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廣的亂局不是一句話能說得清楚的。嫂索可濼爾說網,看最哆的言清女生爾說 當丁一到達廣州府的時候,這種顛狂的狀態,已經彌漫到了兩廣,甚至是福建、云南和云遠也受到了一定是影響。在四海大都督府的衙門或是各個城市當地的留守處,都出現了人君,他們要求把自己所在的城市,任免官員等等的權利,應該由丁一來任命,而不是大明朝廷。
“這太他媽可笑了!”丁一在廣州府的四海大都督府里,已經砸碎了好幾個杯子了。
“這算什么政治訴求?他們需要一個獨裁者?比起憲政來說,他們更希望出現一個獨裁者嗎?”丁一咆哮著,因為這一切讓他感覺到無法理解和不可思議,他不知道為什么出現這樣的訴求,甚至不知道該怎么去應對。
那些請愿的文書他看了不下上百封了,不單是要求由丁一來任免官員,而且連府、縣一級的議會也要取消——原來是論道堂,后面推行立憲,于謙覺得議會這名詞易懂又達意,直接就用了,所以兩廣這邊也就是用上議會的稱謂。
這些請愿的人,希望所有的衙門,首領官都是由丁一任命下來。
不認朝廷,不認民意。
有反對的人,就被責問:“是拿了廠衛的銀子吧?朝廷做了什么?還不是咱們陛下打下的江山?”、“議會?有什么好議的?你們比陛下更聰明么?陛下就是隨便拔根腿毛,都比你們那狗腦子好用多了!”
這種毫無邏輯,蠻不講理的話,卻往往讓被嗆的人。很難去辯駁。
因為丁一在兩廣的影響力和向心力太強了,強到不論軍民,如果說丁一的壞話,不用別人去訓斥他們,自己都覺得有問題。
“先生。此乃醉翁之意罷了。”楊守隨倒不見得特別的慌張,他笑著對丁一說道,“君子可以欺以方,先生只不過把百姓想得太純潔罷了。當然,這些請愿者,應該也有不少被裹脅的熱心百姓。因著對先生的崇拜,而夾雜其中,不過更多的人,很明顯是別有用心。”
杜子騰則在邊上行了禮道:“軍隊方面,無論是第四師原來的官兵。還是新組建的四個警備師,情緒穩定,不會出現什么問題。當在原第四師的集結點發現問題后,馬上就派了宣傳方便的官吏下去整頓,第三天基本就已平息。”
丁一搖了搖頭,站了起來走到門口:“問題是這種訴求不正常!穩住軍隊是對的,但民間這種呼聲,你們為什么不著手去處理?”
“因不得以言入罪。是先生定下的規矩,所以只能勸導,這是需要一些時日。”楊守隨也頗有點無可奈何。“鬧得比較兇的,都是鄉間、縣里、府城的頭面人物,有鄉紳,也有工場主之類的。”
丁一聽著只覺無比頭痛,因為如果單是鄉紳倒也罷了,工場主。嚴格說起來,就是資本家。或說,加入工業革命進程之后。初步成長起來的民族資本家。難道把這些人都捉起來?明顯是不可行的啊。
“先生,您還是得保重身體,卻不要氣壞了身子。”劉吉在邊上合了折扇,拱手勸道。
李東陽也長揖道:“孩兒不孝,未能為父親大人分憂,有罪!”
“老大人,給孩兒一營兵,現時孩兒就出去,把他們都打殺了!教彼等不聽話,當真是反了么?”這卻就是錢初九的高見了,惡少嘛,不服打到服,那是用習慣了的手段,“先把廣州府的打服了,孩兒領了兵,一府一府打過去!”
“打你個頭!”丁一聽得火起,屈指在錢初九額上彈了一下,痛得后者抱頭蹲下。
現在是兩廣完全陷入這種狂熱之中,而且不斷地有請愿的百姓、商賈、資本家、士大夫階層涌出來。他們說鬧事也不是鬧事,就是請愿,見著四海大都督府的官吏,就沖上去磕頭之類的;之前甚至還有跑去第四師的集結點,結果被杜子騰下令開槍,擊斃了兩人才消停的。
“先生,弟子或可為先生解憂。”劉吉小心翼翼地選擇著措詞,對丁一說道,“依弟子看來,不過是當年王鹽山舊伎罷了。只不過換了一套新衣。彼等所求,不外乎就是四個字…”
“官商勾結!”丁一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的這四個字。
是的,就是官商勾結,丁一并非看不明白,這也是他為什么會氣到摔東西的原因。
也可以說,這是資本的力量的體現。
這種變態到無法理喻的訴求,只要一個根源,就是官商勾結。
劉吉所說的,同樣也是這么四個字。
楊守隨在一旁苦笑著,他也是看得出來的,只不過看得出,不等于就能很有效、快速地解決這場騷亂;倒是杜子騰愣了一下,畢竟他在軍事方面的天份高些,但是內政這一塊,卻就不如楊守隨和劉吉,這兩位都是能考得進士出身的人,科舉出來的精英教育佼佼者,最擅長的是什么?
就是琢磨人了。
至于能治軍,能治民,老實說,都是副產品,要看個人天賦。
但琢磨人這方面,能進士的角色,真沒什么庸手了。
丁一轉頭看著劉吉:“祐之有把握?此事開不起玩笑。”
“兩天之內,廣州府恢復正常秩序。若不能行,愿領罰。”劉吉的反應,是少見的堅決。
大約在負責鐵路建設的過程中,獨當一面,終于磨礪出了幾份膽氣。
丁一點了點頭道:“好,汝去辦。”
“請先生拔初九助學生一臂之力。”讓丁一沒想到的,是劉吉居然找他要錢初九。
“可。”丁一自然也不會在這當口,人為設置什么阻礙。
這種氛圍當真讓他頭痛,說到底,丁一依然是軍人,他骨子里還是軍人的思想,而不是政客。
他能看得明白,為什么這些人會要求連議會也取消呢?
只有一個原因,就是不方便官商勾結。
或者用現代的話來說,更簡明些:尋租行為的對象不明確;尋租行為的成本太高!
兩廣有太多的機會,太多的商機,太多的訂單和工程了。
而這些工程、訂單,就是一塊塊鮮嫩可口的肉,而那些鄉紳、工場主、資本家,就是望著這些鮮肉垂涎的狼!再多的工程和訂單,都是不夠分的,特別是當那些把銀子埋在地窖里的鄉紳和士大夫們,也加入了資本的行列之后。
那么,這些訂單和工程分給誰?現在的兩廣,所有的招標,都是按著丁一在廣西梧州確立起來的規則,十分的透明、明確,都是硬件標準符合者,才能進入投標;甚至就算硬件符合,如果已接了其他工程,對不起,那也不能參與投標的,想要用掛靠的辦法,或是二次轉包的方法賺錢,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并且審核中標者,也是由專業人士,組成顧問團來投票決定并且公示的;
驗收也是同樣的流程。
因為朝廷派下來的官員,權力已被分得差不多了,所以他們往往就是挑刺,瘋狂挑刺。通過挑刺,來體現自己的存在感。
他們不負責招標,也不負責驗收,就算工程承包者向他們行賄,也只能讓他們不挑刺。
再說現在派到兩廣的官員,送的東西價值太低,都還看不上,因為兩廣有一項補助,喚作地方津貼,算是高薪養廉了。跟其他地方不收陋規,正常日子都過不下是不一樣的。
于是,行賄的成本就不是一般的高了。
這樣對于資本來說,當然不方便了!
現時根本很難行賄了,倒不是兩廣現時管事的官吏就高潔得不行了,人總有弱點的,投其所好,能堅持住底線的人,真心不多。
問題是,先把顧問團過半的顧問搞妥之后拿到單子,還要去搞妥朝廷派下的官員讓他們別去挑刺,驗收時還要再次出去收買驗收人員以通過驗收;這過程里,還要防止安全衙門的黑衣閻羅發現;要防止檢察機關的官吏查覺…
一路這么打點下來,就算沒被發現,也如愿拿到工程,基本也沒什么利潤,要是事后被發現工程質量不行,那不單前面打點的錢全沒了,還得支付巨額的罰款!
如果按他們的訴求,由丁一派任官吏,和舊時的縣衙、府衙一樣,那就簡單了。
只要把首領官擺平了,佐貳官再分潤點油水,大家拼一拼背后的關系,這單子,這工程,就能拿下來。實在不行,就再按著工程的利潤,跟官員均分一下。到時驗收,就算有問題,讓首領官吏打聲招呼,下面執行的吏目,再怎么二愣子,總也不能不讓過關是吧?
“你跟著祐之,好好辦差,不然的話,就去你杜師伯軍中受訓。”這是丁一對于錢初九的訓示,后者縮了縮腦袋,連忙應下。對于杜子騰的名字,錢初九是知道的,英國公提過多次,說這杜子騰就是一個訓練狂人,要落在杜某人手里,錢初九覺得自己是真沒活路了。
劉吉向著丁一行了禮,帶著錢初九便信心十足的出了去。
丁一看著他們的背影,饒有興趣地撫著短須,臉上浮出笑意來。
他很期待,劉吉要怎么樣快速的平息這股騷動。
丁一從不認為自己全知全能,門下弟子的成長,對他來說,絕對是可喜的事。
如果他們真的能有所成長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