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煩是指在金魚胡同的另一邊,有人在放風箏,而在那些侍妾居住的子里也一樣有人在放風箏。
另一邊子里的風箏很古怪,大約是一具琴瑟的模樣。
而侍妾居住這邊的風箏就簡單常見些,是一只燕子外形的風箏。
“安全衙門的人去問了?是怎么回事?”丁一也有點摸不著頭腦,只不過如此奇怪的事,如果魏文成的手下還視而不見,那真的就是專業技能低下到讓人發指了。
曹吉祥苦笑著道:“是,那只燕子狀的風箏飄起之前,小魏的人手就已到位,一下就拿住了,是在傳消息。”
傳消息?丁一想了想,一時之間還真的不zhidào從何入手去破譯。
幸好曹吉祥也不敢在這關節,去讓丁某人勞心,馬上就把審問的結果說了出來:“那只象一具琴瑟的風箏,是在說‘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那只燕子則是在答‘相思一夜情多少,地角天涯未是長’。”
丁一扶額苦笑,縱然他在這年代中了探花,當真也是猜不出這謎語。
當然揭開了謎底,丁一是能明白,那具琴狀風箏,大約就是《鳳求凰琴歌;那只燕子,就是《燕子樓這兩首古詩了。但丁一真的禁不住向曹吉祥問道:“他們彼此能明白在傳遞什么消息?”
“是,分開審訊,他們卻是能懂。”
“還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啊。棒打有情人。何必呢?反正進門到現在,長什么樣我也沒見過,你回去就安排一下。讓她怎么來的,就怎么回去好了。”這又不是丁一中意的女人,也沒有任何的接觸,連面都沒見過的,那些女子,純粹就是世家表示和解、依附的可憐人,丁一倒真的沒什么興趣去擺弄這事。
曹吉祥馬上就反對:“少爺。這不妥!”
“有什么不妥?蘇東坡不還把侍妾送人么?要不你kànkàn怎么操辦,總之,難得一對有情人。就成全他們好了。”丁一有些不耐煩了。
“可是…”
但不容曹吉祥再說xiàqu丁一已加快了馬速。
不過回到金魚胡同,丁一卻就發現他的安排是沒有辦法執行xiàqu。
張玉和莫蕾娜到京師了。
莫蕾娜見著丁一,依舊是稱他作:“偉大的公爵殿下。莫蕾娜已經為埃及準備好了法老。您什么時候把答應莫蕾娜的帽子和權杖送來?”她給丁一生了兒子,她要他去成為埃及的王。
這些話她是用大明的官話說的,張玉就在旁邊。
丁一從侍女手中接過那個幾個月的小孩,卻是能從眉目里,依稀看出自己的模樣。
那種血脈相連的感覺,讓他沒有注意到莫蕾娜話外的意思。
他一邊逗弄著小孩,一邊笑道:“埃及?你急什么!等他長大了,指不準他還不想去埃及呢!哈哈。對不對兒子?”說著他抱著那嬰孩,對魏文成道。“老子的兒子!帥吧?”又對曹吉祥炫耀著,“這小子頗結實的!你看,哭起來多有勁!”
邊上人等自然是奉維不盡的,盡管馬上這嬰孩就尿了丁某人一身,也不能阻擋大家把他夸得花一樣。
丁一xiàqu換衣袍時,還不忘記吩咐:“小心別讓他著涼!”走了幾步又道,“老曹你不用跟著我,kànkàn小孩那邊要不要幫手。”要幫什么手?這邊上十幾個侍女、奶娘、丫環的,但丁一真的似乎很放心不下,又對魏文成吩咐,“張懋那小子一會鐵定會跑過來,他要過來了,你看著點,那廝沒個定性,別把你小師弟給摔了!”
不過丁一的好心情,到他換完衣袍之后,也就結束了。
“少爺,您方才的吩咐,老奴去提那放風箏的,卻是提不著了,四奶奶已處置了。”曹吉祥很無奈地向丁一稟報著,盡管他的無奈有些牽強,看起來他對張玉的處置覺得很認同。
張玉到了丁家宅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那放風箏的男子和侍妾處置了。
那個放風箏的男子,是在元宵的燈會偶遇這位庶出的小姐的,說來也是癡情種子。
只不過他的癡情,卻害了他自己和家人。
張玉直接就傳喚按例駐守府里的錦衣衛過來,然后那位癡情種子便被投入北鎮撫司詔獄。
當丁某人回府時,跟著去北鎮撫司的家人,和北鎮撫司的千戶、東廠的掌刑千戶一同回到了金魚胡同,正在向張玉稟報:“稟報四奶奶,那刺探機密的匪人,怕是白蓮妖人,一入詔獄便咬舌自盡了!”
丁一藥侍相信,那才是見鬼了。
這明顯就是勛貴世家的做派,要說道理,丁一現時是公爵,安全衙門也在這邊辦公,說刺探機密倒也說得過去,但曹吉祥去審過的,明明就是為情所困的癡情種子,哪里是什么匪人?還咬舌自盡呢,說白了,就是廠衛表明,那人已結果,不會讓勛貴家里的事傳chuqu成為八卦。當然廠衛專門派了兩個千戶過來回話,這是因為丁家圣眷正濃的緣故。
見著丁一回來,兩位千戶恭恭敬敬地磕了頭:“公爺您老人家康泰!”許多的恭維話兒,變著法子地拍馬屁,丁一實在沒有心理跟他們應酬,對著曹吉祥略一示意,后者便把那些廠衛人等帶了xiàqu打賞不提。
“何必如此?這兩人難得的有情人,何不成全他們?”這是第一次丁一對張玉板著臉,他很不高興,因為他原本覺得張玉是能理解自己的,是能溝通的,但在這事上,讓丁一很惱火,“一條人命啊!你怎么能這么干?我們并不比任何人高貴!”
張玉并沒有跪下請罪,也沒有起身,只是微笑著說道:“聽府里的人說,先生是讓那些女人先住著,等我到京,再由著我來安置她們,可對?”
“這就是你的安置?你的安置就是這么隨意把人弄死!”丁一很有些抓狂。
不是因為他道德高尚,不是他要販賣自由平等的雞湯。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群眾的力量,特別是現在正跟士大夫階層暗戰、角力的丁一。
而且丁一不介意殺人,但至少也得對方出言挑釁或是要對他動手,現在人家放個風箏,就這么把人弄死,卻是他所不能接受的事。
“先生想讓多少人死于些事?”張玉向著暴跳如雷的丁一問道,她連侍候的丫環都沒有讓她們xiàqu。
“有情人終成眷屬,只不過他們能成眷屬么?就算先生不計較自己的聲名,那世家會有什么感覺?是否會覺得,他們歸附之意,絲毫得不到重視,便如這女子一樣,被先生視為隨手可以送人的東西?他們會坐以待斃?不,他們會按著自己的驚惶,去尋找先生的敵人攀附,甚至為了取得對方的信任,來對忠國公府進行挑釁,那時,死的絕對就不是一個人了。”
丁一聽著,一時不禁語塞。
“而他們兩人,總歸是活不xiàqu的,世家的怒火不是他們能承受得起的東西。”張玉說得很慢,慢得足以讓丁一品味這種高處不勝寒的滋味,“有人會以為,先生軟弱了,這便是會教一些人蠢蠢欲動,于是,就會有更多的人為此丟掉性命。”
丁一覺得繼續和張玉糾纏這問題,只會讓自己更難堪,他便轉而問道:“那侍妾呢?”
“她不曾為他流一滴淚。”
“有千萬般本事,總也得能見著先生才好施展。”
“他倒是癡情種子,她卻不介意以此為由,得到一個能見著先生的機緣。”
“她做得周全,放風箏前,還教丫環去問過如玉的女兵:‘府里能不能放風箏?’”
丁一揚手止住張玉,皺眉問道:“老曹不是說,分開審訊,兩人都能zhidào對方要傳遞的意思么?”
“是,只是她咬定,不知對方是誰,以為是先生。”
“教丫環去問如玉的女兵時,還專門問過‘聽說公爺和二奶奶、三奶奶曾在御河橋那邊放過風箏玩耍?’那女兵是個實心眼的,回了她一句,‘先生在容城,不知和總鎮放過多少回呢,有什么出奇?’”
這女兵是怕弱了如玉的勢頭,覺得丁一和天然呆、雪凝去放風箏,如玉沒份的話,似乎顯得自家總鎮不受寵也似的,卻不zhidào,倒是為那侍妾作了一個開脫的籍口:丁一也許是很喜歡放風箏的。
所以張玉才會說,這女兵真是個實心人兒。
若是世家里長大的,卻便是不會這么給人當了過墻梯。
丁一聽著不禁罵了一句幾百年后的粗口:“!這不就是心機婊么?”
張玉盡管沒聽過這詞,但沉呤了一下,卻就微微笑起來,這意思她還是能猜得到的。
“算了,這些人你去處置,總之,別搞宅斗就是了,就是別在家里弄勾心斗角的活計,給她們找個事做。”
“先生不見見她們?”
“不見!”丁一對這樣心機婊哪有什么好感?
張玉點了點頭道:“方才那些勛貴,又送了一個戲班子,二十名舞伎過來;只怕那些世家,還要再往府里送人的。”
“還送?”丁一苦笑道,“上回抬了十幾頂轎子來,不是送過了么?”
“先生不見她們,只怕還會接著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