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云臺宗人初會的感受,對于徐樂而言,絕對談不上愉快。
在帳幕之外守候之人,除了一些白衫飄飄,拽得跟什么一樣,恨不得在臉上寫著術師身份的家伙之外,就是數十名身上真元之氣鼓蕩,至少有鍛體之階三四境朝上走的修為。
一下三四十名強者聚于一處,在此刻衰弱的秦國,絕對可以算得上一支強橫的力量。以他們為骨干,幾千上萬的軍隊都帶得起來。秦國哪方面的勢力都要對其高看一眼。
可是在這帳幕之前,這些強者卻舉止恭謹,甚而有些小心畏縮。而幾個明顯才出茅廬,年輕面嫩的小術者就能對他們毫不客氣的呼來喝去。而那些強者居然也安之若素,視為理所當然的事情。小術者一聲呼喝,頓時就奔走如飛,甚而在操持各種下人才會做的賤役。
徐樂穿越以來,見識過的秦人或者柔然強者已經不少了,甚或連計都之士中的強者大家都大家都好好交流過。這些強者,或如史烏居那樣豪雄大度,或如史豹那樣彪悍輕烈,或如史瑤那樣冷淡自持。就是與柔然那些長生殿勇士死戰的時候,那些長生殿勇士都在柔然部族中號令左右,超然拔群。而置身于大陣中就要面臨敗亡的時候,仍然死戰到最后,沒有墮了他們的強者之名。
就算是匡瀧這個計都神魔,雖然身為死敵,可這家伙仍然稱得上是氣度儼然,清華池一戰。死也死得算是轟轟烈烈。
總而言之一句話,這些身負天地元氣之威的強者。就是東華世界超人一等的存在,是貴族,是領袖。
可是在這些云臺宗所驅使的強者,徐樂卻看不到半點強者的氣度。
也許是徐樂看那些人的時間久了一點,一個年輕得臉上胡須都是絨毛的小術士不耐煩的一振衣袖,拖著嗓門道:“這些廝徒有什么好看的?大祭酒親自前來見你,還讓大祭酒要等候多久?西荒蠻子就是不知道禮數!”
徐樂斜著眼睛看了這毛還沒長齊的小家伙一眼,那小家伙居然就還了徐樂更加盛氣凌人的一眼。仿佛強忍著多少厭煩,邁著小碎步走到守在帳幕口一個三十許的術者之前,剛才那張嘴臉頓時就換成了點頭哈腰,低聲說了幾句。
那小術士身上穿著的是白袍,而守在帳幕口的那術者卻是一身剪裁合身的青袍,袖口處還有三道金線,氣度比那小術士卻沉穩了許多。掃了站在那兒的徐樂一眼之后。似乎用了什么手段低聲向帳幕內通傳了一句什么。然后隨意擺擺手,幾名廝徒一直注意著這兒的動靜,看到他擺手忙不迭的就奔走過來,彎腰屈膝的掀起帳幕垂下的錦簾。
從始至終,這幾名在秦趙兩國都足以橫行一方的廝徒連和這些術士目光接觸都不敢。
看到眼前這一幕,徐樂終于下定決心。不管今天和云臺宗談了什么。自己以后就算是有難。不管朝哪兒逃命,反正打死都不會去魏國!
錦簾掀開之后,帳幕入口卻似有薄薄一層煙云,扭曲變幻,將帳幕內所有一切都遮擋住了。
幾名術者鄙夷中帶著不耐煩的目光投向徐樂。徐樂吸口氣,大步就向帳幕內走去。
管。反正巴巴的趕來聯絡自己的是云臺宗,不管他們想老子為他們做點什么,總能敲點好處下來!這點態度,忍了就算了。
穿過帳幕的時候,徐樂只覺得自己身體似乎也扭曲了一下。但是這感覺卻極為輕微,差點就覺得是錯覺而已。
然后就發現帳幕之內,別有天地。
從外間看,這個帳幕頂多能容納五六個人在其中坐著,躺下來恐怕都沒有足夠的地方。但是真正置身其間,就見這帳幕之內,至少有兩三百個平方的面積!
地上是如茵絨毯,踩下去這細長毛絨都沒到了腳脖子。而帳幕內的陳設簡單卻顯得別具匠心,怎么看怎么舒服。
帳幕四角有獸頭香爐正在燃動,香氣緩緩彌漫而出,稍稍一聞就覺得精神一振。八盞匠韓所產的燈具散發著柔和的光芒,更有一盞匠韓燈具懸在頂部,散發的光芒有如最自然的陽光一般,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幾盞屏風在帳幕內縱橫錯落,隔出不同的空間。有客廳有臥室有房。這簡直是便攜式的活動別墅啊!這樣一個東西拿回地球能賣多少錢?要是日曜真源還是完好的,自己又能無拘無束的來回穿,還倒賣什么翡翠啊,憑這個玩意兒就能打爆全世界的所有房地產商了啊!
在應該是房的那片區域,一個茶幾擺在當中,周圍一圈很像是沙發的玩意兒,上面居然還有些躺枕。一個五十許歲的男子正一身青袍,正站起身來朝徐樂微笑示意。
這五十許歲的男子,頭發已經有點花白了,面目卻依稀能看出年輕時候的英俊。可卻沒有帳幕外面那些術者那種趾高氣昂之態。笑意很有些親和力。
徐樂眼睛快,一眼就看到他青袍袖子上有八條金線。腳上居然穿著的是雙皮拖鞋。看起來閑適得很。加上一臉的卷氣,宛然就是一個在齋里面做學問的教授模樣。自己是到他家里面求著能讓這位教授高抬貴手,不要掛自己的高數。
,老子現在也是一個城主了,不是苦逼大學生!
那男子朝著徐樂伸出手來,居然是握手禮,笑著自我介紹:“我就是云臺宗大梁明堂副大祭酒宰父淳,來來來,先請坐,會抽煙嗎?”
這樣的舉動和這樣的問候,更讓徐樂有點糊涂,大有時空錯亂的感覺。進來之前本來是道心清明,打定了主意敷衍一陣,只占便宜不吃虧。現在卻完全道心失守,和宰父淳握了握手,在一側沙發上坐下,宰父淳遞過一根很像是煙卷的東西,徐樂還下意識的推拒了一下:“才掐,才掐。”宰父淳卻很熱情的拼命讓煙:“來一根,來一根。”
徐樂接過煙,宰父淳手一晃手指就燃起火苗,給徐樂點上。徐樂深吸一口,很有些自己熟悉的紅南京的味道,就是抽一口煙末子多了點兒。熟悉的味道讓徐樂忍不住也有點放松下來,朝沙發上一靠這才反應過來。
我艸,這種場面是怎么回事?
宰父淳也點起了一根煙,深吸一口,煙霧那頭他臉上似乎有點懷念般的笑意:“華翔一直說抽煙不好,可拼命也要鼓搗出這個玩意兒,從南澤不知道找了多少種植物來烤曬。結果讓我也沾上了這癮……有的時候守定內查,的確能看到臟腑之間為煙氣所染變黑,可是總不想去戒,也就當是懷念老友吧。”
徐樂看著他,忍不住就按自己額頭。今日所來,聽到的東華秘聞夠多的了,已經足夠自己消化好一陣子的了。可擋不住每個人似乎都是很有故事的樣子啊!
反正橫直也是這樣了,今天大家都是一副爆猛料的做派,自己接著就是,看到底最后是個什么結果。
徐樂磕磕煙灰,問了一聲:“你和華翔……”
宰父淳一笑:“那時候我在熔京明堂為一名錄事,就在那個時候認識了華翔。也是過了好幾年才知道他是近百年來第一個破空之人。沒想到在熔京之戰的十五年后,又讓我遇到了第二個。東華看來真的是要大動蕩一番了。”
徐樂強忍著才沒跳起來沖出帳幕去,渾身肌肉卻已經繃緊,天地元氣鼓蕩,隨時都準備出手殺出這帳幕。
與此同時,徐樂心里面也在狠狠的吐槽。
我艸,其他穿越前輩來到異界,這身份說什么都不會暴露。怎么老子來這么一遭,幾乎是個人都知道老子是破空之人?這云臺宗準備將自己怎么樣?是如五國聯軍圍攻熔京一般要自己不死不休,還是綁起來到實驗室里面解剖?
宰父淳感覺到徐樂突然而起的戒備,抬起手吐了口煙笑道:“別怕別怕,若說云臺宗有一個人是不以破空之人為異的,那就是我了……我之前來,對你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嗯,小伙子日曜真法修為已經相當不錯了,是不是稍稍放松一下?”
徐樂嘿了一聲,渾身真元鼓蕩絲毫未散,卻豎起了三根手指:“我是爽快人,用三句話說服我。不然我就殺出去。”
宰父淳叼著煙在煙霧中瞇著眼一笑:“殺出去怕是有點難……三句話是不是少了點?讓點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