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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云遠承宣布政使司(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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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上不論哪里,總歸還是窮人多,后世所說的百分之八十資源掌握在百分之二十的人手上,在這年代,尤其是緬甸這樣落后而又戰亂四起的地界,這個差距還要再大些,恐怕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資源,掌握在不到百分之十的人手中。

  而丁一所要對付的,不過是那百分之十的人。他跟朝廷的區別,最關鍵的也就是在于此,朝廷是要派官吏來牧民,當父母官,征收賦稅。而縣以下,朝廷是不會管的,都是鄉紳和族中長老去管,能把賦稅收上來就得了。朝廷的心思很簡單,就是別管那么寬,沒那精力,反正賦稅上來了就可以了。而且動不動就要教化百姓,要給皇帝歌功頌德,要…

  誰樂意莫名地多了個只會掄棍子打自己屁股、收自己賦稅、又沒半點血緣關系的爹?

  一般來講,正常人是賤不到這地步的。而朝廷一到,那些頭人鄉紳基本是不動的,還指望著他們在縣一級下面管理百姓呢,所以百姓平時該怎么被欺負,大明朝廷來了,還是怎么樣被欺負,往粗糙里說,就是上頭換了個說話都互相聽不懂的爹。于是那些頭人、鄉紳一撩拔,反就反吧,這朝廷官吏和自己有半個銅鈿的關系?弄個本鄉本地的官老爺,還親近些不是?

  這跟丁一是兩回事,包括東吁在內,那些頭人鄉紳,基本上全死透了,還不是丁一和他麾下軍隊動的手,拿下一個村子。訴苦大會一開,公審大會一來窮苦民眾撩拔起血性,把那些頭人砸死了。也就上了丁某人的船,接著就是土改了,實惠的來了,因為少了這些鄉紳頭人,攤算下來賦稅負擔也比往常少了,自己也有了產業,要是丁一呆不下去。這產業不也跟著沒了?從讀書開蒙,就一直被教育著怎么造反的丁一,對于砸碎一個舊世界那是經驗十足。

  于是到自然村這一級。工宣隊進去了,別管三十戶還是五十戶,民兵隊總要建立起來,然后積極分子再集中起來教育。階級就形成了。誰敢不聽指揮,那就得斗爭。除了孟養之外,丁一根本就沒有駐什么兵在這五個府的地盤上,倒是于一些戰略要地,修了一些棱堡群,以防白古王朝那邊突然揮兵前來,至于云遠承宣布政使司的民眾?不是正在熱火朝天地跟著華夏來的老農學種田、學堆肥,就是忙著開憶苦思甜大會。感覺以前的地主老財,把人變成鬼。丁佛爺來了,把鬼變回了人;民兵訓練也得很積極的,因為丁佛爺座下羅漢講得清楚,天兵天將不可能時時守著大伙,大伙要想過上這樣好日子,就得自己變強,至少那些地主頭人殺回來,大伙得能抵擋一下,再說,訓練好了,還能有飯吃啊——在緬甸,民兵訓練就不包伙食了,這作為一個獎賞機制來實施。

  丁一現在也不是如他奏折上所講的四千陸戰旅,東吁那邊的新訓營,足足有數萬人。

  全是當地人來應征入伍,要跟著救苦救難的丁佛爺去解救受苦的窮人,他們的思想覺悟也就這樣了,丁一留下了一千陸戰旅的士兵還有二千騎兵給宮聚,就是為了訓練這些新兵的,至于軍糧?湖廣熟,天下足,這皎克西就是緬甸的湖廣,打下這糧倉,殺了頭人地主,還怕沒糧?至少三兩年里是不用發愁這問題,而丁壯也多,阿瓦朝和白古朝打了四十年仗,百姓都逃到東吁了,在沒有丁某人摻和的歷史上,正是漸漸壯大的東吁,最后滅了白古和阿瓦的。

  “東吁之戰,雖然乏善可陳,但這戰后總結也不能如此潦草,先生那邊交代不過去的。”譚風對著列席的軍官嚴肅地說道,“一營長你這寫的什么?‘二連手榴彈扔了三輪,再打了三輪齊射,然后上刺刀用三三戰術向側翼突進,一連接替二連主攻位置還沒開始射擊,就贏了’,戰后總結,你得找到在這場戰事里,部隊出現了什么問題,以后要怎么杜絕這類問題出現;又有什么好的地方,可以發揚推廣的…”

  那些營長一個個都低著頭,又不是現代軍事院校出身的,只不過是大明第一師集訓隊那幾個月的培訓,原本是當成班排長的集訓,也沒指望他們擔綱排以上軍官,這當口生生塞了三百多人來他們管理不說,還要弄各種作戰計劃、戰后總結,對于他們而言,真的比作戰還痛苦。

  “不是讓你們無中生有去編,你們要先以班為單位來討論,再到排,再到連,各連遞到你們手上之后,你們再去落實查證,各連的報告里有多少水分,然后再結合匯編起來。”譚風耐著性子和他們從頭說起,畢竟在書院里讀了幾年書,該怎么做,他還是明白的。其實這些東西他也講過不止一次,但這些營長感覺東吁之戰真的沒什么好說,所以不重視罷了。

  “好了,散會之后,大約一炷香之后重新啟程,由一營擔任前哨和側翼先行出發,二營為后衛,負責收羅掉隊的士兵和裝配,再重申一次,不允許到達宿營的時候,有士兵失蹤!明白沒有?”譚風從地上站了起來,向那些營長問道。

  “明白!”

  “散會。”看著那些營長匆匆抱著頭盔而去,譚風叫住了其中一個營長,“三營長,九連那三個兵是怎么回事?”在東吁出發時,這一路上,除了因為道路而犧牲的,也就是三營不見了三個士兵。丁一倒是不覺得很大問題,現代軍隊一旦拉三等戰備都有逃兵,別說這年代,個位數,哪怕是十位數的開小差,對于丁一來講,是一個可以接受的幅度。

  但對于譚風這個古板的人來說,他接受不了。

  “回來了、回來了!先前一直在忙這戰后總結,對不起長官,我錯了。”三營長連忙立正回答,看起來這戰后總結的報告,真的是一件很讓他頭痛的事情,看著譚風沒有責備他的意思,三營長便連忙敬禮之后溜開了,走遠了對邊上通訊員說道,“譚旅座也太小心了吧?那三個混蛋舍得當逃兵?操,先生說了,出了國境,放寬標準,他們三個要不肚子痛,能拉下?這不,找回來了,急啥呢…”所謂放寬標準,就是對于那掌握著百分之九十資源的一小撮人,不用講群眾紀律,而且一旦抄家,會根據繳獲有百分之五的獎金。

  放寬標準這四個字其實是很血腥的,不用講群眾紀律,還有獎金,也就意味著對于這樣土著權貴來說,他們完全失去了人權,為了拷問他們藏匿起的財富,士兵幾乎無所不用其極了,只要別弄死他們,留著一條命在公審大會就得了;而對于這些土著權貴的女性成員來說,更有許多不忍言之事發生——受過現代教育,接受正規現代軍事操典的現代民主、自由燈塔國的士兵,都能在占領地發生許多不堪的事件,何況于丁某人手下的這支軍隊?

  丁一對此并沒有什么接受不了的,在特種部隊期間,多次臥底毒梟內部的人,還指望他能純潔得象長得翅膀的鳥人?除非那翅膀是黑色的吧,要不然的話,只要不是在華夏,丁一就完全沒有什么心理負擔。

  甚至他還在寬慰著皺著眉頭的譚風:“別這樣,又不是在大明境內,就算在這里,陸戰第一旅的軍紀,也要比大明絕大多數的軍隊紀律好得多…”這倒不是丁一吹噓,而是真真切切的,買東西給錢,借門板要還,只要不是所謂被“專政”的對象,陸戰第一旅還是嚴守著三大紀律八項注意的,不是他們覺悟,而是因著他們崇拜丁一,甚至私下流傳著,丁制軍是道家傳人,這些戒律不能犯,犯了戒律破了法,想要這么一個個勝仗打過去,那就不可能了!

  于是陸戰旅里就以一種很詭異的方式在嚴守著軍紀,若是發現有人違反了,基本上所有士兵都會對之飽以老拳的:“你娘的,你想死不會給自個一刀?”、“就是,偏生要破這戒,要害大家臨陣里死球!”

  而真正明白道理,真正信服和跟隨丁一理念的譚風,卻就充滿了苦惱,他皺著眉頭對丁一問道:“先生,您以前說過,用來維持一支部隊的,應該是信仰,有信仰的軍隊,知道為何而戰的軍隊,才能戰無不勝。如果這樣的話,就算是異國他邦,我們也不應該放寬標準。”

  丁一臉色就有點不太好看了,他騎在四蹄踏雪上,身體隨著駿馬的行進而起伏,過了良久才回了譚風的話:“你相信我真的能帶領你們,建立那個烏托邦嗎?你真的相信,可以帶出一支,憑仗著信仰,就算物質條件極其艱苦,也能生存下去的軍隊嗎?”

  “我相信,是的先生,我相信您一定可以…”

  丁一搖了搖頭:“不,你錯了,我做不到。”他認真地望著譚風,對后者說道,“我深信自己能讓華夏重新崛起,立于世界之巔!但我做不到你說的這些,至少在軍隊這一方面,不過,我可以給你一個營,如果你相信自己憑借信仰,就能夠做到的話。我甚至不要求你能帶著這個營去取得勝利,只要能生存下來,沒有逃兵,能跟上大部隊,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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