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寧的奏折一式兩份遞入宮中,一份傳入門下省等待審核和討論,一份交給李二陛xià審閱,兩方面一起進行,李二陛xià那里很快就會通guò,然后把意見傳達到門下省,門下省正式審核批準之后,這份奏折就正式生效,《大唐軍事大學教學辦法》正式生效,開始實行。
不過這個時候李二陛xià不在宮中,而是帶著幾個親隨大臣去了西北角正在熱火朝天建設著的軍事大學視察,其實也就是遠遠看著,為了不打擾軍事大學的建造進程,李二陛xià沒有正式視察,只是看了看,身邊也只有長孫無忌和褚遂良二人跟隨,遠遠的看著,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長孫無忌和褚遂良二人自然是沒有什么上前打亂李二陛xià思緒的想法,于是就在李二陛xià身后小聲的交談起來,褚遂良和長孫無忌還算是有幾分交情,彼此之間交談起來也沒什么隔閡,所以褚遂良就開口問道:“趙公,陛xià來這工地是為何?來了又不上前,又是為何?”
長孫無忌小聲道:“登善兄有所不知,這里,正是大唐軍事大學建造的工地啊,陛xià為校長,為何不能來此?至于這不上前,乃是不欲打擾工匠做工,耽誤建成時間,陛xià對這里,可是無比的上心啊!”
褚遂良一驚,而后道:“這便是那鬧得沸沸揚揚的大唐軍事大學?某還當真不知,那一日孔師倒是有提起。”
長孫無忌問道:“哦?孔先生對此有何看法?”
褚遂良說道:“孔師倒是看不出是喜是憂。只是說,如此一來,軍隊實力大增,大唐之安全更有保障,大唐也將更加強大,這是好事,但是,孔師還說,如此一來,可能會有不少人對軍事大學非常之忌憚。對于軍中大將空前團結之狀態。也甚為擔憂,朝中極易產生變故,卻是不知這是福還是禍了。”
長孫無忌悄悄瞇了一眼褚遂良,只見褚遂良面色帶著幾分迷茫。眼神有些空洞。顯然不是在說謊。這書呆子,雖然為官時間長了些,但是還是一副這樣的模樣。心機不深,若是遇到個強有力的對手,這家伙甭管地位多高,都是危險的很,不過這樣也好,這樣才能得到李二陛xià的信任,不善于政zhì權術,才是李二陛xià經常把他帶在身邊的原因。
褚遂良師承孔穎達,孔穎達乃是孔門嫡傳,和山東世家不同,山東世家雖然憑儒學上位,控zhì學術,但是孔門一脈卻素來是我行我素,很少和這些世家有實際上的來往,雖然這些時加以孔子孟子為精神領袖,但是,孔門嫡傳的孔穎達卻和他們沒什么來往,好像一直以來孔門一脈都是超脫于世外,雖然地位很高,但是沒有權力,也沒有威脅,一直以來,都是象征性的存zài。
所以雖然孔門地位高崇,卻是一直都沒有什么實際上的意義,說起來,孔穎達能夠感受到軍事大學成立的真正意義,也算是敏感之輩了,倒也不是個完完全全的書呆子,軍事大學里頭有著太多對付那些不滿意之人的東西了,現在不讓他們知道,將來很長一段時間也不能讓他們知道,可是一旦讓他們知道了,就是他們的死期到來了。
孔門自然可以超脫世外,沒有哪個皇帝腦殘了會對付孔門,除非他真的不想要這個江山了還是想要來一場驚天動地的大變法…好像蘇寧那小子就是在弄什么變法一類的事情,最近朝中很多官員都在談論軍事大學的招生考試,對于這一qiē的促成者蘇寧自然也是極為重視了。
沒有官位,沒有背景,寒門子弟一個,卻得到李二陛xià這般的寵愛,不說可以隨時隨地見到李二陛xià,關鍵就在于他雖然不能上朝,也不能去參加核心權力圈子在太極殿的議事,但是卻可以通guò在書房里面的見面向李二陛xià提出許許多多稀奇古怪的觀念和政策,并且基本上都被采納付諸實踐,這簡直就和宰相差不多了,直接議政參政,還是兩個人面對面的聊天類型的議政,饒是長孫無忌自己,也有些嫉妒了…
這小子,怎么就那樣得到李二陛xià的喜愛呢?他的才華還有多少是沒有顯現出來的?李二陛xià明晃晃的告誡一些心懷不軌的官員不要對他動手,他是留著有大用的,這已經再是明顯不過了,留給誰用?太子啊!未來的皇帝啊!大唐第三代皇帝啊!
現在就開始培養,開始動手,開始保護,將來等他成年了又會有什么樣的地位和權力?長孫無忌不由得有些擔憂,也幸好是長孫沖和他的關系非常好,并且已經進入了大唐軍事大學走軍方道路,將來的長孫家族也是要由長孫沖執掌的,這樣一來,和蘇寧就是是友非敵了,倒也不用過度擔心,再說了,未來的事情誰說的準?現在擔心什么?
軍事大學,軍事大學的建立實際上就是一個標志,就是李二陛xià準備對那些盤踞在道德制高點上的世家大族動手的標志,雖然現在還早了些,但是長孫無忌很相信,一旦到了該動手的時候,比如十年二十年之內的時候,李二陛xià還活著的時候,這樣的壯舉一定會到來的。
長孫無忌還記得那一天下午李二陛xià是如何對他說的:“無忌啊,你是我最信任的臣子了,有些話我不能對其他人說,卻是可以對你說,有些人啊,風光的太久了,風光的讓他們自己都忘了自己應該怎么做人,讓他們自己覺得自己如何如何的強大有名望,以至于朝廷都要對他們恭恭敬敬。
這樣不好,真的不好,前隋的時候啊,我也是其中一員,當時還不怎么覺得。但是現在做了皇帝,卻是不得不承認,楊堅和楊廣做的都是對的,只是做法上不夠高明,所以他們一敗涂地,葬送了國運,現在我也想做這件事情,這件事情若是做成了,不說別的,天下人都將對大唐感恩戴德。尤其是那些郁郁不得志的寒門士子。
不能小看百姓的力量啊。咱們為什么得以起事?憑什么得以起事?靠的是誰?百姓,沒有百姓的支持,咱們什么做不到,別看咱們手里有那么多的軍隊。可是。軍隊本質上還是百姓。我們掌握了天下最大的權力,但是只要百姓一怒,權力。就是最可笑的說辭。
這些日子,我看了很多,想了很多,突然覺得,孟子的那句話說的也很有道理,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更是領悟到一個道理,朝廷就像是一艘船,百姓就是水,水可以承載著船只前進,但是,卻也可以把船毫無保留的吞噬,咱們在水上行舟,稍不留神,就是萬劫不復啊!
幸好,幸好,我得到了蘇寧,我且不管這小子滿肚子的學識是從哪里來,是從他師尊那兒來的還是從什么地方來的,我只知道他對于大唐沒有危hài,這就夠了,他給我提出了很多很多的建yì,乃至于做了很多很多的事情,無忌,這些事情將來你也可以知道,那個時候你就知道我為何如此寵幸蘇寧。
大學,大學,天底下最大的學問,如何僅僅只能是兵法?光是兵法可以治國嗎?可以查案嗎?可以種田嗎?可以養馬嗎?可以對外交往嗎?大學,應該是全天下所有人所共有的最大的學問,是全天下人,全部的大唐子民都可以學習到的學問,這才叫做大學!無忌啊,你可相信,那一天,一定會到來?哈哈哈哈…”
全天下所有人都可以學習到的學問!
長孫無忌被這句話嚇得渾身冷汗直冒,尼瑪,李二陛xià這是什么意思?全天下人都能學習?他想做什么?他要做什么?和我說這些干什么?想要我干什么?尼瑪老子都把妹妹嫁給你丫的了,跟你丫的都是綁在一條繩子上的螞蚱了,你丫這樣說想干嘛?想學楊廣?還是想學曹操?
長孫無忌漸漸的發現到了一點兒不對勁的地方,他漸漸的覺得好像李二陛xià變得有些奇怪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情況,總覺得李二陛xià變得狂了很多,和剛登基那段時間的戰戰兢兢小心翼翼、踩死一只螞蟻都要擔心它有沒有背景相去甚遠,這個變化好像就是從蘇寧這小子橫空出世之后開始的,李二陛xià說話行事方面好像變的越來越有底氣,越來越有威勢,越來越變得有些令人不敢直視。
剛登基那會兒,李二陛xià幾乎是拉攏討好一般的結交一些不屬于他的陣營的威望很高的大臣和名士,竭盡全力的恩威并施消除掉李建成的影響力,好不容易穩固了政權,又通guò一場酣暢淋漓的大勝鞏固了軍權,間接地鞏固了政權,這個時候應該是再接再厲繼續謙虛鞏固政權的時候,怎么這個時候就開始擺譜了?到底是怎么了?這不科學!
他娘的,怎么有一種被排擠出了權力中心的感覺?
不對啊,但凡是有些影響的大事長孫無忌一定會參與進去,商議重要事情的朝議一直有他的位置,話語權很重,雖然沒有實際上的政zhì權力,擔任的都是位高權輕的職位,可是僅僅憑著和李二陛xià的關系,長孫無忌也能主導很大一部分政務,只是沒有名分見不得臺面罷了,可是,這個感覺,怎么就那樣不對勁呢?怎么感覺和以前不一樣呢?李二陛xià和自己談心的次數越來越少,這個倒不奇怪,皇帝嘛,高處不勝寒,但是,帶給長孫無忌的感覺卻很是不一般。
看了看褚遂良一臉的迷茫,長孫無忌漸漸地放下了心,他相信這種感覺可能只要是李二陛xià的親近大臣就會有,李二陛xià似乎是在做一些大事,做一些只能暗地里面進行的不能說出來的大事,而這些大事…
難道?
長孫無忌的瞳孔猛然一收縮,而后恢fù平常姿態,但是心中卻如同翻江倒海一般,一年以來李二陛xià種種反常的舉動被長孫無忌串成了一條線,好家伙,難道,真的,真的要做那種事情?一定是蘇寧,肯定是蘇寧!這小子,這小子真的是法家?還是縱橫家?還是最有可能的雜家?真的,真的想變法?變了這儒家天下的法?!變了這世家豪門的法?變了這千年傳承的法?!
長孫無忌的心臟快速的跳動,他猛然間中斷了自己的想法,作為臣子,這種想法要不得,要不得,萬萬要不得,絕對要不得!
可是,有些東西,一旦出現了,可就沒那么容易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