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對付百余人,其實對于訓練有素的軍人來講并不可怕。
什么叫訓練有素,便是一句話“勇者不得先,怯者不得后”,軍陣并沒有什么復雜難懂的,越是簡單的東西越是有效。用現代的話來說,也就是:執行命令,把后背交給戰友。就這兩點罷了。
很難么?不難,正如朱動按訓練時的要領,搶著盾牌狂砸過去,不去考慮自己體力耗盡之后怎么自保;而他沖出五步便不再沖,不因為前面黑衣殺手好幾個為了閃避大盾倒退時摔倒在地,而就趁機再前突出去。因為這個距離是隊友能夠支援他而又是他能支援隊友的距離,這就是勇者不得前。
而魏文成一條大槍使開了,連砸帶刺殺得那些黑衣殺手不住后退,至少有三次他可以當場刺死摔倒在地的黑衣殺手,但他沒有這么干,因為他如果這么干,朱動的身側這一邊就出現空當。
這就是軍陣。
相對的那些黑衣殺手也許他們技藝遠比胡山他們強,但每人先想到的如何保全自己的性命,或是如何干掉敵人,沒有一個有機的配合始終只是一盤散沙,便是列出那一點紅叫囂的玄武陣,也是被朱動和刑大合配合著一沖一突便潰不成陣了。
軍陣不是群體體操表演,它需要袍澤之間絕對的信任以及對命令絕對的執行力。
至于保護人質,原本便不是縮成一團,正如此時胡山小隊一般,前方的朱動離蘇欸至少有五步,刑大合和魏文成離蘇欸有七八步,胡山拖在后面離朱動有十步左右,只有許牛手持雙刀緊貼著蘇欸,也就是說他們控制了方圓六七步左右的一片空間。
那小院又不是金魚胡同的丁家宅院,橫豎不過一個四合院,此時被胡山小隊控制了這方圓六七步,那些黑衣殺手便逼開了,朱動離西北邊的小樓也不過四五步,胡山吼道:“右!”虧得朱動神力,揮舞巨盾向右砸落,許是方才實戰奏效有了膽氣,或是那些黑衣殺手膽寒,竟有兩個躲閃不及,天靈蓋硬生生被拍得迸裂,回盾橫掃又將一個黑衣殺手拍得胸膛凹陷了進去,幾息之間便已沖到那小樓之下。
丁一看著不住搖頭,烏合之眾就是烏合之眾,什么見鬼的映簾櫳,軍陣之下,真是不堪一擊。也許他們論單打獨斗,一個可以挑上胡山他們兩個,但百來人被殺得膽寒的此時,完全是無組織無紀律可言,唯一值得稱道的,就是傷亡近半還沒崩潰,按丁一想來,他們大約是有什么把柄捏在青子手中,一旦逃跑只怕會牽連家人,要不恐怕早就一哄而散了。
但也已有一些黑衣殺手只在悄然向外挪動,眼看已經去到將要潰散的邊緣。
一點紅顯然看出這一點,怒道:“納命來!”仗劍從二樓躍下向朱動直刺而落。
青子打了一聲呼哨,從邊上廂房沖出右肩膀到左胸包扎了白布的破鍔,看來是被蘇欸先前所創的,但此時卻也顧不得很多,拔開身前的黑衣殺手,持著那大鐵錐沖著刑大合奔來,口中吼道:“使大槍的漢子,可敢與我一戰!”看來是要以力破技,硬捍刑大合手中的大槍了。
只是他面對的絕對不是江湖的豪俠,而是軍陣,刑大合根本沒有去理會他,大槍一圈一蕩之間,借力打力又將七八個黑衣殺手掃得飛跌出去,這可不是丁一教給他和魏文成的功夫,而是軍戶世家傳下來的本事,也就他和魏文成有這技藝,其他三人包括胡山,都沒這功底。
當破鍔離了刑大合還有三步,卻聽破空聲響,破鍔便愣在當場,他的額上生出一截箭羽。
人的額頭當然不可能生出箭羽,只是前面半截箭頭,已深入腦中。
這便是胡山的箭。軍陣之中各司其職,若是不能把后背交給信任的袍澤,豈還能叫軍陣?刑大合之所以不去管破鍔,便是因為他知道胡山必定不會讓破鍔有機會接近他。
而一點紅的劍刺在朱動的大盾上,根本就是徒勞的,連箭矢都能防御的大盾,足夠擋下他的劍。
“丁秀才,你實在不該弄險,嘻嘻嘻!”在二樓之上,這時卻傳來了青子的笑聲。
被胡山他們守在中間的蘇欸不禁向守在身側的許牛問道:“丁先生出了什么事?”
丁一沒有出什么事,只不過胡山的小隊殺近小樓的現在,那殘破的圍墻缺口就被黑衣殺手占據了,而丁一就在那圍墻缺口處,面對著二三十個黑衣殺手與赤裸著上身的初伏和驚蟄兩個同胞兄弟。
“我不喜歡說重復的話。”丁一微笑著對向這邊張望的胡山說道,后者咬牙點了點頭。
丁一對那兩個肌肉盤虬的壯漢問道:“你們不冷么?”
“冷?把你血澆在我們身上,就他娘的不冷了!哈哈哈!”
除了轟然仆倒斷了氣息的破萼,不論是青子還是初、驚、一點紅或是蘇欸、胡山小隊,都沒有人認為丁一能夠在初伏和驚蟄手下活下去,何況周圍還有二十來個黑衣殺手。胡山他們能夠如虎入著羊群,是因為隊型和配合,而丁一只有一個人,一個人怎么配合?
“說得也似乎有點道理,嗯,我的血自然是熱的。”丁一這么對著初伏和驚蟄微笑說道。其實這些殺手丁一已覺得沒有什么意義了,因為這些殺手不單沒有馬,也沒有弓箭,更沒有經歷過軍陣,用他們來考驗胡山小隊的配合度和成果,實在有些不靠譜。
丁一還有許多事要忙,比如要收徒,要結婚。
“你娘的,昨晚老子差點沒死過去!地龍翻身啊,真真切切的地龍翻身!”五城兵馬司的老**蹺著一條在長凳上,邊喝著豆漿邊跟旁人吹噓著自己的經歷,“昨晚丁秀才的學生,蠻俊俏的一半大小孩,哭著跑過報信,說是丁秀才半路被賊人打劫了…”
邊上吃著窩頭的年輕兵卒聽著,壓低了聲音說道:“老賴,入你娘,別大清早就到處亂噴好不好?丁秀才?金魚胡同那個?上回不還有個姓柳是他岳父,指揮大人分派著咱們把他家的人貨都好好查查么?丁秀才有事,咱們會派人干活?你就吹吧!”
“你懂?媽***都沒長齊你懂?”老**冷笑著喝了一口豆漿,壓低聲音對那年輕兵卒說道,“你知道跟著丁秀才的學生一起來報案的是誰?操你娘,你才吃了幾天軍糧啊?就裝得跟打過靖難一樣…”
那年輕兵卒只好哄著老**:“行,行,賴爺你能,是俺嘴賤,您說您說,誰陪丁秀才來了?別說關二爺顯靈啊…啊喲!賴爺,怎么打人啊?”他沒有想到老**一巴掌扇在他頭上,這會連忙邊揉著邊抱怨。
“商大人啊,商輅啊,懂不?不派人干活的話,指揮老爺還想不想在士林混了?”老**喝完最后一口豆漿,把碗往桌上一扔,一把將那年輕兵卒扯過來,“還有,你娘的,要是想活命,以后別提那姓柳商賈的事,懂不?別整天嘴里跟喝了羊尿一樣騷得發燥…”
“賴爺,不帶這么玩的啊!”那年輕兵卒卻不干了,埋怨道,“這不他娘說起地龍翻身的事么?怎么轉眼變成訓俺來著?這事壓根就是您在白扯吧?還見了地龍翻身呢,您不如說見地龍洞房好些…”
老**找了根小棍子往牙縫里捅來捅去,也不知道喝碗豆漿剔什么牙:“行,行,就說地龍翻身這事,商大人一來就說明了,已經叫了長隨拿著自己片子去了順天府,只是覺得離咱們東城兵馬司近些,便帶著丁秀才的學生過來。指揮大人馬上召集人手,立馬就跟著丁秀才那學生過去,那叫利索啊!”
“切,商三元啊,大明朝獨一份。”京師住久了的人,特別這年月資訊要比其他地方的人發達無數倍,要放個南方縣城里,跟人說商輅,說不定縣衙里的師爺都不定知道是誰!連中三元的商輅讀書人都知道,但架不住南方有鄉音,一時沒反應過來真沒什么出奇。哪能跟這兵卒一樣,一聽就明白,“這位來了,又不是什么難辦的事,能不利索?”
“俺跟著副指揮他娘的趕過去,街上的尸體,老子也當差這么些年,不是沒見過死人的,可真他娘沒見過那么多死人!足足在街上得有七八十條尸,都是開膛破肚的,那血凝在地上,你看…”說著老**抬起腳,鞋底還有些血跡,“當場一起去的,都他娘吐得七葷八素的。大伙還沒吐完,就聽見轟隆轟隆的地龍翻身聲音,足足響了半炷香才消停下來。老子機靈懂不?看到沒?”老**扯出脖子一塊疊成三角形的符,得意地道,“我老娘求來的,從不離身,這回算是保了平安…”
年輕兵卒過了半晌回過神來,笑道:“賴爺您就吹吧!別人沒這符,不見得就…”
“操他娘,就這!來,來!”老**一副不出所料的表情,指著那年輕兵卒笑罵道,“不見得就有事是吧?黃胖子你總不會不知道吧?上回咱們還去他家喝了酒的,對,就是那個黃胖子,你娘的就在老子邊上,一會大伙得給他湊帛金了…黃胖子怎么了?死了啊,當時就在老子身邊,那廝真是氣運不濟,別人都在那跪拜滿天神佛保佑,就黃胖子站我身邊直挺挺在哪,一會消停了,大伙還沒起身,他就摔了下來,你說他摔死的?扯吧,你見過摔死的人摔到眼珠子爆掉?”摔死自然不會眼珠子爆裂,但手榴彈的破片飛濺而過,某個倒霉蛋正好被擊中眼部再直射入腦,倒也死得合情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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