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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受降城下月如霜(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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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顏當時用著神通看了?怎生知道的?沒錯,就壞了!”

  這信使是把那倭人恨到入骨,便是此時說起,都咬牙切齒的:“去到仲津,一聲鼓響,伏兵四起!怕有二千人足輕、弓侍兵,把那缺了一連的兩個營圍了,團參謀長倒是留了心,步入伏擊圈之前就展開了隊型,馬上就指揮官兵,殺出一條血路,只有十余人傷損,誰知一聲鼓響,又有二千余足輕從后面兜過來,還押著留駐京都郡那個班的朝鮮兵,把他們脫得赤條條,用木樁插在糞門上挑起來!””團參謀長著實無法忍耐,取了步槍,打了十八發子彈,將兩方倭軍的領軍豪強打死了五個,又下令沖鋒,倭軍便潰了,去看那個班的朝鮮兵,都壞了,無救了。“

  “卻是倭狗把京都郡、仲津郡、筑城郡三處的軍馬,都伏在仲津,專門來伏我們的!”

  “沙場生死各有命在,若是被他伏死,我等也認了。可是那個班的朝鮮兵,這算怎么回事!”

  “讀過先生開的書齋的團參謀長,氣得大哭要自殺,說是自家害了麾下那個班的士兵性命,死得那般的凄慘!若不是同行的團軍務股股長搶了他的手槍,那兄弟就交代在那里了。”

  丁一聽著也是咬牙:“自殺算什么出息?”

  ↓,..“是,那顏說得是,老兄弟也是這勸他的。于是,京都郡、仲津郡、筑城郡,都赤了。”

  “巫都干帶著三個團,有許多朝鮮兵六日之內連日行軍征戰。都拖得失了形,大約有四成人真的不行了。巫都干便整編出還能支撐的兩個團,再合上原先在小倉駐著那個營、征召倭人義勇軍的那個營。共計八營朝鮮兵,以四萬倭人義勇軍為前驅,揮師長門。”

  “長門沒得仗打,巫都干把肥后殺死的神崎、佐賀豪強的人頭都用石灰腌了,還有柳井城挑斷了手筋、腳筋,閹了去的大名,以及豐前那些曉以大義的豪強,都派去長門豐浦郡,清未、長府兩個陣屋的豪強。就全曉以大義了。”

  “一路去到阿武郡的萩城,那里的大名看了,也就全曉得大義的。”

  “八個營里,又有許多朝鮮兵撐不下去,整肅下來,大抵兩個營,朝鮮兵當真是沒用的!咱們派到各團團部充任軍官的老兄弟,都是那顏的好兒郎!全沒一個垮的!”

  丁一聽著苦笑,派下去充任軍官的老兄弟是什么底?不是榮一團老兵就是警衛團悍卒。

  榮一團是大明第一師最精銳的龍騎兵營中的骨干;大明第二師本就從邊鎮調出來的精銳。先去云南邊境,之后又轉北上,再駐京師的青壯兵卒,而申請退役再編入榮一團。大都是大明第一師派去的教官、關外都音部落真正百戰余的優秀騎兵。

  警衛團就不必說了,兩本新軍之中,最強勁的兩支特種大隊擴編出來的。

  這樣的底子和素質。哪里是外籍兵團訓練了三個月的新兵可以相比?

  要不怎么說,這些派下去充任軍官的老兵。在這個時代,絕對價值比跟他們同等重量的黃金還要貴重?

  “京師那官兒。也是硬朗,雖說坐車,夜夜巫都干派七八個倭女去與他大戰,這么些天下來,也不見就撐不住,看著萩城下來,那官兒高興得不行,大叫些什么‘勒石’、‘銅柱’之類聽不懂的話,一個勁鼓動著揮兵石見,巫都干說是不行,得讓朝鮮兵憩一天,就派了我搭著船過來報信了。”

  “我來之前,肥前、肥后、筑后、豐前、豐后、日向、大隈、薩摩八處,都有信使來報,除去日向、大隈、薩摩三地,尚末占據全境,其他五處,倭人全都曉以大義,決心與倭王和幕府劃清界線了!”

  丁一聽著點了點頭,卻向這信使問道:“你還撐得住么?”

  “我是那顏的好兒郎!只不過坐船送個信,便是要我上陣殺敵,便是不用火器只用刀弓,我也立時便能去得!那顏,我們在草原上就立了誓,要為您搶世上最美的女人,要為您打下最華麗的宮殿!長生天為證,我們遵從著這誓言,打下來的城,最好的宮殿,都不教人居住;最美的倭女,都不教人去碰!”

  丁一不禁苦笑著搖了搖,只是向劉吉問道:“去巫都干軍中,約束軍紀,你可能行?難道一輩子,便只能做些宣傳的事么?我是定要出海西征的了,兩廣不好留給你,你若不愿遠行,也只能教你治理大員、呂宋、爪哇三地,那必定也是軍事民皆要統籌。”

  “弟子愿隨先生前往美洲!”劉吉其實從圣旨下來,就開始在考慮這問題了,到了此時,早就考慮清楚,“弟子愿往巫都干軍中,那外籍兵團,卻是缺了宣傳教導,才會如此獸性,弟子去了,當正本清源,與他們講清道理,以免再鑄大錯。”

  丁一點了點頭道:“跟巫都干說,不要老是殺人,不要動不動就屠城,就算是倭人使詐,基本的人道主義還是要的。倭人確是可惡,禍害華夏海邊,上來就殺死一村的百姓,但彼等是獸,我輩是人。可以除害,但不能仿效獸行,更不要無端禍及百姓,這點一定要講清楚!”

  “弟子記下了。”劉吉可能看多了廝殺,倒也沒有在朝鮮打全羅道左水營時,那么怕死了,沖丁一行了禮,又領了文書印鑒等物,就帶著一個班的衛兵,隨那送信而來的使者上了船,往石見而去了。

  但當劉吉一行辭了出去,丁一對著楊守隨和李秉,卻就鄭重地叮囑:“士兵死在沙場,那是軍人的宿命。但要跟巫都干部那些朝鮮兵一樣,這么被俘虜暗算弄死了,就不是道理了。前車之輒,后車之鑒,這節我不想再多說。”

  楊守隨和李秉起身應了,丁一便示意他們自去操持軍務。

  不過出了書房,李秉卻就主動向楊守隨說道:“維貞,巫都干部六個團,尚無陸戰旅與艦隊掠陣,九州已然征平,我等這邊的戰況,相較之下,卻就不盡人意了。依老夫看來,不若取其精華而用之?”

  “迂齋先生擬個章程出來,學生也好觀摩、學習一番,如何?”楊守隨依然很溫和,只不過主次位置擺得很正,再客氣的說辭,那只是個性上的禮儀罷了,他壓根就沒有去表態,是否同意李秉的說法。

  他是部隊的主官,李秉是參謀長,后者有提案?那很好,拿出方案來,空口白舌想要主官表態支不支持?那是不可能的事。

  李秉聽著,才發覺自己這話略過了點:“如此甚好,老夫張羅好了,再請師座審閱。”

  仆從軍的事體,對于李秉來說,并沒有多難,畢竟有朝鮮籍的外籍兵團在這里擺著。

  不過他的方案里提出的訓練,一拿出來就讓楊守隨否決掉了:“不妥,訓練所需時日、糧草從何而出?雖然松江有糧,但我軍這邊六個外籍團,兩個陸戰旅,還有警衛團與榮一團,以及海軍艦隊官兵,若再擔負起倭籍仆從軍的糧草,暫時雖還應付得來,但卻就窘迫了。”

  李秉聽著不服,糧草他是專門去查看過的,哪里會不夠?七八個月的軍糧是充足的!他還要再說下去,楊守隨卻就截住話頭:“此節無須再議,驅其就食于敵便是,迂齋先生,莫要忘記巫都干所部,那些倭人如何多詐,若是授其軍陣之法,何異授賊于柄?”

  這回李秉算是聽明白了,楊守隨說軍糧只是一個籍口,根本上,是他壓根就不打算傳授倭人正規的步兵操典之法。不過楊守隨的說辭還是打動了他,的確巫都干那邊,是前車可鑒的,而且楊守隨接著說下去的話,讓李秉放棄了爭論:“此時巫都干部已揮師石見,時不我待!”

  搞仆從軍為什么?不就是覺得巫都干那邊進度太快,這邊還有陸戰旅、艦隊掠陣,推進得卻要慢上許多么?別看陸戰旅沒上陣,最多就是兩個旅的炊事班,幫忙做了兩頓飯菜,有這么兩個精銳的陸戰旅擺在邊上,對于指揮官來說,那差得太遠了要真的外籍兵團崩潰了,拼著被丁一訓斥,陸戰旅調兩個營上來,迫擊炮一架,隨時可以不要臉啊!

  更別說在艦隊在的話,只要能撤上船,就絕對安全了。

  “便依師座所言。”李秉沒爭下去,當取得松江城大捷之后,他發覺自己真的可以做,真的是未老馮唐!有那個能力,誰不渴望建功立業?他把另一份方案擺到楊守隨面前,“請師座斧正。”

  楊守隨掃了一眼,真的被嚇著了,壓根不敢開口,沖著李秉一揖,然后便戴上軍帽,取了那方案,匆匆往丁一書房而去。因為這不是他能斧正的事了,雖說沒有超出他前線總指揮的責權,但這事太大,他只能直接稟報丁一來定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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