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歌雅樂。
絲竹聲聲。
隨著音樂,那被圍在中央的美貌女子隨聲起舞,身形柔和,卻是在那舞動動作下更添數分魅力。
目光上移,岳緣的視線從那赤腳上收回,再度落在了對方的臉上,瞧了半晌后,岳緣的目光轉而落在了一邊的秦王政的身上,卻見秦王政正目不轉睛的盯著這個宮裝女子,眼眸的深處偶爾閃過一絲柔情。
這樣的一個帝王,一般情況下絕無可能讓人瞧見這一抹柔情似水。
看到秦王政眼中那一閃而逝的柔情,岳緣微微側了側頭,目光再度掃了一眼那正舞著的貌美女子,不由的出聲道:“這女子是誰?看秦王模樣似是對她不一般啊。”
沒有絲毫的隱藏,岳緣直接將這個問題擺在了前面。
顯然。
秦王政的模樣,讓岳緣起了一絲興趣。
目光微轉。
秦王政的目光落在了岳緣那黑色的面具下,他看不到岳緣的模樣,但也能夠看到那雙眼眸中的興趣,目光微微一沉,倒是對東皇有這樣的發現并不意外。
嘴角微翹,秦王政目光再度落在了那跳舞的宮裝女子的身上,說道:“她是天下第一美人,麗姬。”
岳緣聞言點點頭,說道:“噢”難怪,一個天下第一的美人,一個足以自稱天下第一的帝王,對秦王政來說第一這個詞匯,都是有著極大的吸引力的。
只是岳緣總覺得對方的身上沒有第一美人該有的東西。
好似是被人強加上一般。
又或者說麗姬這個第一美人有些水分。
“看來,過不久或許她該稱麗妃了。”
雙眼微合,岳緣以男人的口吻這樣道了一句。一邊的秦王政只是無言的點了點頭,默認了岳緣的這句話。
目光再度朝跳舞的麗姬望去,恰好麗姬的眼神也正掃了過來。
兩者的目光在空中相觸,隨后對方便若無其事的滑了過去。
“呵呵!”
面具下的嘴角扯了扯,岳緣心下一樂。
這一眼,已經讓岳緣看出了他想要發現的東西。只是岳緣沒有將這些說出來。他從這個名為麗姬的女子的眼中看不到絲毫的欣喜,哪怕那模樣神情上都有著深情與快樂,但在岳緣的眼中看到的卻只是一個女人的自我催眠與入戲。
換句話說,這個女人在演戲。
甚至。
偶爾在其眼眸的最深處。還能讓人查探到那一絲的怨恨。
對秦王政的怨恨。
抓來的啊!
換做以前的自己,只怕會忍不住的出手來一次英雄救美吧?腦海中,岳緣不由的浮現了自己當初的身影,霎時不由一笑。只是眼下,岳緣卻是不會了。
一來是自己的陰陽家與秦國的合作關系。
二來則是這個名為麗姬的女子心中有人了。
而且讓岳緣一眼看出來的還有這個名為麗姬的女子身上曾有過武功。只不過被廢掉了而已,眼下變成了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單純的貌美女子。那么這個住在對方心中的人,想來身份應該是她的身份師兄或者師弟了吧,又或者是青梅竹馬。
樂動,動作輕柔舒雅。
舞動的麗姬不敢再去與那黑衣神秘男子的目光對視,剛剛那滑過的一眼,幾乎讓她頭皮發涼,好似自己整個人脫光了站在對方的目光下,里里外外徹底的被看透了一般。
只是正在跳舞的麗姬,卻是怎么也沒有料到這個能與秦王政幾乎端坐一排的黑衣神秘男子竟然能在一眼對視中看出了這么多東西。
“東皇看出了什么?”
欣賞了半晌的舞蹈。秦王政突然出聲道,他知道身邊這個男子的眼力,這是一個能看透未來的人。
秦王政的話讓岳緣收回了視線,兩人目光對視。
在秦王政的期待中,岳緣面具下的臉上爬上了笑容,沉吟道:“一個有心人,一個有情人。”
誰有心?
誰有情?
誰又代表著誰?
對視了許久,秦王政笑了,這個笑容說不出是滿意還是其他。
同樣。
岳緣也笑了。
在高臺上,兩名身份最高的人在暢笑。霎時間,大殿的氣氛再度高漲了起來。
后面。
身為宦官的趙高不言不語,甚至連眼神都不向岳緣的身上投去一絲一毫。不是不想,而是不敢。他也是身具武力之人。只是在秦王政的身邊,他便能感覺到東皇閣下那隱藏在黑袍下的身軀里的力量,如果火焰和兇獸在互相交鋒撕扯,那股龐大的東西確是被人生生的束縛在了本身體內。
他不知道這是錯覺,還是直覺。
但唯一肯定的是在這個人的面前能有多渺小,那就裝的有多渺小。每次對方出現在秦王政的面前。趙高就恨不得自己的存在感消失,世上不存自己這個人。
大象,終究對小螞蟻是沒多大興趣的。
一旦有了興趣,搞不好就被踩死了,哪怕對方是無心的。
角落。
作為侍衛守衛咸陽宮安全存在的蓋聶,站在暗處,呆呆的看著那正在跳舞的麗姬,面色變得有些冷。很顯然,他認識這個跳舞的女子天下間沒有人不知道那個號稱天下第一的美人。
只是最終他一直沒有做什么,也沒有說什么。
許久。
樂止,舞停。
麗姬帶著一群舞姬躬身朝秦王政與岳緣行禮,隨后便退了下去。
在經過蓋聶身邊的時候,走在最后的麗姬腳步不由的停了下,目光沒有絲毫的移動,她的視線仍然是目視前方,只是嘴唇微微的動了動,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這便不緊不慢的自蓋聶的身邊一走而過。
黑暗中,蓋聶的目光大變。
眼眸的深處,一股殺意莫名而逝,隨后便又收斂一空。整個人再度化作了忠心的侍衛守在了那里。
大殿里。
端坐在臺上的岳緣目光一凝,他感受到了這一股一閃而逝的殺意。
不是針對自己,不是針對秦王政,更不是針對這里的任何人。
那這股殺意是針對誰?
有點意思的人。
目光微瞥。視線朝遠處的暗處落去,那里是秦王政找到的來頂尖劍術高手蓋聶所在的地方,這股一閃而逝的殺意便是從他這里出來。
隨后岳緣便沒有在意這個了,而是繼續與秦王政說起了其他。
一炷香后。
岳緣離開了咸陽宮,回到了自己的地盤。
目送岳緣離開。當岳緣的視線消失在了秦王政的視線后,他隨意的揮了揮手,頓時大殿里的人全部躬身離開,只剩下他與站在身后的宦官趙高兩人了。
沉默許久。
“他的最后那句話你怎么看?”
秦王政出聲了,腦海里回蕩的是岳緣離開咸陽宮最后的那句看似請求的話語“若是有燕國獻城什么的,我想看看。”
秦王政不知道,所以他將這個問題拋給了自己的心腹宦官趙高。
“奴覺得可能是燕國那里有著東皇在意的什么東西,他想借王上之手得到。”趙高同樣不大明白那句話的意思,但這并不妨礙他有著屬于自己的理解,也是秦王政需要的理解。
秦王政點了點頭。不在提這個,而是問起了其他,他的聲音低沉冷幽,“查出什么了嗎?”
“回稟王上,暫時還沒有。”
站在秦王政身后的趙高邁步上前,躬身低頭道:“其他人的水平都太差,想要成功需要天羅地網成功后才有可能…陰陽家,有些可怕了。”
“連你也覺得可怕了?”
轉過身,秦王政的目光落在了彎腰躬身的趙高的身上,自言自語道:“前不久。李斯也是這樣說的。”
“黑冰臺的這些人都是廢物嗎?連一個名字都查不到…他們是太過懈怠了嗎?!”
面色不變,但趙高卻是知道眼前的秦王政內心已經是怒火沸騰,對方話中雖說埋怨黑冰臺的廢材,但趙高卻是明智的沒有接過話頭。只聽秦王政繼續說道:“那么這件事情最后就交你的天羅地網了,到時若沒有查出來,你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趙高聞言頓時雙膝跪下,四體投地。
“當然。”
“寡人也會給你足夠的時間,在六國盡滅之后,寡人就需要答案。”
“另外告訴李斯。讓他明天在大朝上提帝國護國法師之事。”
陰陽家最高首領東皇無故再度親臨咸陽宮,是什么意思,兩人彼此都知道。說完,秦王政再也沒有理會趴在地上的趙高,邁步離開。
唯有趙高仍然匍匐在地,高帽下的臉龐陰沉如水,雙眸陰冷如蛇。
同時。
回到陰陽家在咸陽的據點后,岳緣卻是再度迎來了一個客人。
一個憤怒到對月神不屑一顧,想要親自見到自己的人。
他正是聚散流沙的主人衛莊。
而在衛莊的身邊,則是站著一個神色憔悴,整個人都有些昏昏沉沉的紅衣女子。
這樣的惡客臨門,身為主人的月神自然是出手了。
就在兩人交手的一剎那,岳緣的聲音傳到了在場之人的耳畔,即將混戰的局面戛然而止。
隨后。
衛莊一手攙扶著赤練,便在月神的帶領下,兩人進入了陰陽家最為隱秘的地方,卻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東皇的禁宮。
岳緣端坐在那里,安靜的等待著對方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