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后。
四川。
成都。
少林之災早已經過去了二十多天的時間。
有些時候,短短的時間就恍若滄海桑田,其中對許多人尤其如此。江湖局勢紛變,一場少林寺之災,使得中原江湖的局勢陡變,甚至連同大宋與鄰國的局勢也變得危險起來。
因為那一戰,中原江湖少了絕大部分的戰斗力。
當然。
這個對有些人來說,并不在意。
哪怕他也同樣算是為國為民。
譬如說段正淳。
他在這一刻,正在為四個兒女的問題而頭痛萬分。
其一,是王語嫣與獨孤鳳三個月之后的決戰。
其二,則是他與阮星竹的小女兒阿紫的仇恨。
其三,便是這一刻站在他們面前的阿朱。
其四,正是段譽的問題。
“發生了什么?”
“他人呢?”
他指誰?
不言而喻。
面對段正淳和阮星竹兩人接連而起的問題,阿朱并沒有直接回答,而是保持了一種沉默。
可以說,她雖然沒有親上少室山見到那一次的動亂,但阿朱的遭遇更是離奇,她見到了火麒麟,更是知道了所謂的破碎虛空。只不過,在最后一步的時候,似是出了什么問題。
“他,離開了!”
溫柔一笑,阿朱很是平靜的回道。
她并不擔心,因為在最后,岳緣仍然給了一句承諾,只有她才知道的承諾。
段正淳和阮星竹兩人震驚了。
這算什么?
將兩人的女兒玩完就甩了嗎?
雖然段正淳風流多情,但他見如此情況,自是心中憤怒,正想說什么,在阮星竹拉了自己一把后。這才注意自己女兒阿朱的表情后,這才放下心來。
阿朱,沒有失望,沒有傷心。
顯然,她是得到了什么保證。
在簡短的聊了一些事情后,阿朱并沒有徹底的說關于女帝的事情,只不過那樣的故事,即便是到了現在,阿朱仍然覺得太過迷離。說出來,只怕自己的父母也不會相信。
但阿朱也不想將這個事情提出來。畢竟如果是真實的,那…
不過阿朱倒是提起了另外一件事,那便是火麒麟。
那一頭猙獰之獸。
“什么?”
“這不可能!”
段正淳豁然起身,突然的動作更是將身邊的椅子給碰翻了過去,彰顯著他內心的震驚。站在一旁的阮星竹同樣是驚愕滿面。
麒麟?
這東西…不應該是傳說中才存在的東西嗎?
比起阮星竹來說,段正淳因為是大理皇族之人,知道的更多,更是清楚所謂的祥瑞是一種什么貨色,一般情況下都是統治者自己需要后所進行的造假。
但若是真正的…
這不可能!
這是段正淳的第一個念頭。
面對自己父親的驚愕與不信。阿朱沒有說其他的話,而是拿出了那柄劍,還有那一片紅色的鱗片。
“這個…”
段正淳有些意外的接過自己女兒手上的鱗片,入手便感覺一片溫和。不同尋常鱗片該有的冰冷。就好像這鱗片是一直放在溫水中溫養著。或許是因為離開火麒麟身上時間有些長,讓人感覺不到那種嗜血氣息,但從鱗片的模樣上還是能夠觀出對方那一身猙獰之態。
僅僅從鱗片大小,還有鋒利程度上。都能夠讓人感受到那所謂火麒麟的可怖。
哪怕是阮星竹在腦海里稍微一思索了下,也是面色蒼白。
噴火!
更是幾乎刀槍不入的存在。
那可是傳說中的神獸。
從阿朱的口氣中,顯然那火麒麟是一個禍世一般的存在。而岳緣則是為了救世強行將火麒麟打成了重傷,重新鎮壓,而自個兒則是因為傷勢暫時離開了。
話雖如此,但在身為母親的阮星竹看來,自己的女兒只怕是說了謊。
這是身為女人的直覺。
因為在之前,他們母女父女之間已經大概的說了一下少林寺一戰的后果,岳緣的魔頭之名傳遍天下,聲名狼藉。在加上慕容氏的造反,當時便讓阿朱面色大變。
阿朱雖然不是那種大慈大悲的圣母性格,但也說不上是壞。
只是聽聞那般狠辣的結果,即便是她還是無法接受,又或者說時間太短,她無法徹底的了解清楚岳緣。
正因為這樣,阮星竹看來,自己的女兒似乎是在為岳緣挽回名聲。
只是若真有火麒麟的話,那又怎能讓世間人知曉?
但聽阿朱的口氣和擺出來的證據,顯然那火麒麟是確切的存在。
樂山大佛,竟然是鎮壓火麒麟的所在。
“阿朱!”
“你是想…”
放下鱗片,段正淳又查看了一番那長劍,這才放下,用一種不太肯定的語氣詢問道。
“是的!”
“爹爹!”
“我想將這劍和鱗片鑄在一起,讓人幫忙照看下大佛,那是他的東西!另外,那火麒麟只怕沒死,也需要讓人防備那禍世魔物出世,再度禍害世間!”
說到這里,阿朱的聲音顯得有些低沉,“就算是為了少室山的罪孽,彌補一分!”
這份彌補,并不是尋常意義上的彌補。
或者說是做給段正淳和阮星竹看的。
因為那一戰,段正淳阮星竹還有許多人都認為岳緣心性太過狠辣,哪怕最終因為意外讓少林寺殘留了下來,但那種做法,仍然在他們的心間留下了深刻的痕跡。
顯然。
岳緣不是良配。
這是身為一個父母的想法。
作為過來人,兩人自是看出了太多。可以說,打心眼里,段正淳和阮星竹是絕不認同那個霸道無雙的女婿的。
“值得嗎?”
最終,段正淳的一腔心思化作了一句話。
面對這個問題,阿朱確是反問了自己的母親阮星竹一句。“娘,您值得嗎?”
頓時,段正淳無語了。
還有阮星竹也傻在了那里。
就在這時,門外響起了段譽的聲音。
“父王!”
“我覺得您可以同意阿朱妹妹的意見!”
段譽推門而入,當走入房間后,他的目光也落在了自己的這個妹妹的身上。掃了一眼,心中不由的嘆了一聲。
喬峰是他的結拜兄長,而喬峰算是死在了自己的妹夫手上嗎?
那種仇恨和關系,最后卻是在他的面前糾結成了一種矛盾,讓段譽不知道該如何去處理?
該恨嗎?
段譽卻也知道不關自己妹妹的事。
但還有一人卻不是這么想的。
那便是阿紫。
自喬大哥死掉后。自己的這個小妹已經不見了蹤跡,帶著一身的仇恨離開了。
在門外,聽了半晌,最后段譽還是忍不住的推門而入,插嘴提出了自己的意見。
應下。
算是自己為自己結拜兄長做了一份事,也算是為了自己段氏一家去贖罪,為那個讓天下間所有人無可奈何的男子的贖罪。熟讀佛理的段譽,在經歷了這么多之后,他總發覺這是一種因果。是大理段氏皇族的劫數。
這么多的事情,大理段氏總該做些什么,以求一個心安。
父與子對視了半晌。
最終,段正淳點頭應下了。
“派出一部分的段氏族人來做這件事吧!”
“為了讓大宋不要太過戒備…這批人就改姓斷吧!”說完。段正淳的面色低沉了下來,整個人在這一刻似是老了好幾歲,心神俱疲。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足以讓他徹底的精疲力盡。
阿朱聞言也是一怔。卻是明白了這其中包含的意思,眼神也是忍不住的有些發酸,終究…自己的父母和兄長妹妹還是不會認同自己的他啊!這是要她斷去那份念想嗎?
可是…
我只怕斷不了啊!
沉默無言。
許久。阿朱一個人離開了。
只留下一個在低聲哭訴的阮星竹,還有在一角嘆氣的段正淳。至于段譽則是陪著自己的妹妹阿朱一起走了。
三個月后。
華山。
阿朱和段譽兩人都來到了此處,還有一頭大雕在天空中飛舞,見證兩個女人之間的頂尖劍法對決。
獨孤鳳與王語嫣兩女在華山之巔論劍。
山腰。
兩人抬頭見到的是云起云涌,狂風亂舞,風雪飄搖。
哪怕是隔了老遠的距離,仍然能夠見到劍氣縱橫,飛沙走石。
這一戰,足足打了一個時辰。
一個時辰后。
兩人在山腰見到了漫步走下山,身上帶著數道劍傷的獨孤鳳。
“她,輸了!”
面對兩人等待結果的目光,獨孤鳳只說了這么一句話,而話語剛落下,段譽的身形已經躍向了山頂,唯有阿朱一個人站在那里安靜的呆著。
獨孤鳳走到山腰的一片懸崖處,在阿朱的注視下,自腰間拔出了一柄軟劍,隨后就那么隨手丟入了那不知道多深的山谷。似是察覺到了阿朱疑惑的目光,獨孤鳳慢條斯理的解釋道:“紫薇軟劍,誤傷義士!”
“我曾想過棄之其他的地方,但最后還是發現華山才是最佳的地點!”
“為什么?”
少室山之戰,阿朱早已經了解了個七七八八,但她還是不明白獨孤鳳這份選擇。
“因為…”
獨孤鳳嗤笑一聲,回道:“這是自語天下正道,是真正英雄所在的純陽派所在!而且我在這華山隱秘所在留下了一套劍法,我要看他到時發現該如何去破?”
在獨孤鳳的心中,少林的一戰也同樣沒有完成。
劍法之斗,最終化作了那般結局。
一頭霧水,阿朱沒有聽明白其中的含義。
似是察覺到了阿朱的疑惑,獨孤鳳緩緩的轉過頭,目光正式落在阿朱的臉上,視線劃過。最后停留在了她的腹部,突兀道:“一次?”
“嗯?”
“我說他一次就讓你懷有身孕呢?”
見阿朱迷惑的眼神,獨孤鳳解釋道。
聞言,阿朱頓時臉紅了。
她萬萬沒有料到這股劍法高超到極點的女子,竟會問出這樣的話來。
“看來不是!”
“不過,倒是有意思了!”
“我很期待下次見面,他是什么樣的表情!”
搖頭失笑,獨孤鳳沒有絲毫的害臊,而是問道:“你想聽一個在唐朝發生的故事么?”
唐朝!!!
腦海里,突兀的出現了女帝的模樣。阿朱點點頭,顯然對這個故事非常感興趣。
于是在阿朱期待的目光下,獨孤鳳慢慢的道出了一場恩怨情仇的過往來…許久,當阿朱聽完了這個故事后,整個人徹底的處在一種失神發呆 狀態中。
“這個孩子,你想怎么教導?”
獨孤鳳似乎很有興趣,師妃暄的結局無疑成了一個活生生的例子,她想看看面前的女子如何抉擇。
面對這個問題,阿朱沉默了。
半晌。
阿朱才開口說道:“我會教導孩子成為一個頂天立地的英雄。成為一個為國為民的大英豪!”
“噢?”
語氣雖然是疑問,但含義并不意外,有著女帝作為例子,眼前名叫阿朱的女人的選擇到沒有讓獨孤鳳意外。反而她對孩子的名字起了興趣,詢問道:“那你準備給孩子取什么名字?”
沒有直接回答,阿朱抬著頭,目光落向那在天空不斷飛舞著的大雕。那聲聲雕鳴,似乎是在尋找自己的真正主人而無果,顯得有些悲涼。
順著阿朱的目光。獨孤鳳的視線也落在了那大雕的身上。
只聽阿朱開口詢問道:“這真的是雕嗎?”
“嗯!”
“倒是像傳說中大鵬的血脈…雕,怎么有這么大的?”
見識過了火麒麟,這世上說再有大鵬什么的,阿朱也會去試著相信了。
“看來,你已經確定了孩子的姓名呢?”
“是的!”
“叫什么?”
“鵬飛九天,就叫鵬舉吧!”
說著這個名字的時候,阿朱的雙手卻是在袖子里死死的握著那金銀鈴鐺,在心里產生了一個念頭,決定了一個想法,那便是將這金銀鈴鐺到時重新放回當初兩人行周公之禮的密室里,也是割斷這腥風血雨的江湖。
與此同時。
四川。
樂山大佛。
一個富家公子帶著幾個家丁,在忍了三個月的時間后,終于忍不住心中的那份疑惑,終于想法設法的爬上了大佛的膝蓋上。
他們見到的是一個看起來深不見底的洞穴。
最后。
幾人還是打著火把,走入了其中。
其中,三人帶頭,兩人斷后,將富家公子保護在了中間,幾人一起進行著所謂的大佛探險。
只是不過在踏入了一半距離的時候,事情發生了變化。
在其中,他們遇見了一頭渾身冒火,吸引了火把上火苗的猙獰巨獸,五個家丁全部落入了巨獸的嘴中,被拖入了坑道的深處不見了蹤跡。而這個富家公子早已經嚇的肝膽俱裂。
一番亂竄之下,卻是越逃越深。
最后,富家公子來到了一處通道的盡頭。
當他人逃到這里的時候,好不容易重新點起了火折子,人卻是整個被眼前的景象所吸引。
面前是一座真人大小的玉像。
通體白瑩透徹。
這是一個女子的雕像,看那底座,似乎是從何處重新搬來的,原地點并不是在這里。
但在這個時候,富家公子精氣神都被面前的玉像所吸引。
美得好似九天玄女下凡。
媚得好似傳說的九尾狐。
英的不比男兒差距絲毫。
都說書中自有顏如玉,但富家公子卻從未想過世上會有這般美麗的女子。
這是神仙嗎?
在他的眼中,面前那一身鳳冠霞帔的玉像的眼神正一直深情的凝視著自己。而且那眼神有著一種讓人無法言明的魅力,似要吸引著他的靈魂,他的一切。直到手上的火折子燒到手指,燒的冒起了水泡,燒的冒出了肉香后,他才反應過來。
右手微伸,手指輕輕的在玉像上雕刻的衣裳摩挲著。
在這一刻,富家公子知道自己遇到了一個真正該喜歡的人,可惜她不是真人。
她,是誰?
無人知道,哪怕是富家公子重新點燃了一個之前備好的新火折子,卻也在雕像上見不到絲毫線索。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后面的石壁上,那上面雕刻滿了無數的文字和圖畫。
正是佛道魔三教的典籍。
而在最終的角落里,富家公子看到了這個雕像的姓氏——武。
數天后。
以數十條人命為代價,他將洞穴里的大部分石壁被鑿毀,更是帶出了一座蒙著紅布的雕像,帶回了自己的家。在隨后不久,富家公子更是冒天下之大不諱,違背孝道,將自己的姓氏更改為武。
沒有人知道他是為了什么。
同時。
在中原大地的北方。
明教的一處隱秘據點。
作為負責人的方臘迎來了一個帶著兜帽,隱藏著身形的熟人。
“方兄!”
“慕容兄!”
簡短的招呼,掀開了帽子,露出了真正面貌的慕容復,“在下已走投無路,方兄可敢收留?”
“歡迎之至!”
兩人彼此對視半晌。
一同笑了。
對視了半晌,兩人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約而同的開口念叨了起來。
“焚我殘軀,熊熊圣火,生亦何歡,死亦何苦?為善除惡,唯光明故。喜樂悲愁,皆歸塵土。憐我世人,憂患實多!”
似乎天地間,只有這一聲聲虔誠到極點的祈禱,對火焰的祈禱。
生于火,死于火…
是為執著。
是為明教。
ps:啦啦啦,節操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