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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林簡直就是一個睡神,吃了兩籠屜肉包子,又往肚子里灌了一大壺涼茶水解膩,然后痛痛快快的洗了一個澡,換上新內褲,直接就鉆到臘肉給他準備的干凈床上去睡覺了。仆人捂著鼻子將笑林的衣褲全部拿去燒掉,云崢不以為它們還有利用價值。
笑林睡了三天,反正當云燁去拜會魯清源的時候他還在睡覺。
魯清源的家里很清貧,云崢不知道什么原因造成了他這樣的狀況,一個五品官還是館閣的清貴,就算他不收禮,每年的俸祿就足以讓他過上豪富的生活,大宋官員的俸祿非常高,如果不是魯清源故意這么做的,那么他一定有什么不得以的苦衷。
到處拜老師得好處這時候就顯現了出來,不光見到了魯清源,作為學生,也拜見了他的夫人王氏,這些疑惑不好問魯清源,他和云燁敘談了半個時辰就打算去衙門,今天是休沐的日子,他卻不得閑,當年成都知府張詠雖然明耀古今,但是也留下了一個爛攤子。
“張公以魁奇豪杰之材,逢時自奮,智略神出,勛業赫赫,震暴當世,然而脾性暴躁,事急自然就會出現缺漏,如今交子濫發,又有了抬頭的跡象,此物如果不加以治理,恐怕會泛濫成災,屆時成都繁華就會成為過眼煙云。”
魯清源說的很對,交子說到底他是一種信用貨幣,一旦信用破產,就會造成連鎖反應,后果很可怕,云崢很想知道大宋的人是怎么應對金融危機的,所以也不說破,只是問:“張公既然是大才,怎么會脾性暴躁呢?學生知曉一個道理,這樣脾性的人是難以成大器的。”
魯清源苦笑道:“不暴躁?張公有一次吃餛飩,頭巾上的帶子幾次掉到碗里,他竟遷怒于頭巾,把頭巾丟到餛飩碗里,大叫道:“你自己請吃個夠吧,老冇子不吃了!”這個典故士大夫中無人不知,你說他的脾性如何?”
聽了這個故事云崢也只能搖頭苦笑,魯清源看看日頭對云崢說:“讓你師母招待你吃一頓午飯吧,為師先走一趟衙門。”說完就匆匆的走了。
魯清源的老家是澠池人,自然喜歡吃面,王氏就給云崢和猴子,憨牛做了面條,家里的仆婦似乎也只有兩個,再加上三個男仆就是整個府邸的人手了。
云崢西里呼嚕的和魯家兩個男孩子一起吃完了面條,放下碗筷拱手對王氏說:“師娘,先生乃是清貴官,只中散大夫一職的俸祿就足矣讓家里成為鐘鳴鼎食之家,緣何清貧至此?”
王氏嘆了口氣說:“家中原本不至于此,自從家翁罹難,糟了賊子的毒手之后,你先生就認為積財便是招禍,所以,就拿出自己的俸祿資助一些清貧的學子,又資助錦江書院,家中只留很少的一些錢財,所以才會清貧至此。”云崢連忙起身長揖道:“今冇日方知先生高風亮節,云崢慚愧!”
“這也不怨你,你先生就是這副執拗的性子,平日里從不應酬,所以也沒有你多少花銷,也罷,平平安安的也是福分。”
“可是師弟師妹年紀尚幼,總是吃粗陋的食物對身體并無多少好處,先生的要求過于苛刻了,先生的志向不好違拗,但是這吃食的花樣,卻是可以變換的,雖說只有面食,但是,一樣面食百樣吃法,師娘可知,越是簡單的食材,就越是檢驗廚娘的功底,如今先生不在,弟子正好下廚為先生做幾樣面食,這樣的飯食,恐怕不比大宴差多少。”
聽了云崢的話,王氏有點動心,魯清源從豆沙縣回來的時候就曾經說過云家的飯食,她也很想見識一下。
“可是君子遠庖廚,你是官身,又是士子,這樣恐怕不妥。”
云崢笑道:“弟子自幼父母雙亡,偏偏小弟又是一個貪嘴的,所以只能竭盡全力的供奉他,結果天長日久,做飯洗衣縫衣那一樣不會,都說君子遠庖廚,但是弟子遠不得,一遠,小弟就餓死了,所以弟子從不認為下廚是一件下等事。”
王氏含笑點頭,這樣的愛護幼弟的好少年自然招人喜歡。
云崢雖然狡猾,但是對真正的高冇士卻從來不敢怠慢半分,自己的兩位老師都是道冇德上的高冇士,不論身體力行還是口中教化,都是知行合一的人,這樣的人只會讓人敬佩,不敢有半分不敬。
猴子和憨牛騎著馬飛奔回了云家,去拿一些發面回來,還弄了一大桶菜油,于是魯家的廚房就熱鬧了起來。
王氏,老仆,廚娘家里的幾個貼心的家人,以及三個孩子全部圍到廚房,嘻嘻哈哈的看著云崢做各種面食。
太陽快落的時候魯清源回來了,發現家里除了門子之外一個人都看不見,見門子笑瞇瞇的對他說夫人和小少爺小冇姐,還有客人全部在廚房,魯清源就大步的走到廚房去看。
剛一進門,就看見自己的兒子抱著一張老大的油餅在啃,閨女也端著盤子吃一種自己從來沒有見過的食物,但是看樣子很不錯,外面焦黃,里面的韭菜嫩綠,還有雞蛋碎。
王氏笑吟吟的迎了出來道:“老爺回來了,先凈手,今天好好地犒勞辛苦一天的老爺。”
魯清源瞅了一眼流著口水往廚房里看的憨牛,那里還會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呵呵一笑,就去洗漱一下,脫下官袍,換上山居服,坐在桌子旁等著開眼界。
不大工夫,仆婦和廚娘就端上來七八種面食,還有好幾種自己從未見過的點心,王氏一樣樣的給魯清源解釋,指著油餅對他說:“妾身最喜歡這個叫做油餅的面食,外皮酥脆,里面綿軟,老爺先嘗嘗。”
魯清源不說話,只是笑著動筷子,每樣都吃了一遍才對王氏說:“這小子就算不做官,去做御廚都足夠了,他出身貧寒,但是卻張著一張富貴嘴,簡單的面食也能變出花花來,很難得,這些東西如果推廣出去,又能給大宋帶來幾樣活命的本事。”
王氏不樂意了,對丈夫說:“這是人家錚哥兒的獨家秘技,教給妾身是看不得書哥兒,仲哥兒,花孩兒跟著您受罪,您報效國家可以,別拿著錚哥兒的好東西去報效,妾身還盼著回到東京汴梁城之后,請您的幾位年兄過來品嘗,要不然人家總是笑話您吃的是牛馬料,妾身這個主婦臉上也不光彩。”
魯清源道:“云崢呢?”
“回去了,他說您忙一天了,好好吃幾口飯,休息休息才是正經,帶著兩個家人走了,這孩子很不錯,善良,懂禮,相貌也能算得上拔尖子的,咱家閨女太小,要不然做個女婿還是很貼心的。‘
”你說他聰明,說他懂禮,說他重情義都行,就是別說他善良,一個人在豆沙縣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一個強盜山寨,一個強大的吐蕃部族,因為他全部都灰飛煙滅了,死的人不下兩千,就這還不算吐蕃人互相攻伐時死的人。他的承奉郎的帽子,就是拿血染成的。”
王氏拍拍胸口道:“妾身還以為他殺的是好人呢,原來是強盜和吐蕃人啊,兩千個惡賊的首級才換來一個承奉郎,還要加上馬匹,那孩子虧了。”
“你懂什么,如果不是看在他重情重義冇的份上,第一個出擊他的人就會是我,大宋如今四海升平,雖說和李元昊還有些糾葛,那不過是疥癬之疾,亂世才會出梟雄,云崢這樣的人如果不能為朝廷所用,就會是大禍害,他今年不過十五歲,已經是頭角崢嶸之輩了,我都不敢想他成年之后會變成什么樣的人。”
魯清源端起一碗哨子面,慢慢的吃著,好半晌才抬起頭對王氏說:“情之一途最是牽絆人,也罷,我就當他的引路人好了,以后福禍難料。”
聽到這句話,王氏頓時喜笑顏開,在她看來云崢就是一個人畜無害的陽光少年,誰家壞蛋笑起來臉上會有酒窩?自己的孩兒將來有這樣厲害的一位師兄照顧,定然會前程無憂的。
從小門出了成都城,云崢再一次看到了那片桃林,暮色藹藹中桃林似乎也在沉睡,高處的枝子在半明半暗的光線中顯得挺拔之極,低處的樹枝卻黑乎乎的亂作一團,這樣的光線里也看不清美人臉,何況桃花也終于落盡,枝頭挑著幾片嫩葉,跳下馬砍了一根桃枝,家里的桃花也謝了,該是換上嫩枝的時候了。
回到家,天邊的最后一絲亮光也消失了,進了后院,發現笑林房間破天荒的掌著燈,云崢悄悄地走過去,屋子里傳來花娘的嬌笑聲,還有笑林鼓掌的聲音,看樣子談的很是投入,就在云崢打算躡手躡腳的離去的時候,就聽笑林的聲音從屋子里傳出來:“你要是膽敢在酒里或者飯食里放合歡散,我就把你送進皇宮當太監!”
隨后就傳來花娘放肆的大笑!()本文字由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