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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風流眼(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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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一真想掐死刑天,知道這種事,得報安全衙門,報廠衛去,來找丁一算什么邏輯?

  但事情捅到他這里來,他想置身度外明顯是不太可能的了,別忘記陳循和一眾閣臣,還在等著丁某人出問題,不論是入兵部視事還是賜封郡王都好。若是這些所謂江湖大豪真在京師地界開始斗毆,指不準也是扯到丁一身上,說是因為丁一的緣故,才搞得生靈涂炭。

  士大夫這個階層,是一個很矛盾的群體,歸根結底,只有一個字:自身階層的利益。

  因此他們可干出許多讓人從表面上,完全看不懂的事,例如皇帝要加商稅,居然能用與民爭利這樣的概念來噴皇帝,難道農民就不是民么?士農工商,農還排在前面;而如果同年同僚家道中落,往往托妻付子的事,卻也不少見。

  說白了,就是大商人背后,其實幕后老板就是士大夫;而拉家落中道的同年一把,也是通過這樣的行為,能達成他們這個階層的凝聚力。也就是,利益,為了利益,他們什么都干得出來,如有必要,扯成是丁一草菅人命,也不見得就不行。

  所以丁一真還不能不管。

  “叫劉祐之來。”丁一教刑天去尋了劉吉過來,對他吩咐道,“你帶著刑天和巨石去,就以我親傳弟子的身份,領那勞什子的天下綠林總盟子好了,教彼等不許在京師左近生事。不然的話,侯大茍殺得,彼得我就殺不得么?”

  這交代倒是清楚。只不過劉吉就臉上就垮了下來:“先生,弟子雖無出息,也是進士出身啊!”堂堂的進士,做到御史,叫他去統領什么見鬼的天下綠林總盟主,劉吉怎么會愿意?就是打發他去南海當知縣,就算是遠離中樞、仕途無望都比這個強啊。至少還是個正經的活計不是么?

  “難不成要我去么?”丁一把臉一板,劉吉也只好極沮喪地領著刑天和巨石兩人下去。

  看著劉吉老實去辦差事。丁一對曹吉祥說道:“備馬,去兵部。”

  去到兵部卻是撲了空,英宗把于謙召入宮中去相詢軍務事了。

  倒是宮里派出來傳召丁一的中官,把丁某人堵了個正著。急沖沖地對丁一說道:“少爺,快些進宮去!是首輔老大人和皇后娘娘差小人來請少爺的!”說著便來扯丁一韁繩,那四踏踏雪哪里是什么易與的角色?當下揚蹄人立就踹了過去,可憐那中官連人帶馬被踹倒。

  丁一是沒有被這突然發作的四蹄踏雪顛下來,他騎術現時還是很不錯的,不過看著這中官連人帶斜斜倒下,然后馬嘶人叫,他也頗有些尷尬,人不能不講理是吧?他躍身下了馬。招呼著曹吉祥和隨行警衛去把那中官從馬下弄出來。

  結果那中官也真是蠻拼的,一條腿還壓在馬下,就高叫道:“少爺不要管奴婢!趕緊往乾清宮去才是道理!”丁一真被嚇到了。得什么事才急成這樣?還有這宣他入宮的不是英宗,而是皇后和首輔,這搞什么鬼?

  不過看這中官的神情,丁一也只好又躍身上馬,往宮門奔去,身后曹吉祥等人也紛紛跟隨。去到宮門口,閣臣王文這原本和丁一極不對眼的。就在東華門候著,又有皇后身邊的女官,也是急著紅了眼,連連叫道:“如晉不必下馬,快往乾清宮去!”、“少爺快去!”

  丁一卻扯住了馬,踢蹬下來,將韁繩交給東華門那邊的龍騎衛,跟在丁一身邊帶了一連警衛的蘇欸,腦子是很活絡的,要不丁一也不會決定提他來任參謀長,他馬上下達口令:“都有了,下馬!龍騎兵一營接管馬匹,三連集合!向右看齊,向前看,向右轉,跑步走!”

  于是一行人以丁一為首,就這么向著乾清宮奔跑而去,被丁一扯著的王文,沒幾步就喘不過氣了,又不是個個都跟王驥那么變態,七十多的文官還能提刀躍馬,王文拼命示意丁一松開他:“如晉…只管去、只管去…吵得不可開交了…”

  丁一奔到乾清宮外,就見皇后侯在那里,也顧不得禮儀了,急急對丁一說道:“三叔!趕緊進去,大司馬和皇帝吵翻了!皇帝都摔了兩次東西了!”

  還沒入宮,就聽著一個熟悉的聲音在那里咆哮,卻不是于謙,而是丁一的結義兄長李賢。

  李賢和商輅前幾日才和丁一聚過,丁某人算是領教了,這位喝了酒倒是不說話,不喝酒就是沒有什么不敢噴,此時就聽著他在高聲咆哮,真的是咆哮:“圣上莫非忘了土木堡之役么?兵事一途,若任君王一意孤行,還要兵部做什么?還要諸部院閣做什么?”

  又聽著丁謙斬釘截鐵地說道:“圣上須九思而慎之!”

  丁一快步入了去,自有內侍唱道:“忠國公到!”

  地上還有砸碎的硯臺,和破碎的花瓶,英宗也是氣得滿面通紅,看到丁一入來,便高聲道:“如晉!汝來得好!”卻回身對李賢噴道,“土木堡之役,朕身邊便止有丁如晉!李原德汝在何處!”

  這是大家都不要臉的節奏了。

  李賢噴英宗亂用兵,才有土木堡之役的慘敗,英宗也是翻臉了,直接說土木堡之役,大臣都跑了,只有丁某人在那里陪他,籍此指責李賢棄君上而逃竄。

  這種情況之下,丁一除了苦笑也沒有更好的表情了。

  英宗不是景帝會迂回的角色,他很偏執,不論優點還是缺點;李賢是屬于不噴的話,不知道長舌頭干什么的人,于謙更是敢說出君為輕。這三位展開撕逼大戰,真是就很難勸的了,幾個閣臣,包括首輔在內,都站在邊上不開口,想必是勸過,然后被這三位無差別攻擊了,皇后也想是一樣的,所以他們才會急急去找丁一來。

  這時宮殿外的錢皇后,宮殿里的閣臣,都拿眼望著丁一,一副如悉重荷的表情。仿佛丁某人有某種魔法,可以讓這三位緩和下來一樣;仿佛丁一來了,這里的一切就平息,大伙就不用頭痛一樣。

  丁一真的也就只能苦笑,不過于謙可沒打算讓他可以置身事外,直接就開口要他表態站隊:“如晉,你是知兵事的,汝且說說,山長水遠,蜀道又狹艱,要平了邊患,當以雷霆之勢,以掃胡塵,方才為上,可是此理?”

  英宗也開口道:“大明第二師衛戍京師,不能輕動!難不成為平邊患,朕還得御架親征么?真真荒謬,新建六師,為何偏生要來調撥第二師?莫若沒有第二師,其他諸師都不堪一用么?那何況重編新軍,浪費國家公帑!”

  “大明第二師堪當重任,便當調撥以用,衛戍軍兵,別差他旅前來便好了!”李賢在邊上為于謙提供火力,“第二師又不是錦衣衛、龍騎衛這等天子親軍,何故兵部不能調派?”

  丁一看著這么吵下去,真是不知道怎么收場,也只好開口道:“學生知兵。”

  他聲音不大,但把在場眾人都說得愣了一下,怎么無端自我標榜起來?

  剛才進來,于謙就說了丁某人知兵事啊,這時候丁一說這個有什么意思?

  “學生知兵,圣上意下如何?”丁一向著英宗問道。

  英宗點了點頭道:“如晉自然是知兵的,普天之下,安敢有異者乎?”

  “學生知兵,先生意下如何?”這回是向于謙發問了。

  于謙是氣著哮喘都快發作了,一只手里還捏著丁一給他的硝酸甘油藥片,準備看著頂不住要含上一片,此時聽著丁一的問話,勉力點了點頭,精神一松,竟一時說不出話來。

  李賢看著丁一轉向他來,不等丁一發問,便點頭道:“是,于兵事一道,少有出如晉之右者。”但這李某人這噴子,哪有這么輕易作罷?后面又加了一句,“然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如晉安知,自己便算無遺策?汝將章程列出,我等再行一一商討。”

  就是丁一說完,他還是要噴的。

  丁一也不去糾結這字眼,微笑著拱手道:“如此,煩請圣上與諸公安坐,容學生述說一番。”這個那些閣臣倒是沒有異議的,李賢想了想也是坐下,不單丁一跟他關系好,而且他也是認同丁軍事上的水平,這邊廂丁一又扶著于謙坐下,接過內侍遞來的水杯,侍候他喝了水。

  “先生以為,第一師兵力不足么?便是調第二師、第五師上去,入了藏地,便有多少人能適應高原氣候,保持戰斗力的?”丁一笑著向于謙這么問道。

  后者喝了幾口水,總算稍為好些:“不論如何,便是十停人上去,有五停人病倒,總也是還有五停人能戰,總歸也是兵力上大增…楊守隨、胡山兩人,按老夫看著,都是將才,再教如玉佩將印,當能凝聚軍心,一平邊患!”

  “德公,大明第一師為何轉進蜀地,其中內情,德公是最為清楚的,學生教請德公與圣上及先生分說。”丁一并沒有去反駁于謙,只是這么向陳循發問。

  陳循完全沒有想到,扯來扯去,會扯到他身上來,一時之間,不禁大為后悔,早知道就不該派人去請丁一入宮來!丁某人入來倒是鎮住了場,也算不負大家的期望,可陳循怎么感覺跟引火燒身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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