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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決斗(九)

  而這一夜,穆罕默德二世抬手拭去臉上的血跡,那不是他的血,而是第五批來刺殺他的刺客的血。頂點小說,不過他并沒有什么受驚嚇的表情,也沒有發怒,甚至還笑了起來:“波塞冬害怕了,真正直面生死之際,他終于害怕了。”

  “哈里發,這些刺客都自殺了,我們并沒有掌握證據,可以指認是波塞冬指使的。”穆罕默德二世的手下將領,小心翼翼地說道,“而且看他們身上的紋身,還有兵刃,應該是圣殿騎士團那邊的殺手。”

  穆罕默德二世接過侍女遞過來的絲巾拭去了血跡,對著手下笑道:“證據?然后呢?去控訴波塞冬?不,我不需要這種東西。其實如果波塞冬不是因為恐怖的話,他也會明白,是派出他自己的人手,或是請別人動手,并沒有太大的差別。”

  的確不論是他或丁一,都不需要什么證據。對于一國的君主來說,只要他們認為是這樣,確認是這樣,這件事就已經足夠定性了:“不過,并不只是波塞冬才能雇傭殺手,派出殺手。奧斯曼人從不缺乏勇敢者!”

  于是在穆罕默德二世的授意之下,有好幾隊人馬,策馬離開了大隊。

  “哈里發,我們之前在士麥那派出過精銳死士,但是結果卻不太理想。”有人這么進言。

  但穆罕默德二世厭惡地看了他一眼:“我也許不該把軍隊交給你,你的腦子簡直比那骯臟不潔的生物更蠢。巴黎不是士麥那,如果波塞冬在巴黎使用那種可怕的火炮。那么,他只會把整個巴黎和歐洲的貴族。都惹翻了。懂了嗎?當他不使用那種可怕的炮火時,我們的勇士。就是必殺的機會!”

  不過侍立在穆罕默德二世身邊的華夏人,卻垂頭低聲說道:“哈里發,丁容城似乎不至于干出這樣的事。”事實上他高估了丁一的底線,戰爭,無所不用其及,丁一幾支特種小隊都還沒收回去呢。

  如果有機會干掉穆罕默德二世,那些特別小隊的成員也好,丁一也好,絕對是不會讓他活著進入巴黎的。這是戰爭。至少丁一從來沒有把它看成是私人之間的決斗。對于丁一來講,現在和奧斯曼之間,仍然是戰爭狀態,那就沒什么底線可言。

  只不過穆罕默德二世對自己的保護很到底,基本找不到下手的機會。盡管奧斯曼人不知道狙擊槍這玩意,但人家也有防神箭手的一套辦法;加上見識了士麥那的重炮,穆罕默德二世也是嚇到了。因為丁一追他時,用多門迫擊炮打過齊射,結果他分不出迫擊炮齊射與重炮的區別。他以為士麥那的重炮是可以攜行的,所以行蹤很詭異,不好捉摸。

  穆罕默德二世這回倒沒有否定這華夏人所說的話:“如果是你所說的這樣,那么波塞冬快要完蛋了。”說著穆罕默德二世就笑了起來。“不是他指使的,不合他的性格,那么就是他手下的人辦的事。”

  “他開始對手下失去控制力了。所以他的手下敢于違背他的本意,私自去委托刺客來辦這樣的事;表面看起來。似乎是忠心耿耿,事實上。他們正在對波塞冬失去信心。下一步,他們應該考慮的,是如何瓜分波塞冬留下的遺產的,軍隊、地盤、政治上的影響。事實上,從波塞冬接下君士坦丁的紫袍開始,他的命運就注定了。”

  穆罕默德二世的臉上有著剛毅的神色:“悲劇的命運。”

  “他完全可以拒絕這一場,對他來說沒有把握的決斗,但他不能,他不敢在部下面前,露出他的虛弱。就象年邁的狼王,在那些年輕的公狼面前,維持著最后的尊嚴。”

  華夏人聽著,細細想了一番,的確在華夏的時間,從來沒有丁一的手下,敢于干出這樣的事。包括刺殺石璞的事,也是丁一遠離海外,才發現的,甚至背地里,許多人以為是丁如玉的授意。

  所以他恭敬地行了禮,退后一步,沒有再開口。

  可是穆罕默德二世卻突然來了興致,想要他開口:“為什么?你來投奔我時,說是想從我這里得到官職和財富,這聽上去是一個很合理的動機。但其實以你的身手和見諒,我覺得在波塞冬那里,你也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給我一個理由,明人。”

  那個華夏人沉默了一會,以至讓周圍穆罕默德二世的護衛臉上都泛起怒色,紛紛把手按在刀柄上。因為面對哈里發的問話,這么長時間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種不敬。但穆罕默德二世揮了揮手,示意手下不要妄動。

  “丁容城對我,是有恩的。”那個華夏人開口,卻是出人意表的這么一句話,他似乎沉溺在回憶里,又過了一會,才自嘲地搖了搖頭,“是的,他對我有恩。沒進大明第一師,我連字都不識一個,在大明第一師那七個月十三天,對我而言,整個天地都不一樣了,我看到了一個嶄新的世界,我才發現,以前人們說不識字的人,是睜眼瞎,這話是在理的。”

  “但老爺被害了,不論是誰動的手,這帳是必要算在丁容城的身上!”說到這里,他咬牙切齒,連拳頭骨節都捏得發白,“我沒有辦法替老爺報仇,少爺他們都沒有辦法。他是丁容城啊!大明朝的擎天玉柱、架海金梁!”

  穆罕默德二世點了點頭,向這個華夏人問道:“被害的人,是你的什么人?”

  “老爺諱璞,我是老爺府里馬夫的兒子,我隨老爺姓石,石樸,這就是我的真名。”他一點也沒有因為自己奴仆的身份,而感覺到羞恥;不論穆罕默德二世還是周圍的那些人,也沒有誰因為他是奴仆的兒子而看輕他。

  穆罕默德二世對他問道:“你能幫我練出波塞冬手下一樣的兵嗎?”

  “我做不到。”石樸沒有任何猶豫,“我可以幫你的刺客,扮成丁容城麾下士兵的作派,但訓出那樣的兵,我沒有這樣的能力。”

  穆罕默德二世撫著自己濃密的胡須,對手下的將領說道:“賜他兩個女奴。”又對石樸說道,“你剛才如果說可以,我會馬上殺死你。”因為如果石樸可以做到這一點的話,那么他根本不用萬里飄泊到這里來投奔穆罕默德二世。

  他走的是陸路,穿過尼泊爾、天竺、帖木兒汗國等等地方,用了數年的時間,才來到奧斯曼,又用了近兩年的時間,才得到見著穆罕默德二世的機會。如果他能夠訓出丁一手下兵馬,那他根本就不必這樣跑過來。

  “用心辦事,我會滿足你的愿望,干掉波塞冬,本身也是我要做的事。”

  “是,哈里發。”

  而身在巴黎的丁一,對于穆罕默德二世和石樸的謀劃、合作,并不知情;對于安娜公主委托圣殿騎士團所進行的刺殺,也是毫不知情。他正在忙于和教皇庇護二世的使者,談一樁生意:“教廷里,有不同的聲音,這是很明顯的事情。”

  庇護二世的使者正打算分辯,丁一搖頭止住了他,對曹吉祥吩咐道:“讓瑪格麗特去參加騎兵營下午的訓練。告訴她,我只需要好的獵犬,而如果一頭獵犬不能完成本職工作,再會搖尾巴也沒有用。”

  “陛下…”曹吉祥本想勸一勸丁一的,依著他想,丁一麾下虎賁數萬,多一個瑪格麗特不多,少她一個也不少。這怎么也是承了雨露,何必呢?又不是養起這么一個妃子,就算不方便給個名份,當個外室養著又不費什么事。

  但被丁一冷眼一掃,曹吉祥不敢多話,躬身道:“是,老奴這就去辦。”

  “叫撻馬赤伊基拉塔過來。”丁一叫住曹吉祥,又吩咐了一句,方才教他去辦差。

  然后丁一對著教皇的使者說道:“這是從華夏運來的茶葉,你不妨試試。”

  “教廷有不同的聲音,是很明顯的事了。”

  “否則不會庇護二世剛剛冊封了我為圣徒,就有紅衣主教出來發難。”

  “你回去告訴庇護二世,他想搞反奧聯盟的話,最好先把教廷內部收拾好了。”

  “如果不能把教廷內部的問題解決掉,那么他就得有群眾基礎,以把這些不同意他行事的中層教職人員架空。不,我不需要你理解,我需要的是你把這些話背下來,一個單詞也不差地轉達給教皇。”

  那使者把剛端起的茶杯放下,苦著臉道:“是的,殿下。”

  “如果他沒有辦法整合教廷內部,那么我可以提供一個方法,讓他在短時間里,得到底層信徒的擁戴;不過這個方法是有弊端的,那就是一旦他蒙主恩寵之后,可能會有不少信徒,會站在我這一邊。”

  丁一拿出一個文件夾,上面有蛇纏在十字架上的標志:“開醫院,在每個大城市里的修道院。資金主要從修道院救濟貧民的錢里來出取。”

  “虔誠的教徒不需要世俗的醫生。”使者幾乎是下意識地這么回答,在歐洲,放血療法就是終極醫療手段了。數百年美國的華盛頓,就是讓放血療法給治死的。別說現時這年代。所以這年頭拒絕醫生倒真不是什么想不通的事——病了,放血,誰不難受?

  “我并不是征求你的意見,先生。”丁一笑了起來,對著這位使者重復了一次,“把我的話轉達給庇護二世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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