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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一段時間加入了一個動物救助中心的組織,另外參加的學校社團正在籌備一個慈善性質的小型音樂會,忙得昏天黑地,直到今天才知道,自己又成為國內網絡世界‘臨時性網紅’的消息,真是苦笑不得。”
“跟古庸生認識七八年了,從他寫第一部武俠小說開始,就是由我負責他的稿件,毫無疑問的是,擔任古庸生編輯這個經歷,是我職業生涯最為輝煌的一段時光,包括我當初申請歌大,包括我進入歌大讀書,‘古庸生編輯’的光環一直加持在身,我自己很喜歡這個身份,從來不覺得困擾。”
“至于我跟古庸生兩人的關系,不論別人怎么議論,我目前仍然不會做詳細敘述,因為我完全沒有這個義務,如果是很多年前,好像我出《留鳥》的時候,看到網絡上有關于自己的新聞或者傳言,都會特別緊張,想看又不敢看,看到不好的評論,又會傷心難過。”
“現在不同了,我開始逐漸明白網絡世界的娛樂本質,特別是有一次看到古庸生談笑指點網上對他的謾罵,更進一步地明白其中的意義,那就是,無意義。
古庸生說一句特別經典的話,我一直記得很清楚,他說,‘此時坐在屏幕前的人,沒有一個真的在意你,他們歡笑謾罵指責,只是在努力參與,等上了一趟廁所之后,又會開始下一個話題’。”
“因為事涉她人,最后還是做個澄清,網上的那些傳言,全部都是無稽之談,至于那些為我憤憤不平的網友,我很遺憾,不能接受你們的好意,整件事其實非常無聊,再具體展開也是浪費時間。其余的我單獨跟古庸生溝通一下吧。”
這個帖子來自美國,發帖者是久不現江湖的“彌琥”,那天在食堂吃飯,楊麗璐正是看到這個帖子才突然起身。
那天從食堂回寢室,柳敬亭接到的短信來自常有道,就是告訴他這件事,所以他當時隱隱察覺到。楊麗璐去美國可能是去見胡小米。
但是,他用了三天時間也沒能完全想清楚楊麗璐這么做的目的,也是到這個時候,才徹底明白,“女人心,海底針”這句話的真諦。市面上流傳的那些“十八個細節看透女人”、“教你一眼看穿女人心”、“你真的知道女人要什么嗎”等書,都是騙錢的。
紐約。
一條南北向的普通大街,穿過一個中型的廣場,和另外一條東西向街垂直相交,十字街口的東南角有一家布置雅致的小咖啡店。
時間是紐約時間上午十點半,楊麗璐和胡小米挨窗對坐,面前各放了一杯咖啡。
柳敬亭沒有猜錯。楊麗璐此來美國,正是為了找胡小米。
“我看了你的帖子,”楊麗璐淺笑著說,“然后我還買了你那本小說,你文采不錯。”
胡小米微笑,說了聲謝謝,回夸道:“你翻譯的福爾摩斯也很精彩。”
“那是他寫的好。”
“你很喜歡他吧?”胡小米冷不丁地問道。
“是。”楊麗璐沒有絲毫猶豫,隨即反問道:“你難道不是嗎?”
胡小米沒料到楊麗璐這么坦白。反而怔了一下,然后略略苦笑,點點頭,說:“之前他問過我一個問題,假如有一天,他不再具有寫作的技能,我還會不會那么重視他。相信,他也問了你這個問題吧。”
“嗯,他問過我,”楊麗璐捏著小勺子攪了一下咖啡。“你怎么回答的?”
“我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胡小米笑,側頭看向窗外,“我說我們本就是因為寫作才相識的,他是作者,我是編輯,而且在那之后,他每每有新書出來,第一個都會先跟我說,新出來的章節,也會第一個發給我看。”
楊麗璐臉色微沉,雙目有明顯的怒意。
“可以說,我最初對他好感的養成,大半是來自他的小說,看著那些讓人驚嘆的故事,開始去揣測他的心思,俗話說,女孩的心思,男孩不要猜,這話反過來說一樣成立。”
胡小米沒有注意楊麗璐的表情轉變,兀自說得自如:“然后,我們又進一步接觸,我開始發現他其他的優點,比如幽默感,比如仗義,比如敢擔當等。”
楊麗璐問:“然后你就越陷越深?”
胡小米笑著看向楊麗璐,說:“說實話,我也不知道,反正,跟他在一起很開心,有話說,而且輕松,你現在應該也有所體會。”
楊麗璐不接這個話題,說:“你這么回答之后,他又怎么說呢?”
“他沒說什么,我甚至都不知道他是不是有些失望,這是他另外一個特質,莫名其妙的距離感,即使后來我以為大家已經很熟悉,有時候還是會覺得沒有真正認識他。”
楊麗璐微微一笑,說:“他來自星星的。”
胡小米一怔,立即明白過來,說:“他這么跟你說的?”
楊麗璐點頭,又問:“那之后呢?”
胡小米輕輕嘆了一口氣,說:“之后,我就跟他說,既然他有所懷疑,不如我們重新從朋友做起,再走一遍,畢竟當初年紀小。”
盡管已經知道柳敬亭跟胡小米已經成為“朋友”,聽到胡小米親自說出來,還是忍不住倒了五味瓶,心情復雜。
“當然,這也是給大家一個重新選擇的機會,這又涉及到另外一件事。”
“什么事?”
“我跟他講過,我喜歡美國的生活,想一直待在這邊,他當時的反應也很直接,意思是,會一直待在國內,這是第一次分歧,不過大家心照不宣,相信這也是那個問題的原因之一。”
“原因之一?”
“是,另外一個原因,當然就是你。”
楊麗璐微微低頭,手里的勺子轉速加快。
胡小米笑道:“我第一次見到你們,心里對你的敵意很大。我看到你看著他的眼神,作為一個女生,我十分清楚那樣眼神的意義,接著我做了一件傻事,不知道他有沒有給你講。”
楊麗璐突然停手,說:“說過。”
“嗯,就是在百老匯的那次。世界話劇大賽,那天晚上,我跟他約好一起去見我媽,結果他沒有出現,當時我很生氣,也沒有給他解釋的機會。不料后來他在領獎的時候,說了那一番話。”
胡小米笑容燦爛,續道:“你也知道,在那樣的環境下,他光芒萬丈地站在臺上,突然提到我,對我來說。沖擊很大,女孩子嘛,對這種事情一向不設防。”
楊麗璐嗯了一聲。
“接著我們就出去逛街,逃離記者們的圍堵,一路狂奔,感覺像似演電影。”
“那天晚上…”楊麗璐猶豫,“那天晚上他沒有回酒店。”
胡小米想到什么,臉忽然紅起來。楊麗璐看得臉突然繃起來。
僵持了半分鐘,胡小米擺手道:“就不提了。”
楊麗璐更加不想提,轉移話題道:“既然如此,你為什么還要同意做朋友之類的,而且待不待在美國,都是一個未知數,為什么提前給自己下套?”
“提前給自己下套?”胡小米訝道。
楊麗璐疑惑地“嗯”了一聲。
“這是他的比喻。”
楊麗璐立即臉紅。真是不知不覺。
胡小米搖搖頭笑說“不奇怪”,然后再次轉頭看向窗外,廣場上不知什么時候來了一個年輕人,這時正在彈吉他唱歌。
“我們女生有個死心眼的地方。就是可能會在某個瞬間,因為某件事情被某個人吸引,喜歡,在那之后,就會漸漸淡忘這個關鍵點,慢慢得越來越喜歡,你剛剛說的,越陷越深,最后甚至都不記得為什么會喜歡,就是感覺離不開,不可代替的依戀,好像沒有那個人,世界都不存在了一樣。”
楊麗璐安靜地聽著,下意識地點頭贊同,問:“你對,對他就是這樣么?”
胡小米搖了搖頭,說不知道,然后反問:“你這次專程來美國找我,就是為了確認這件事嗎?”
“一半是為了這個,一半是為了另外一件事。”
“什么事?”
“后面一件事要在你回答我這個問題之后才有效,所以,請問你現在對他是這樣么?”
“這個對你很重要嗎?”
“特別重要,既然你發了那個帖子,肯定也明白這種心情。”
胡小米神情變得認真起來,然后說:“這么久以來,我給自己找了很多事情做,我希望自己每天都可以過得很匆忙,因為那樣的話,就不會花太多時間想這件事,就不會,心里難過。”
楊麗璐猛然抬頭,盯著胡小米。
“你問我喜不喜歡他,就好像我問你這個問題一樣,憑什么不喜歡,為什么不喜歡?”
楊麗璐先是茫然,然后慢慢鎮定,雙手微微握成拳頭,說:“這樣就好,至少我沒有猜錯。”
“哪里好?”
“這樣的話,我們就可以公平競爭。”
“公平競爭?”
“是的,一直以來,我不敢把喜歡他的事情說出來,就是因為我在意你的存在,那樣做太不道德,現在卻不同了,既然要重頭來過,我們就是同一起跑線,就可以公平競爭。”
“你從萬里之外趕來,就是要當面跟我說這四個字?”
“對。”
胡小米忽然又笑起來,這次笑了很久,甚至把笑聲延長進第一個字里面:“我當初說跟他做朋友,是因為你,結果你跑來這里說你不敢說喜歡他,是因為我,想想也真夠諷刺,都在繞圈子。”
楊麗璐安靜地等著胡小米的決定,不接話。
“既然你提到競爭,就說明你和他也沒有到那一步,我就奇怪,他到底在想什么?如果也是因為道義,我根本就沒有勝算。”
“我也沒信心,”楊麗璐真誠地說道,“但是,喜歡就要努力爭取啊,胡小米你也是一樣。”
“我現在腦子里很亂,沒辦法立即回答你,我要好好想想。”
“好。”
胡小米仔細看了楊麗璐一會,說:“所以你買我的書,另外一個目的是為了知己知彼嗎?”
“算是吧。”
“他們喊你半仙,真沒錯,你真的很神奇。”
“你是想說我神經吧?”
“沒有,是神奇,不論如何,拋開可能的情敵身份,我們還可以做朋友。”
“我也這么想,從這個角度來說,我又有些煩他。”
“的確很煩。”
地球彼端的柳敬亭,這時正在寫《連城訣》,他臉上的表情很興奮,因為寫到故事的第六章,那個壞得頂天立地的血刀老祖終于出場,從某種角度來說,當初選《連城訣》這本書,有百分之三十的原因就在這個人物身上。
因為這個壞人和所有偽君子以及背地里搞風搞雨的人不一樣,他壞得坦白,壞得毫不掩飾,這正是現在的柳敬亭想要給大家看得人物。
寫得正投入,突然鼻子一癢,打了一個噴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