些,守衛起來方便些,至于什么王位就是一個借口。早點說出來。免得別人以為我有別的心思。”
韓琦仰面朝天的躺在躺椅上拍著自己的額頭嘆道:“這就是你的高明之處啊,別的武將想要謀求王位,我們一定會小心謹慎的應對,唯有你大張旗鼓的說出來。老夫等人卻不覺得有什么。心中還有些樂見其成的意思。
對了。你干完這些事情之后真的打算找個海島當你的孤家寡人去?想要那里早點說,老夫好幫著你仔細挑挑。”
云崢哈哈大笑道:“受不了我了吧?想要把我早點趕到海島上去釣魚了吧?哈哈哈。
你說的沒錯,我還真的沒把陸地上的這點榮耀看在眼里。干點什么都要受你們這些老夫子的掣肘,不如去海島上當王然后弄一支艦隊縱橫四海來的暢快。
到時候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四海之上的寶物任我予取予奪,高興了還能去攻擊一些遠處的小國家,就算是屠城滅族你們也不知道。
老韓,順便告訴你一聲,大海比大陸大的太多了,也美麗的太多了,富庶的太多了,神奇的太多了。
你如果當官當膩味了,不如也來海上,我們去燒殺搶掠,去縱橫四海,在血與火之中細細的體味自己的人生…”
“住嘴!可憐我大宋百年文華,就養出來一個喜歡燒殺搶掠的混賬?夫子曰…”
“你才住嘴吧,口是心非的不敢承認,你敢拍著胸脯說你不喜歡肆無忌憚的生活?老包說這些話很可信,你說就虧心了,人家把你叫做韓老子,說明你的心里就藏著一頭猛獸,只不過被道義的鐵鏈子拴著,去了海上,沒人約束你,天知道你會干出什么事情來,燒殺搶掠這種事你會干的比我過份。
當初我從交趾國回來把財寶亮出來的時候,你的兩只眼珠子可是變得通紅啊。
說你貪財是羞辱你,所以啊,你不在意那些錢財,你喜歡的是那些錢財上面沾染的血腥氣,看你這哪里深呼吸的猙獰模樣,我都不敢打攪你,生怕你一時興起連我都給搶劫了。”
韓琦哈哈大笑起來,敲敲桌子示意在一般伺候的猴子給他把茶水滿上,美滋滋的喝了一口道。
“陛下做了一場大夢,認為自己化身為龍頃刻之間遨游四海,還說在定州之地看到了狼群,看到了白象,也看到了吊睛白額猛虎,打算北上游玩一下,結果遇到了一條銀龍,前路受阻準備大戰的時候被宦官喚醒,找了老包解夢,老包說這是征兆皇帝赤膊上陣的意思,然后皇帝就有了退意。
這事你記住啊,到時候千萬不要多嘴,陛下骨子里還是不喜歡打仗的,至于讓他親自上陣那可是大宋噩夢的開始,陛下自己也知道這個道理,老包說陛下有八成的可能性會休戰,只要你不多嘴,休兵這件事就成了。”
云崢攤開四肢懶懶的道:“只要能休兵,我管你們用什么法子,大宋的內政變法剛剛開始,不能受戰事的騷擾才對,內政變法是你們幾位大佬的心血所在,但愿能有一個好的收場。”
“困難重重,上有皇族勛貴阻撓,中間有商賈串聯攪擾,下面有不知情的百姓抗拒,每一步都走的顫顫巍巍,想要一步一個腳印的走穩當了,需要我們大家齊心協力才成。”
“別指著禿子罵禿驢,我云家就只有一個不算大的莊子,莊子上還養了好多傷殘的老兵,云家每年不但不能從莊子上獲得收益,還要貼補進去不少的銀錢。
所以你們搞的那個一體納糧,一體納稅的法子就不要找我了,我那里就是一個傷殘老兵養老的地方,為國征戰變傷殘了,你們也忍心去收他們的稅務?
我還要找你們,希望你們能專門制定出一個對傷殘,孤寡老兵的一個優惠政策,不求大富大貴,讓他們至少能夠吃飽,不能讓這些人流完血之后再流淚吧?”
韓琦搖頭道:“不妥,不妥,政策這種事你也知道,只要我們在上面開一個小口子,到了底下執行的時候這個小口子就會變成一條滔滔大河,最后毀掉整個法度。
一小部分人總是要被犧牲掉的…”
云崢憤怒的吐掉嘴里的茶葉道:“娘的,大宋將士總是第一個被犧牲掉的,這件事從你們這里得不到好答復,我就另辟蹊徑給兄弟們找活路,別說我說大話,就你們制定的那些政策在我看來千瘡百孔的,隨便找一個漏洞鉆一下,就夠我麾下的弟兄們吃喝不盡了,老韓你千萬不要忘記了,云某人最厲害的手段不是帶兵打仗,而是做生意。”
韓琦瀟灑的攤攤手道:“法無規定,民可由之,只要你不犯我大宋律例,干什么都成啊,了不起,你找到一個漏洞,我們就重新制定一套律法來補漏洞,說起來我們還要感謝你才對啊!”
“無恥!”云崢氣的嘴唇都哆嗦起來了。
“哈哈哈,你總算是說出了為政的精髓,你稱之為無恥,我們稱之為亡羊補牢,知道不,自古以來的律法就是通過不斷地鉆漏洞和不斷地補漏洞才逐漸完善起來的。
最早的律法何其的簡單,只有偷盜砍手,殺人抵命這兩條,你說說,要是按照這兩條律法來治理大宋是萬萬不成的,所以,律法才需要不斷地修正,我們總會在吃虧之后才能幡然醒悟,在痛苦中前進,直至律法的完美。”
韓琦并不在意云崢的無理,一則大家都混到了大佬的位置上,地位差不多,說話也就少了很多修辭,二來,他還不希望和云崢鬧翻,云崢的小心眼在大佬中是出了名的,文彥博不過坑了他一次,他就坑了文彥博兩次,直到現在還看不見什么和解的可能。
混到這個地位的人,在大宋基本上就等于拿到了免死金牌,只要不去造反,即便是頂撞皇帝也是小事一樁。
“不說那些不高興的了,你我既然說到了休兵,總要遼人愿意才成,遼國的皇帝就在安陽口,能否促成兩位皇帝面談一次,這樣的效果是最好的。”
云崢搖頭道:“如今我們占優,遼國皇帝向來自大,不一定愿意,再說了,如果兩位皇帝談崩了,我們連回旋的余地都沒有了,戰事再起只會更加的慘烈。”
說完這句話之后云崢見韓琦定定的瞅著自己連忙搖頭道:“你不用想著拿我當臺階,我這個臺階太硬,太高,遼國皇帝還受用不起。”
韓琦道:“沒人敢讓你去當臺階,后果太嚴重,全大宋的百姓都知道你是大宋的無敵將軍,你如果失敗了,百姓會非常的沮喪,所以不可取。
我是想說,你在雁門關一戰中不是俘虜了無數的遼人嗎?養著也是白費糧草,不如…”
“那些人現在都在服苦役,必須在河曲重新修建出一座城池出來,另外我還打算在太行山里也修建一座城關,那些人手都有用。”
云崢老神在在的瞇縫著眼睛回答道,只要關系到京西軍利益的事情,總有買賣可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