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們必須得爬上去,因為堵著柚谷的山石一定得清掉,否則官軍就得棄馬,而棄了馬的官軍,就很難快速突破柚谷出口的義軍,這樣他們就會成了山腰上那些義軍砸石頭的活靶子。水印廣告測試水印廣告測試 義軍的戰法并不復雜,事實上他們中許多人本來就是山民或是農民,并沒有受過很嚴格軍事訓練。但無疑這種戰法是有效的,至少這些天里,石璞所部二千多人馬,硬是連出口都沒法接近,就被砸了回去,別說射箭了,從下往上射,再加上山風,能有多大準頭?再說山石隨處都有,這箭總能射完吧?義軍砸不準沒事,石頭有得是,官軍射不準,沒兩天就沒箭了,每拖多一天,對官軍的形勢就越發的不利。
所以他們得爬上去,會合丁君玥那支小隊,取得裝備才有可能營救這一部的官軍。要不然的話,光憑他們七個再怎么本事,也在這數千人的義軍里,濺不起什么水花的。就算沒有什么紀律性的義軍,當人數達到這等規模的話,除非他們能短時間干掉五六百人,讓對方戰損迅速達到二成,才有可以讓他們崩潰,否則七個人,真是二千多人一人撒泡尿都能淹死掉。
懸崖的攀爬很艱難,何況于夜晚之中只有星輝。否則的話石璞那邊的兵馬,這處境也不是沒人有血勇,但奮不顧身想攀爬出來的人,往往都是讓義軍在山腰上發覺了,無數塊石頭跌下去,直接砸死、摔死。
所幸邢大合和陳三,早在跟隨丁一時就有練習攀巖的課目,到了肇慶之后又專門請了山民來教授山中攀登的技巧,而文胖子從瑤王那里請回來這三個狼兵更是個中高手。又跟著這三人練了個把月,此時倒也不覺得特別吃力。
至于攀爬在前頭的三個狼兵,他們到了懷集之后,丁一給他們講的三點支撐一類的現代攀登技巧。盡管他們能做到。但并沒有這么系統性的歸納出來,更多是憑仗個人的天賦。而丁一的講解,就讓他們的天賦得以更好的發揮,看著這三個狼兵的動作,那真的顯得游刃有余。
當三個狼兵輕松上到半山腰的平臺時。杜子騰兩人才剛剛完成三分之二的路程。
這就是天賦,象文胖子和肥球,讓他們披三層甲沒問題,提著鈍器沖殺也沒問題,干這種活,他們就特別的不適應了。肥球趴在那里,一動不動地望著懸崖那邊。盡管他在篝火邊并不能看清杜子騰他們的身影,但他仍盡最大的努力,憋了一大股氣在下半身,如果放出來。絕對是個極響亮的臭屁——很惡心,但如果杜子騰他們蹬脫了山石掉下來的話,就需要肥球這個惡心至極的屁,來轉移被驚動的義軍的注意力,以讓杜子騰他們有個逃命的可能性。
所幸,肥球暫時還不需要釋放出他的化學武器,杜子騰和邢大合兩人終于爬上了那個平臺,杜子騰發出的那幾聲有節奏的蟬鳴,混雜在山林間的蟲鳴之間,對于一直潛伏在山頂的李云聰來說,簡直就是天籟之音。
幾個系在繩子上的布袋,被小心翼翼地往下放落。
一連放了三次,才把裝備全數放下來。
杜子騰背起了最大的布袋包裹,邢大合也做出同樣的選擇,但他們馬上就被人按住,卻是那三個狼兵,他們指著那懸崖峭壁,沖著杜子騰兩人輕輕搖了搖頭,然后從他們身上把背著的包裹取下來,負在了自己的肩頭。
事實上正如他們所料,哪怕背負著遠比那兩個大包裹輕得多的幾個小包裹,也讓他們兩人在攀下峭壁時,極為吃力,因為他們根本就不可能舒展開做動作,還要防止自己碰跌了山石,萬一真的驚動了義軍,肥球那化學武器到底能不能轉移注意力,真是只有天知道了。
而在順利攀下峭壁之后,連那三個狼兵都躲到下風處不住地喘息。
“回去,請你們喝酒!”邢大合觸摸著那三個狼兵的肩頭,發現他們身上的衣裳都全濕透,自然知道方才這一趟,盡是玩命的勾當,若不是他們三人主動看出了問題,只怕自己和杜子騰爬到一半摔死都保不準,更別說不發出聲響,平安下來了。
“好啊,”狼兵直起身體,反握著邢大合把著他的手臂,低聲笑道,“到時叫趙馬士大頭一貴,去弄只穿山甲來配酒。”他去懷集的個把月里,能感覺到這些人對他們的友好,還是那些少年對他們的尊重,更重要的是他們跟杜子騰和邢大合都切磋過拳腳,基本都撐不過三兩回合就認輸。有本事的勇士又不會看不起人,瑤族人也喜歡這樣的朋友。
那個喚作趙馬士大頭一貴的聽著,拭了一把額上的汗笑道:“房佳命二狗三貴,穿山甲有甚么好吃?到時偷兩只土狗…”杜子騰聽著苦笑,莫非文胖子拐帶回來的狼兵,都跟他一個德性,啥時都不忘記吃喝么?
還好另外那個狼兵皺眉低斥:“大頭、二狗,辦正事要緊!”那兩人才消停下來。
大頭和二狗是他們的本名,瑤族人的姓名,就是這么長:姓氏加上房名,再加上已名和排行,最后還要加上輩份。甚至還要在中間加上祖父名或父名的,那更長了。本來不是什么正式場合,也不見得就這么一長串的叫,只不過到了懷集之后,覺得大頭、二狗這么叫,似乎很沒氣勢,于是這兩位,就習慣了很正式的叫起全名來。
把裝備袋子負到肩上,文胖子和肥球跑了過來,杜子騰對文胖子說道:“文叔,行不行?不行就我帶肥球進去。”
文胖子笑瞇瞇地搖了搖頭,立時把自己剝了個精光,取出裝備袋子里的內衣穿了起來,再把他念念不忘的三層鐵甲也披掛了上,然后一點也不嫌熱,又再套上手工染制的迷彩服,將兩把左輪上了彈掛好,沖著杜子騰點了點頭,背上后者遞來的小布袋,拉著同樣裝備完畢的肥球,從角落里慢慢爬向那堆亂石。
十來個持著銅鑼的哨兵,酒也喝了不少,此時都有點醉意,又正是將近天亮最為黑暗的時節,一個個都是合著眼,靠著山石在那里充當個擺設,除非是奔騰的馬蹄或是十數人的腳步,要不想把他們弄醒只覺都不能,何況文胖子和肥球,都盡可能小心地收斂了腳步。
從那個布袋里文胖子把兩個炸藥包拿出來,塞在那堆山石中間,然后示意肥球慢慢將導火繩牽將出去,而他自己就抓著沙土,往那兩條導火索上撒落,這樣就算義軍那邊有人望過來,也不會顯得太醒目。
官軍的戒備要比義軍強得多,至少在谷口就有巡邏的士兵,而且都是邊軍悍卒,看上去走動的都是沒有夜盲癥的軍士,而那些在后面待命的,很可能多多少少有夜盲癥,要等火箭射出,火把打起,才能勉強看得見對方在哪里的。
但邊軍出來的兵馬,單兵素質真的不差,雖然沒能發現文胖子,但穿著迷彩服的肥球,伏在長草之中離那哨衛十幾步,對方就警覺起來,摘下雕弓往這邊望了過來。
所幸肥球準備周全,一支小小白色三角旗就在草叢里舉了出來,但很顯然他高估了對方的視力,那軍兵其實夜視能力并不太好,至少不能隔著三十米,看清巴掌大的一支白旗,只覺得那方向有所不對,立刻彎弓搭箭,眼看就要射出。
卻就有一冰涼之物橫在自己頸間,只聽有人輕聲說道:“某等乃丁容城麾下軍兵,奉命前來將公文送交石太保。尊駕慢些,放下弓箭,此等事十萬火急,還請速速送與太保。”那軍兵倒不慌張,收了弓箭,接過書信,卻退后一步,冷然說道,“沙場之上,見諒!”說著便喊了幾個巡邏軍兵過來,低聲吩咐了幾句,那幾人長刀出鞘立馬把文胖子圍住,又有兩人奔去長草處,用刀架著肥球的脖子,將他拖了過來。
石璞七十多的人了,加上被困谷中心情煩燥,這時節早就起來了。現時是被敵軍堵在這里,梧州府城里雖是留了城防兵馬,但大軍按他自己的方略,是在外線作戰,正如趙輔透露的一樣,如果不是風聞有御史要以舊事攻訐他按兵不動,石璞也不太可能會中這誘敵之計。問題就是梧州府城里根本就無人主持大局,前日趙輔是攻了幾回,但明顯連這山谷都進不來,都嶠山里各個山峽地勢,都被侯大茍的兵馬卡死了。
“就算梧州知府爭氣,也無兵可調啊!”石璞慘然撫須苦笑。
幕僚此時也是無計可施,卻只好勸他道:“老大人,丁容城在懷集呢,他手下還有大明第一師,那可是敗過侯大茍兵馬的勁旅…我等只要固守待援,到時丁容城兵馬一到,里應外合,將這賊人殺了,便是奇功!”
石璞瞪了幕僚一眼,搖了搖頭道:“病急,也不應亂求醫。丁容城是精明人,他有旨在身絕不肯輕出;再就懷集之役,不過取巧,他便是真敢揮師來救,也不過給侯逆添些戰績罷了。邊關悍卒入得山來是這下場,訓了幾個月的新軍,濟得什么事?真當他是阿傍羅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