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卻便聽著丁一大叫道:“不對!”不論是演奏的女郎,還是六個舞伎無不嚇了一跳,連被丁一摟在懷里的兩個女郎,都不由得嬌軀一僵,卻又聽著丁一搖頭道,“這調子怎的走了音?”
那彈著古箏的女郎聽著,倒就有些不忍了,丁容城當真是風流種子,卻是當得起“曲有誤,周郎顧”這六個字了,方才她從古箏里抽出那小斧,雖是練習多時,但難免動作有些影響,在揉弦的時間,的確是略略失了半個指位的。
她一時真的有些不忍,只不過那長發遮了半邊面的女郎冷冷瞪了她一眼,卻教得這琴伎不敢再做他想,這時丁一身邊那五個舞伎“吃吃”笑著又如小鳥一般逃離,那身段最為曼妙,秀發遮了半邊臉的女郎便盤旋著沖丁一投懷而來。
丁一開懷暢笑著張開雙手,那女郎飛旋而來,眼看就要投入丁一懷抱,那向后張出的右手,閃電一般掠出一首雪亮的刃光,掠向丁一的頸間而去!
但這離丁一頸間還有一寸的時候,這道刃光停住了,因為仍舊在長笑著的丁一,伸出手握那舞伎持斧的手腕上,如鐵鉗一般的穩健,那舞伎吃痛之下,仍死死捏著那柄小斧,但人體的關節,并不能以意志為轉移,特別是對于丁一這種對于人體結構十分熟悉的人來說。
死也不放手這樣的情景,是不可能出現在丁一面前的,因為當右肩關節、肘關節、腕關節都被卸脫的時間。那枚小斧就再也無力把握,只不過它沒有落到地面上,丁一伸手把它掏住。然后笑著說道:“絲竹不要停啊,正是良辰美景,誰要敗了學生的興,那便要承接學生的怒火了。”
說完這句話,那持斧來殺丁一的舞伎,已被卸脫了兩個膝關節、左肩關節,象一個玩偶一般。被丁一扔到了椅子上,她瞪著丁一,可惜目光是殺不了人的。所以她也沒有咒罵,沒有撒潑,只是平靜地說:“殺了我。”
丁一沒有說話,只是伸手卸開了她的下巴以防咬破毒藥自殺。然后就轉過身去。因為那吹簫奏笛的兩個女郎,已經一按崩簧,從簫笛的一端冒出一節泛藍的鋒刃,沖著丁一飛身刺殺而來。
涂了毒藥的鋒刃并沒有刺中丁一,近距離的弩弓發射出來的鐵矢,在洞穿了她們在腹部的同時,強大的沖擊力將她們輕盈的身體帶得倒飛,這是那兩個學生先前離開的原因:丁一讓他們去把馬背上取下裝著偏心輪弩的皮箱并且上弦。
只有那古箏仍在彈奏著。彈奏著本應以琵琶倒持更有韻味的將軍令。
“放下琵琶。”丁一從地上撿起那兩個女刺客脫手飛落的簫笛,把玩著很快找到開關。把彈出的淬毒鋒刃收起,然后他對著那將琵琶倒持對準了他的舞伎再一次說道,“你殺不了我。”丁一伸手在方才持斧殺來的舞伎面上一拂,拔開了遮掩著半邊臉孔的長發,卻沒有見到預料之中,滿中刺青的半邊臉龐。
這讓丁一很好奇,甚至伸手用力扯了扯這個女人的臉皮,但也沒有扯下一層皮膚來,丁一伸手在她嘴里摸索了一陣,沒有找到用于自殺的假牙,方才拍上了她的下巴:“巫都干,你來告訴她。”
沒有刺青的巫都干,沖著那舞伎說道:“我不知道你的暴雨梨花針有多利害,但也先用數萬鐵騎也沒能留住他,你可以試試,反正殺不了他,你回去也只能是死…”她的話還沒說完,兩根鐵矢便洞穿了那舞伎手上的琵琶,并把它撕碎。
至少有七八十根泛藍的鐵針,從那琵琶肚子的十來個小孔中飛了出來,大部份毫無準頭飛釘在屋梁、墻壁上,還有一些被丁一踢飛的碩大桌面盡數擋住,那女郎愣了一下,卻馬上扔掉那手里的半截琵琶,沖著向她走來的丁一飛身撲來。
很不幸,在赤手搏擊的較量上,除非如刑天、陳三、杜子騰、拓跋真戈那樣,力量上有著碾壓性優勢的對手,否則很少有人能夠與丁一進入互相試探、周旋的階段;但很幸運的是,她有一個玻璃下巴。
所以當丁一的勾拳準確擊中她的下巴時,她在被打得短暫滯空的瞬間,就已昏迷過去了。
古箏仍在彈奏,拔弦的女郎且撫且歌:“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騅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這是相傳西楚霸王自刎烏江時最后的遺言,本來豪邁悲壯當由男腔來唱的詞兒,經她嘴里唱出來,多了幾分空靈和委婉的味道。
“殺了我。”沒有刺青的巫都干,再一次對丁一這么說。
丁一把她的小斧在手中拋了拋,聳聳肩著頭說道:“除非你能證明,你就是巫都干。舊人,不論是舊朋友,還是舊敵人,對于我來說,的確是可以給予,特別的優待。例如說,給你個痛快。”說著他走向了那五個舞伎。
那五個舞伎已經結成一個合擊的小陣,顯然她們對于這樣的局面并非毫無準備,事實上她們的表現十分默契,以至于丁一不得不側退了兩步,因為如果他繼續攻擊的話,很大可能就是他直接擊殺兩個舞伎,而自己的左膝關節會受到重創。
而且他還要提防著仍在彈拔著古箏的女郎。事實上那五個圍攻著丁一的舞伎,她們不但精通合擊之術,而且都十分機警地利用倒下的桌面、椅子來掩遮自己的身形,以免讓那兩把隱藏于暗處的弩弓把她們鎖定為目標。
“停下來吧,不然的話…”丁一在躲閃之中,準確地用低鞭腿擊打對方的膝蓋側面,這讓她們的步伐變得蹣跚起來,“…莫怪學生不懂憐香惜玉。”但所謂死士,是不可能會因為丁一的話而停下來。
她們仍在瘋狂的攻擊著,還向那仍在彈奏著古箏的女郎嬌叱:“淡菊,動手啊!他撐不住了!”只可惜每天都在保持訓練而且還是慢慢加量的丁一,耐力要比她們想像中好得多,高強度的搏擊是極費體力的,殺手組織更多的訓練一擊必殺的殺法,所以在半炷香過去以后,她們已有點撐不住倒是真的。
她們的殺招,一擊必殺的招數,并沒有對丁一造成什么殺傷。
例如先前兩人在地上撲出過去,想在抱住丁一腳部的同時,重擊丁一的脛骨以使丁一失去移動能力,但丁一在她們搶出之前,后退的路線就折了一個九十度的方向,使得她們撲空,原本的企圖完全無法實現。
此時她們又用兩個人在側翼牽制丁一,兩個人不計傷損正面扛住丁一的攻擊,而最后一人助跑躍起,在空中轉體七百二十度,以腳后跟向丁一蹴踢——如果她能命中的話,這種速度加成下的沖擊力,的確能給丁一以重創。
可惜的是,丁一在她躍起的時候,就已馬上急退了三步,然后微蹲,在她于半空中蹴落踢空之際,一記勢大力沉的橫掃踢,將她掃得再度騰空倒飛出去,而且,她跌飛出去的方向,讓她脫離了射擊死角,兩根鐵矢在她還沒有落地的時候,就命中了她的軀體。
然后丁一不再后退,幾乎在一秒半到兩秒的時間里,他沖了上去,以雙臂和腿部挨上七八下攻擊的代價,以一記后手直拳,一記肘擊,一記勾拳,干凈利落地放倒了三個對手,最后那名舞伎沒有投降,但丁一也沒有攻擊她,因為她已經累得爬不起來,跪倒在地上不住喘息。
丁一從容地走了過去,一掌砍在她的頸動脈,讓她馬上就失去了知覺癱倒在地。
古箏仍在彈奏,卻是一曲鳳求凰,淡菊開口道:“傳言果然不虛,若問江湖誰稱雄?容城立刀第一峰!素鎬堂下,自蒙元至朱明,百余年第一敗,卻就落在先生手上。”她沒有驚訝,也沒有氣急敗壞,只是這般緩緩道來。
丁一的學生從暗處持弩而出,離她五步開外,也沒有教她有什么驚慌。
“怎么樣,想好如何證明你是巫都干了嗎?”丁一拋玩著小斧,行近了巫都干身邊。
動彈不得的巫都干冷然道:“酒。”丁一聽著,拎起一壺酒就澆在她頭臉上,結果什么都沒有出現,倒是酒濕輕紗,倒把她那曼妙體態映得分明,看得丁一隱隱下腹有些熱意。這時卻就聽那巫都干開口道,“你拿酒澆我做什么?給我喝啊!”
丁一聽著,便又拎起一瓶酒,灌她喝了七八口,果然酒一下去,不過半炷香,那半邊頭臉、身體上的刺青,就隱約浮現起來。只聽巫都干得意地說道:“蒼狼刺血!”丁一聽著,眉頭不禁顫了顫,這位真是無知者無畏啊,后世有人也是追求這傳說中喝酒后才會顯現的紋身,用鴿子血去弄,結果呢?染了一身的病死的倒不少,動物血液是挾帶有許多病菌的。
不過丁一也沒心思去給她科普,而是很直接地問她:“雙乎日在哪個方向潛伏?”
這個問題,讓巫都干聽著臉上現出驚恐之色來,她不明白丁一為什么會知道,這本不可能知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