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作戰計劃那一個月的時間還有五天,丁一就從四輪馬車上下來,踏落于這朱雀大路上。這不是華夏的洛陽,而是倭國平安京的朱雀大路。華夏坊間所流傳的武大郎燒餅旗,那自然是個笑話,不過倭國抄襲和盜竊華夏的文化,真的是數不勝數。不單是朱雀大路這樣的名詞以及從漢字盜竊而來的平假名,而且因為遣唐使吸收了大量的華夏文化,所以在倭國,他們甚至喜歡把倭國京都平安京稱為洛陽。
朱雀大路是平安京的主干道,它連接大內里朱雀門和羅城門,東筑大宮、西洞院、東洞院和東京極等大路,西修四大宮、道祖、木辻和西京極等大路東西走向的一條、土御門、中御門和二條至九條等各條大路,都與朱雀大路垂直相交。
平安京四周為當地人所信仰的賀茂、松尾、稻荷等神社。
的確是隱約可以看到幾縷唐時風韻的,不過此時所有的視覺焦點,都集中于平安宮外,率領群臣跪于丁一馬車之前,披散了頭發、赤袒上身、口含玉壁、牽羊攜棺,草繩縛頸的倭王身上了。幕府將軍足利義政就跪在倭王的身后,山名宗全、赤松政則等倭國實權人物,就跪在足利義政的身后。
大路的兩旁,跪著長長的隊列,全是倭國的軍隊將領、豪強頭領、守護大手機哪家強網名等等。
而取得這戰果的代價,是三萬外籍兵團的士兵,如今只余下一萬人出頭,損失再為嚴重的。是巫都干手下那萬余人,現在已不到三千人。那些損失有大半是非戰斗的減員,就是累垮了。病了,不得不在九州地區設立傷兵營。
建制最為完整的,是楊守隨直接指揮的兩個團,缺額不足三百人。
利益,往往比刀槍更為鋒利,攻下平安京的,不是李秉手下的朝鮮士兵,也不是楊守隨手下的外籍兵團,是倭人。最先入城的。是楊守隨麾下的豪族仆從軍,然后是李秉征召的倭人義勇軍,至于巫都干,初期軍勢驚人,但事實上,到了長門地帶的時候,就已然失了鋒銳,后繼無力了,基本上就停留在九州區域。
丁一背著手。看著跪于朱雀大街,滿面流淚的倭王、驚惶失措的足利義政,還有邊上心有不甘,咬牙切齒的山名宗全、赤松政則等權臣。丁一開口問道:“是誰指使死士,刺殺學生義母的?又是誰支使武士,殺害孤的學生李舜臣的?”
倭王聽著就嚶嚶哭了起來。因為嘴里含著玉壁,哭得都不爽利。話也說不出,只知道在那里拼命磕頭;足利義政則是頗有些李后主的倉惶。不知如何作答;倒是他身后的山名宗全,咬牙磕了個頭,挺直了上身向丁一說道:“殿下,都是微臣做的,求上樣賜微臣切腹!”
丁一倒是高看了這廝幾分,笑了起來對著身邊躬著腰的細川勝元說道:“你岳父倒是有點擔戴。”細川勝元的妻子是山名宗全的養女,所以這歷史上應仁之亂的兩個主角,卻是翁婿關系來著。
早得了京極持清線報的細川勝元,早在十五日前就下了決心,向楊守隨所部投降歸附。
所以這一次丁一入平安京,細川勝元便得以不用作為失敗的一方,跟在幕府將軍的身后,而可以象條哈巴狗一樣,跟在丁一的身邊。此時聽著丁一的話,細川勝元連忙說道:“殿下!他是在說謊!他的良心,大大地壞!”細川的大明官話不太好,硬扭著說起來,倒讓丁一聽著耳熟。
丁一不覺失笑,卻對細川勝元說道:“你問問他,我看就憑他一個人,做不出這么大的事來。”丁某人來倭國,絕對不是想干掉一個權臣立威,單是山名宗全,滿足不了丁一的胃口的,這達不到他要讓整個倭國重新洗牌的目的。
“哈依!”細川勝元聽著,馬上彎腰應了,跑到山名宗全的面前,一耳光就抽了過去,直接就把山名宗全的大牙都抽飛了兩個,“你的,老實的交代!誰指使你這么做!”
“是我做的。”山名宗全掙扎著爬了起來,瞪著細川勝元的眼神里,卻沒有什么仇恨,他認為細川勝元這么做,可以保全自己,如果需要有人出來,擔承丁一的怒火,才能保全倭國的話,那么他選擇這么做。
甚至他還找出邏輯來,如果不是丁一和李秉、楊守隨他們,都知道壓根就沒有什么行刺孫太后的刺客,只怕都會相信山名宗全所說的話:“天皇自鐮倉幕府啟始,就由幕府將軍處理日本軍政事務了。將軍倚重于微臣,這些事,都是微臣做的。”他的大明官話,要比細川勝元強出許多,完全沒有那種怪異的腔調,“筑前,是微臣的勢力所在,加害殿下的弟子,也是微臣,指使下面的人做的!請殿下,懲治吧!”說罷磕下頭去。
“看見沒有?很悲壯。”丁一指著山名宗全,微笑對身邊的李秉、楊守隨說道,“我希望這種悲壯,永遠不要出現在華夏的大臣身上,把這種悲壯的光榮,留給我們的敵人,多給他們創造一些,悲壯的機會。”
然后丁一對著山名宗全說道:“孤以為,不單是你做的,這樣,別說孤不給你機會。”
曹吉祥得了丁一示意,馬上就帶了人下去,不一陣,啼哭聲便響起來了,押上來的,都是山名宗全家中的男女,不論老幼,都踹倒在山名宗全身邊,丁一指著細川勝元說道,“聽說你的妻子,也是山名宗全的養女?”
“哈依!”細川勝元彎腰答著。
“她也在這里嗎?”丁一饒有興趣地問道。
細川勝元往那些人里看了一眼,指著其中一個婦人,向丁一稟道:“是,她就在這里。”
丁一對曹吉祥說:“給他一把刀。”
“少爺。”曹吉祥猶豫了一下,喚了丁某人一聲,因為他認為這樣很不安全,特別是細川勝元就在丁一身邊,不過丁一很顯然不打算改變主意,曹吉祥只好讓外籍兵團的士兵,給了細川勝元一把刀。
“山名宗全若是不肯說出指使他的人,那就把他族人里的男人殺了,然后你再問他一次,若不肯說,就把女人全殺了,然后再把他凌遲了,我要他死足七天,若是提前死了,那你就替他死下去。”丁一溫和地拍了拍細川勝元的肩膀,這樣對他低聲說道。
山名宗全的眼里滴出了幾滴混濁的淚水,但他的心意已決,依然道:“便是我指使的,沒有別的人!”
丁一沒有說話,有一片櫻花的花瓣在秋風里飛過,丁一將它接住,曹吉祥就下達了命令,刀光雪亮,一瞬之間,三十余顆首級落地。丁一看著那瓣櫻花,沒有抬頭,只是輕聲說道:“忘記了告訴你,在你之后,是赤松政則,赤松政則如果也不肯說真話,那就是下一個,總歸會有人愿意說的。”
山名宗全聽著,臉上立時失了血色,他保全不了誰,到了這時,他才明白過來。
“上樣,勇敢一點,上樣!”山名宗全向著身前的幕府將軍足利義政咆哮著,他希望幕府將軍,能和他自己一樣,站出來,擔承丁一的怒火。但足利義政卻就哭了起來,不過,對于丁一來說,這已經足夠了。
丁一微笑著點了點頭,拍了拍細川勝元的肩膀:“你可以放下刀了,我向來很守信用。”
“倭王押解赴京,獻俘京師;足利義政,族誅;山名宗全隨倭王入京,其族人交禮部章主事。”丁一很平靜地下達了命令,然后上了四輪馬車,在身披雞胸甲的騎兵營護衛之下,進入了平安宮。
“主公圣明!”李秉高聲唱贊,楊守隨也跟著高喊,“先生有令,犯大明天威者,必誅之!自今日起,凡倭國敢稱皇者,殺無赦!”
而在丁一馬車之后,那些跪在倭王身后的大名和權臣們,卻就得了一種解脫,如同懸在頭頂的刀終于落下,終于可以不用擔心自己的性命。赤松政則等權臣、豪強、大名,紛紛帶頭高呼起來:
“靖海黑卡,板載!板載!”
而跪在朱雀大路兩側的日本官吏,也跟著紛紛高呼:“靖海黑卡,板載!板載!”
整個京都都沸騰起來,那些平民也跟著歡呼起來,相對來說,他們更加出于真心,因為控制了平安京的楊守隨、李秉,教士兵在民眾之間召開了各種訴苦大會,把從平安京豪強家中查抄出來的地契,分給了他們。不論是丁一還是外籍兵團的士兵,誰要倭國的土地?美軍會熱衷在伊拉克買房子么?
并且大明外籍兵團的士兵,告訴這些倭國百姓,一切完結之后,大明并不會為難倭國的百姓,以后如果大名或是豪強有欺負他們,還可以到大明設在倭國的守備處告狀。
對于倭國的底層百姓來講,他的呼喊得更為真心:“靖海黑卡,板載!板載!”
這就是平安京,在這個秋日里,唯一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