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木骨都束城里,許多的火把將街道照得通亮,洶涌的人聲、馬蹄聲,掀起一的聲浪,場面開始漸漸的失控,這不是組織嚴密的現代軍隊,就算是那些巡邏的騎兵也不是,他們需要敵人,而且在發現了那三十人的巡邏小隊的尸體之后,恐慌和驚嚇,更加使得他們需要敵人。
人類是富有創造力的群體,不論種族和國度都是一樣的,除了人類,沒有一種生物可以創造出這各式的文明、科技;同時也沒有生物會創造出諸多的酷刑,來對付自己的同類。
所以沒有敵人,開始被恐怖主導的混亂人潮,他們就自發性地創造出敵人,一些臨街的房門被敲開,人們假想著敵人就藏匿于其中;而慢慢地不再敲門,而是砸開,也不再向房子的主人述說緣由,有一些想悍衛自己私宅權利的人們,就成為了合適的假想敵——而且在人潮面前,他們是如此無力。
不時零星響起的槍聲,盡管尖銳,但人潮的聲浪,還有對于那些被揪出來的假想敵的咒罵,掩蓋了這一切;而射手在特種大隊接受過的訓練,使得他們選擇的角度很好,一閃而逝的槍口焰,在眾多的火把之中,也并不太醒目。
一個個民眾中小團伙里領袖,也許是阿匐,也許是平時素有聲望的人,射手,包括丁一在內,并不清楚他們的身份,但卻能看到人們在他們身邊聚集,他們顯得夸張的肢體語言。和高昂的聲音,這讓他們成為目標,然后死亡。
“開始第二階段。”丁一看了看那愈加雜亂的人群。對著他的袍澤這么說道。他們再次消失在小巷里。當他們從另一個巷口出現時,裹緊著的阿拉伯式長袍,掩蓋了身上的軍械和裝配,他們看起來跟人潮里的其他人一樣無異,盡管鸚鵡學舌地跟著身邊那些人說話、呼喊、咒罵時,會顯露出生硬和不自然,但激動而且漫無目的的人潮。沒有人去注意這些問題。
丁某人這一行人,是有著明確目的的,他們不會在人潮里長期呆在一處。在到了某個巷口,他們就會脫離人群鉆進去,然后在小巷里行走,直到發現無法通向目標——大多數情況下。是迷路了。他們只能保證方向的正確性,而無法把熟悉每一條小巷,這個時候他們就會重新出現在人潮里,在另一條小巷路口重復著先前的舉措。
“就是這里。”跟著郭勁的那幾個手槍班的士兵,畢竟在這木骨都束住的時間比較長,他們還是能確定一些地標的,“這就是那個稅務官的房子。”
“甲組保護好醫生和搬運工,準備火力支援。”丁一對郭勁這么說道。搬運工指的就是莫蕾娜,這是丁一給她的定位。事實上她也正在干著這樣的事,長袍底下,她至少已經收集了二百顆彈殼,而且她還攜帶著三百發手槍子彈,隨時準備著補給。
看著郭勁做了個戰術手勢表示明白,丁一脫下白袍,抽出刺刀,對曹吉祥說道:“不出聲,你行嗎?”
后者同樣也脫下那阿拉伯長袍,點了點頭,但提出要求:“再給老奴一把刺刀。”景帝很痛快就拔出自己身上的刺刀遞了過去,表示他拿著這玩意的作用,大約也就自殺,可如果要這么干的話,他覺得手術刀更順手一些。
丁一對文胖子做了個手勢,早已扯下外袍露出黑色軍服的后者,立即就攀上了墻頭,象一只靈巧如貓的肥豬,滑稽但無聲地滑了下去,在街上澎湃的人潮聲浪下,專注聆聽著動靜的丁一,隱約能聽到墻里面傳來骨頭斷折的聲音,然后傳了輕輕叩擊墻壁的聲音,丁一和曹吉祥便也攀墻而入。
稅務官的家里頗為寬敞,護院也不少,丁一剛剛落地,就聽著雜亂的腳步聲傳來,他沒有停留在原地,馬上領著文胖子和曹吉祥迎上去,因為被文胖子拗斷頸骨的家伙,盡管沒怎么出血,但死時失禁的大小便傳出的臭味,和血腥味一般是很難被馬上掩蓋的。
護院手持著火把,咒罵著外面那些民眾,全然沒有發現,身著黑色軍服的丁一,就在他們身邊的花叢之中,當最后一人走過時,丁一從他身后站起,捂住他嘴巴的同時,割開了對方的咽喉;而文胖子直接就扭斷了前面那個護衛的脖子。
曹吉祥這種本身有著功夫底子的人,當他開始熟悉丁一的殺人方式之后,他成長得要比一般的士兵快得多,他突兀地出現在兩名護院中間,然后左手刺刀從后面護院的下巴直捅上去,右手刺刀捅穿了前邊那個護院頭上白帽之后,直插而入他的百會穴。不過他的動作始終仍是有些花俏,當他從這兩人身上拔出刺刀時,丁一和文胖子已解決了其他的六個護院。
文胖子和曹吉祥在把那些尸體拖開,而丁一就回到圍墻,叩敲出暗號,讓外面的袍澤進來,這一切都如水到渠成一樣的自如,唯一的插曲,就是把景帝拖上圍墻時,頗為花了一點氣力。
“稅務官在哪里?”在解決了另一隊護院之后,刺刀就頂在被留下來的活口的下巴,莫蕾娜向他這么問道,“你要知道,說謊對你沒有任何好處,只會教你死去,并且死得極為痛苦。”
于是他們很快就得到了所要的消息,文胖子一掌砸在這護院的頸上,對方就軟癱下去了,但走了幾步,曹吉祥卻低聲對丁一說:“少爺,老奴解個手。”便偷偷地摸了回來,準備給那護院補上一刀,但一摸上去,整個人都無了氣息,往頸椎上摸索了一下,他很快就發現,文胖子那一下,直接就把頸椎砸斷了,不由得點了點頭,心里暗暗警惕著,丁一這身邊的人,真沒有省油的燈,要混成丁一的心腹,自己還得多用些心思才是。
“你們,要做什么?”稅務官被從床上扯起來,并沒有太過驚慌。
身居高位的人,年積月累,總是有著幾分上位者的氣度,除非直接上來就不分青紅皂白一頓胖揍,直接把威風打掉。不然的話,象他這種人,多少都有幾分虎死架不倒的腔調,這讓丁一很有滿意,如果這廝是個徹頭徹尾,只會謀取好處的軟蛋,那丁一就只能干掉他,然后改變今晚這場行動的計劃了。
丁一便示意這稅務官坐下:“我們是來自東方的文明古國,我的人,都是有教養的;我不知道現在的木骨都束是在誰的統治下,但是從這個城市習俗和語言看來,應該也是波斯或是古阿拉伯帝國的傳統吧?而你,也應該是阿拉伯帝國的后嗣,不是本地的黑人土著,所以,我想你也是有教養的、懂得禮儀的人,這是正確的嗎?”
“當然。”稅務官坐了下去,示意他床上的女人不要驚慌,“如果你松開捂住她嘴巴的手,并移開架在她頸上的刀,我保證她不會尖叫或發出任何聲音;或者你直接殺死她,不然這樣讓我感覺很別扭。”
當莫蕾娜把這話翻譯給丁一,而丁一又將其換成大明官話告訴曹吉祥時,后者第一時間就切斷了那個可憐的女人的咽喉,然后松開手。丁一沒有虛偽去責罵曹吉祥冷酷無情,如果松開手,萬一這女人尖叫起來,那就是用丁一他們這一行人的安全去做賭注了,丁某人向來不是圣母,也不以此自居。
“如你所愿。”丁一對那稅務官這么說道,“我今晚的拜訪,主要是想請你幫我抄寫一份東西。”然后丁一就掏出之前讓莫蕾娜用阿拉伯文字寫好的紙張,放在這稅務官面前,“請你放心,我只會用于自己的收藏和欣賞,絕對不會公諸于世,你明白嗎?我會把這當成一種書法上的藝術,而不是要挾你的把柄。”
稅務官看著那份東西,只覺得汗水一滴滴從額上滲出,因為上面寫著的就是一份宣言,內容是宣稱政教合一的體制是錯的,真主的歸真主,世俗的歸世俗,并且還宣稱古蘭經被人篡改過,而清真寺里的那些不事勞作的宗教人員,就是盤踞在信徒身上的吸血蟲。
不過,曹吉祥干脆的那一刀,讓稅務官沒有猶豫多久,往往越是高層的人員,越是明白真相,有些東西不過是政治上的需要。在衡量了自己的生命和對宗教的信仰之后,稅務官痛快地選擇了自己的生命。
丁一在他寫完以后,又教他蓋上印鑒和自己的指模。
稅務官很清楚這份東西公布出去,他絕對會被憤怒的信徒還有統治者干掉,前者是因他褻瀆了信仰;后者卻是因他企圖覷視權力。不過他能爬到這位置也并非偶然,此刻盡管雙手微微顫抖,但仍能控制著自己沒有太過失態:“你們想要什么?”他再一次問出這個問題。
“我并不需要你為了我,去做什么事。”丁一笑著站了起來,拍拍稅務官的肩膀,對他說,“你需要什么?我們來找你,只不過是想行賄,行賄…”他向莫蕾娜問道,“能翻譯這個詞嗎?很好,我們是來向你行賄的,當然是要看你需要什么。”
稅務官苦笑起來,卻就聽丁一對他講:“比如說,坐上木骨都束城主的位置,你覺得怎么樣?”
“不要戲弄我了,這對你來說,沒什么意義,你需要我做什么,直接說就是。”
“好吧,那么,我希望你成為木骨都束的城主。”丁一很認真地這么對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