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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一的奮斗(二十五)

  盾牌無法遮住大雨,所以巴耶塞特也撐著雨傘,但他不敢露出哪怕一只眼睛:“但相比之于殺死您,我仍希望能得到您的教誨,所以,我想到一個折衷的辦法。”

  “我想得到這種下雨天仍能發射的遂發槍,我需要它的結構圖,還有配方。”

  丁一啞然失笑,反問道:“嗯,如果我不愿意把它給你呢?”

  “偉大的老師,如果我無法得到這項技術的話,那么您只能保有它,而踏上走向火獄的征途了。”巴耶塞利面帶著微笑,不慍不火地向丁一這么說道。不得不說,至少從這一點上來講,他的確如其自述的,就是丁一的崇拜者,也是丁一勤勉的學生。

  丁一笑了笑,對巴耶塞特伸出大拇指,然后翻轉手腕,讓拇指指向地面。

  這是一個不需要解釋和語言的意思。

  然后丁一沒有再談下去,而巴耶塞特也沒有再繼續。

  在接近傍晚的時候,雨又似乎小了一點,但還沒有等奧斯曼人開始進攻,它又變得大了起來。“注意夜襲。”丁一盡管說過,不干涉下面部隊的指揮,但他仍讓通訊員去知會了新七師師長,“對方的統帥是模仿著我們的戰術,所以一定要是注意防備夜襲。”

  但這夜里的雨,``就沒有停歇過,中間雨勢有減弱過,不過很快又大了起來。

  這個夜里新七師的部隊過得并不好,因為昨日白天的戰事給予了士兵很大的壓力。大量的黑人士兵,包裹著雨布。在壕溝里神神叨叨地念著他們雨林部落的語言,或是做著某種儀式。整個部隊都處于一種隨時都要崩潰的邊緣。

  直到第二天的早晨,朝陽升起之際。天際掛起了一道彩虹,雨停了,連雨絲也沒有。

  于是奧斯曼人在上午就發動了總攻,他們的火炮再一次開始咆哮。

  但是很快新七師的迫擊炮就制止了這些原始火炮的發言,因為就算沒有觀測氣球,打老了仗的炮兵,在沒有風雨干擾的情況,他們根據對方炮火的聲音,很快就打出了壓制的炮彈。也許并不精確,是的,如果這是一次泰西大明的炮兵考核,他們也許會拿到零分。

  所幸的是,這是戰場。

  并不太精確的炮彈安裝了觸地引信,高爆彈頭里的填充的硝基炸藥把無數彈片送到了它們該去的地方,而打了一輪炮火,正在按著巴耶塞特的吩咐,進行轉移的奧斯曼炮兵。很不幸的前進了三十米,于是他們承受了三個迫擊班,六門迫擊炮的三發急速射。

  十八發高爆彈頭很快就免除了奧斯曼人搬運火炮之苦,因為已經扭曲變形的火炮。再無搬運的價值,而且其中一顆高爆彈頭命中了火藥桶,奧斯曼人的火藥殉爆之后。幾乎再也找不到活著的奧斯曼炮手了。

  “這不算什么。”巴耶塞特微笑著,或者說他刻意地模仿著丁一的微笑。對丁一的將領說道,“沖鋒。把士兵分散開,浪費他們的彈藥,減少他們的命中!”

  “一波接一波的沖鋒,不要停歇,不要給我的老師,喘息的機會。”

  而當手下的將領得命下去之后,巴耶塞特對著石樸說道:“我的朋友,為了完成你的心愿,我把一位偉大的英雄,埋葬在了這里,我希望這能換取你的忠誠。”

  “樸愿為哈里發效死!”石樸也很激動,去國萬里,他終于完成了這個不可能完成的復仇。

  當然,還沒完成,不過看著漫山遍野的奧斯曼士兵沖鋒身影,只是這一個時間的問題。

  可惜事實往往并不如人們所想像、所憧憬。

  槍聲,極有節奏的槍聲,很快就讓石樸和巴耶塞特的笑容凝固在臉上。

  “裝彈!”打完了子彈的一班長縮回身軀,坐在壕溝里,開始給彈匣壓子彈;而二班副接替著開始射擊。他們用的,就是以前的裝備,榮一師列裝的彈殼步槍。采用了槍管鋼的步槍,使用的覆銅子彈,穿透性得到了極大的加強,至少在八十米內,不是奧斯曼人那原始的復合裝甲盾牌能抵擋得住。

  事實上,他們也并不需要去面對那種笨重的盾牌,因為士官長手里的擲彈筒,嘯叫飛出的榴彈,準確地將前方持盾的奧斯曼士兵掀翻。

  這是新七師在昨天晚上拿出來的方案和戰術,每個排分出兩名班長或副班長,加上排士官長,組成了一個三人戰斗小組,就象是一篇樂章里的鼓點,支持著整個鴻大的樂譜,給予了它靈魂。

  黑人士兵們也開始沉著下來,看著那許多的敵人,一個接一個的被撩倒,看著已方的炮火,一次又一次在對方沖鋒而來的隊列里,迸發死亡的火花。他們開始按著在以弗所的訓練,端起槍,然后瞄準,并扣下扳機。

  奧斯曼人不可能人人都著操持那種巨大而沉重的盾牌,當那數百個大力士被殲滅,而新七師的黑人士兵又開始按著操典投入戰斗,戰斗,開始進入一種節奏,丁一麾下老兵所熟悉的節奏。

  不用丁一下令,新七師的參謀長已經向師直屬騎兵連下達命令:“馬上鞍,準備出擊!”

  而文胖子也許不是一個好的師級指揮官,但當過明軍夜不收,出過多次硬探任務卻毫發無傷的文胖子,絕對是一頭戰場的鬣狗,他不會放過血腥的味道。在新七師師部還沒有吹動沖鋒號之前,文胖子就把那個營派了上來。

  那個完全由榮一師老底子組成的加強營。

  正如王越所向丁一陳述,榮一師的問題在于:戰力過剩。

  當這個老兵營以三人戰斗小組,在泥濘的山地上發動沖鋒,直插入奧斯曼人的肋部時,沒有什么可能抵擋他們的。不論是騎兵,還是山林;也不論是長矛,或是羽箭。

  山林對于西明的新兵來說,是讓他們茫然和驚恐的所在,就算是在雨林部落出來的黑人士兵也不例外。因為這不是單打獨斗,在需要服從命令,需要配合作戰時,山林遮攔了他們的視線,這讓許多新兵如果進入山林,手里的遂發槍,幾乎就成了燒火棍。這也是為什么新七師沒有,或者說沒敢派出偵察小隊進入山林的根本原因。

  但榮一師的老底子不存在這樣的問題,他們靈活的戰術動作,在對方弓箭手還沒拉開弓弦時,就用子彈教對方倒下;山林便是變成他們屠宰騎兵的助手——因為在這里,騎兵的速度受到限制,而對于老兵來說,射擊幾乎靜止、龐大的目標,根本不必要經過太精確的瞄準。

  基本打完彈匣里的子彈之后,這些老兵都沒有選擇換彈匣。

  因為已經沒有必要了,他們沉默地向前,用刺刀,將一個個背對著他們的奧斯曼人撩倒,然后再趕上去,再撩倒一個。

  沒有人喊一聲“棄械跪地者不殺!”

  那二千多名“突圍”而去的黑人士兵下場,對于這些老兵來說,他們心知肚明。

  而那些黑人士兵,原本就是他們手底下的戰士,盡管他們頗為看不起這些黑人。

  但丁一的兵,秉承著丁一的習慣:就算黑人士兵是王八蛋,也是泰西大明的王八蛋啊!

  這是一場完全失控的屠殺。

  特別是在新七師的騎兵連、新八師四個建制完好的埃及白人營加入之后,這種屠殺更加慘烈。而新七師的師長、參謀長看著這場面,自然不甘人后,于是除了師直屬隊之外,三個團都從戰壕里躍出,加入了這場肆意的復仇。

  以至丁一走出指揮所,舉起望遠鏡之后都愣了兩三秒,然后破口大罵:“他媽的,戰場紀律呢?文胖子死到哪去了?讓他給我滾過來!”

  當丁一發現問題,并且下達了命令招降俘虜時,新七師有兩個團,新八師的三個埃及白人營,新七師、新八師直屬騎兵連,已經需要通訊員騎馬去尋找他們傳達軍令了,因為追殺殘敵過遠,已根本不可能通過鼓號聲來傳遞命令。

  而巴耶塞特也得以再一次見到他的老師,這一次,他不再需要躲在重重的盾牌后面了。

  因為他是以俘虜的身份,被押到丁一的面前。

  “偉大的老師,我能贖回我自己嗎?”他無法再模仿丁一,因為丁一從來不會說出這樣的話。

  丁一沒有理會他,而是向著被五花大綁的石樸問道:“你要找我報仇?”

  “是!”石樸的眼中布滿著血絲,臉上沾染著泥土,腫起的嘴角,大約是敢才被執時反抗所致。

  “你在我的部隊里服過役?”

  “是!”

  “為了報仇,沒有遞交退役申請,就離開了部隊,是這樣嗎?”

  “是!”

  丁一走上前去,望了他大約有兩三秒:“吃了早飯沒有?”

  本來咬牙切齒的石樸,沒有料到丁一會問出這么一句話,他愣了一下,然后茫然搖了搖頭。便聽著丁一對他說道:“那你要受苦了,慢慢等,慢慢排隊吧,要找我報仇的人,應該會有很長的隊伍,你這餓著肚子上路,排隊時就遭罪了。”

  “逃兵怎么處置?”丁一向文胖子問道。

  “槍斃。”

  “執行吧。”

  丁一沒有理會拖下去的石樸,而是饒有興趣地望著巴耶塞特:“當然,你可以贖回自己。泰西大明如此的熱愛和平,當然會跟以前一樣,遞給你橄欖枝的,我的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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