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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爪牙已初成(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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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這一日之后,草原上便出現了二百多名被斫去雙手大拇指的殘疾人,他們流浪于各個部落,在生命結束之前,一次次訴說阿傍羅剎的殘忍。但當其他人聽明白了事情的緣故,特別是當知道了阿傍羅剎每死一個手下,就要殺掉十個敵人來陪葬時,這些殘疾人就被當成不祥之人驅逐了。

  當然也不是沒有人覺得丁一太過兇殘,可是在離密云前衛比較遠的部落,他們除了咒罵阿傍羅剎之外,也沒有更多的舉措。畢竟一個不要俘虜的敵人雖然是令人痛恨的,但也同樣是讓人恐懼的。無緣無故長途跋涉去招惹這樣的對手,草原上的人們,并不見得這么閑;至于離密云前衛比較近的小部落,不是被撻馬赤伊基拉塔吞并,就是選擇了遠離。

  從鐵門關到密云前衛之間,在景泰元年的八月底開始出現了虛假的有序。

  至于大明方面,第二天就堅持往關外派出哨探的施劍飛,得到了讓鐵門關守將眼紅的收獲,幾大車的首級,便這么通過狹窄的關門運了進來。丁一并不需要這些東西,甚至向施劍飛的說辭,也是說密云前衛昨晚派人過來接應,與韃子會戰于野的斬獲。

  因為密云前衛的軍兵去追逐逃竄的韃子,所以讓施劍飛派人把首級運回去,而其中兩百首級就算是給施劍飛的酬勞,至于折子隨后會附上等等。二百真韃子的首級,這可不是殺良冒功,施劍飛很清楚這是多大的功勞。

  他不是丁如玉,不是女兒身;他也不是丁一這邊的人。所以在核定功勞、晉升的問題上朝廷并不會特別虧待或是壓制他。操做得當的話,只怕一個衛指揮使,也不是不能期待的事情啊。

  鐵門關的守將頗有些后悔,只覺得自己想差了,沒有想過丁一和密云前衛的關系,所以也沒料到那邊會派人過來接應。所以這守將搖了搖頭,低嘆道:“怪不得丁容城敢帶八百個娃娃出關啊!這是餌啊!”

  帶著從三個部落解救出來的邊民,丁某人一行正在接近密云前衛,若是知道守將的感嘆,大約丁一會為此而高興的,因為這便是他所想要的結果,他不打算過早暴露出雷霆書院的戰斗力。也不打算把排隊槍斃于此時就在世人眼中亮相。

  那些邊民在韃子的折磨下,已然很有些麻木了,就算被丁一他們解救出來,也沒有什么過多喜悅,給他們東西吃喝便吃喝,讓他們走路便行走。沒有人打算半路逃走,也沒有人去跟那些孩子拉什么家常。

  但當去到密云前衛之后,卻就不同了。

  當劉鐵帶人出來接應,丁一讓他去把這些解救的邊民安置好。這對于密云前衛來說,當然是沒有問題,盡管還是一個大工地,但已簡略地有點規模了。按這幾處大小棱堡的修筑,現在的人員,是遠遠不足的。

  而就在劉鐵領著軍兵去接收時,這四五百邊民卻就激動地嚎啕大哭起來,甚至有人抱著密云前衛的軍兵,緊緊不肯放手。因為在他們看來,這才是大明的官軍。

  先前不論是那些雷霆書院少年身上造型奇特的雞胸甲,還是他們行軍時的沉默不語。都讓這些邊民,感覺自己不過是從一個部落,流落到另外的一個部落罷了。而在看著身著鴦鴛戰襖的明軍,看在那飄揚的明字戰旗,他們才確定,自己是真的被解救出來,脫離了不堪回首的奴隸生涯。

  丁一并沒有太在意這種問題。實在也沒時間糾結這種細節,因為他一到密云前衛,就聽到一個很震驚的意思:除了留下一多千軍兵在密云前衛留守,算是護衛那些正在搞基建的軍戶家屬、軍余之外。其他所有人,包括密云前衛原本的三千軍兵,丁一留下來的五百親衛,還有吉達從陳三那里弄來的三百輕騎,丁如玉全部帶走了。

  “師叔根本聽不進勸,沒有后勤,軍兵每人只攜帶了一個月的干糧,還有兩皮袋的水,連草料都沒有備,只是每匹馬備了兩袋豆子,說是正當草肥,韃子能戰我也能戰…”劉鐵說著,有些不敢面對丁一的目光。

  因為明明丁一就是留下親衛,讓他率領著,護衛丁如玉。可丁一前腳一走,后腳因為質疑丁如玉的作戰方案,馬上他就被解除了對那五百親衛的指揮權。這里面有個特殊的原因,就是那五百親衛雖說丁一訓練了半年左右,但他們出身是南京的官軍,而不是丁某人自己培養起來的隊伍,這年月的大明,并沒有如明末那么腐朽讓人絕望。

  這些軍兵對于朝廷還是下意識的認同,相比之于劉鐵,丁如玉這朝廷冊封的將軍,衛指揮使,更讓他們有認同感。所以,當丁一命令他們護衛丁如玉,而丁一又不在場時,他們對于劉鐵的指揮權被解除,并沒有任何抵觸。

  “往哪個方向去了?”丁一并沒有去怪劉鐵,要是劉鐵能在短短時間里,把這五百親衛收拾得歸心,那才是件不正常的事情,“她的作戰目標是什么?或是長途拉練?什么時候回來?”

  所有的問題,劉鐵都無法回答,因為丁如玉并沒有告訴他們這些細節,他所知道的只是:“師叔說要在三個月的糧草消耗光之前,解決掉朵顏衛。”丁一聽著臉色都發白了,這是扯吧!朵顏衛那么好搞,宣宗還留著它?

  明成祖在時,三衛就很不老實,但明成祖三次親征,還是把它們重創,打得聽話了。宣宗年間,在寬河還跟宣宗親率的三千騎兵發生了激戰。而到了宣宗末年和英宗初年的時節,兀良哈三衛就一直扮演墻頭草的角色,那是極不聽話的。

  要能用一個衛,不,三個衛來踏平朵顏,真真正正把它納入大明的版圖,宣宗會不這么干?別說宣宗了,要真能用一兩個衛的兵力就平掉,英宗也早就干了吧?事實歷史上,兀良哈三衛,也是被蒙古慢慢同化蠶食掉的,一直去到明末,三衛消亡,大體上沒有明朝什么事,或者更直白地說:大明沒那牙口!

  要吞掉朵顏不是不行,等丁一的排隊槍斃黨有一個衛,也就是幾千人的規模,那平推過去,自然也不見得就不可為;但現在丁某人傾其所有,也不過打了個八百遂發槍,這可怎么推啊?

  丁一派出哨騎去尋找丁如玉的行軍方向之后,已經開始準備召集都音部落過來,再把門下胡山那批子弟也征召過來,或許,還能在這草原上,跟朵顏衛形成一個相持的短暫局面,然后通過斬首行動,可打破這種僵局。

  但這么做的結果,就是丁某人在大明的布置,一切皆空,連容城那邊的工場、書院什么的,全數化為烏有。抽走所有能夠動用的力量,還用什么去維持那些產業的運作?這世上,各方大佬誰又是善人了?特別當丁一暴露出可以與朵顏衛抗衡的力量之后,無論是景帝或是于謙,都不可能再容忍他的存在。

  但這么看著丁如玉領著數千軍兵而去,什么也不做,卻又教丁一心里無法放下。

  這不是他對丁如玉的感情問題,而是那數千軍兵,本身就是一股對丁一來說,花費了許多功夫,在與各方博弈之下諸多妥協而換取的結果,就這么沒有了,真的也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

  “先生,關心則亂。”卻是王越在邊上,輕輕地勸說著,“師叔不見得便沒有考慮到先生所慮之事,或者我等靜觀其是,再做打算也不為遲。”他現在算是完全把自己置身于丁一這一脈之中了。其實這也是士林之中一種共識了,不容得他置身度外。

  丁一苦笑著點了點頭,郁結盡滿于胸間。

  在京師之中,景帝卻是頗為痛快,因為歷史上的金刀案,提前爆發了。

  景帝對于英宗的提防,這自然是不消多說的事情,而英宗畢竟做了十幾年的皇帝,很多宮中太監都還是念著舊情的,例如南宮的太監阮浪。而在阮浪過生日時,英宗就把隨身的金刀送給了阮浪當禮物。

  這帝皇身邊物件,鋼質如何刀口如何不說,制作自然是精美的,所以阮浪門下宦官王瑤看著就極為喜愛,阮浪便又將這金刀賜予王瑤。錦衣衛指揮使喚盧忠看到這把金刀后,就有了想頭,竟把與他交好的朋友王瑤灌醉,偷了金刀出首告發說太上皇與阮浪、王瑤勾結,圖謀復辟,金刀便是證據。

  景帝真是心中大快,好不容易,終于有了個由頭來把英宗這根刺料理掉,安能放過這機會?于是當即拿了阮浪和王瑤等人,交由有司審問,盧忠自然也是上堂作證,諸多的假證不必一一述說。

  眼看,英宗便是在劫難逃了。

  但景宗卻不知道,就在這一日,被他寄予厚望的盧忠卻心中惶惶,正按著朋輩的推介,準備去尋一個人問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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