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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劍刃染血

  這個時候提請求顯然是在李二陛下的預料之中的,李二陛下很自然的一抬手,太監就不再繼續朗讀圣旨了,而后李二陛下和顏悅色的說道:“愛卿有何請求,盡管說來,愛卿為我大唐奪回傳國玉璽,這般大的功勞,有什么請求,朕,一定答應。”

  蘇定方叩拜:“謝陛下!臣之請求,乃是希望陛下收回賜予臣之長安宅邸。”

  這話一出,不僅李二陛下覺得奇怪,眾臣也覺得奇怪,不要宅邸,你在長安住哪里?而且,為何不要宅邸?

  李二陛下奇怪地問道:“愛卿為何不要宅邸?”

  蘇定方說道:“陛下,臣之家人經歷隋末大亂之后僅剩四人,乃是臣之母,臣之二伯母,臣之幼妹,以及臣之弟,三原縣子蘇寧;兩家人從苦難中盼來大唐盛世,早已成為一家人,若是分開來住,臣為軍伍中人,常住軍中,如此家中唯有老母一人,臣實在不放心,若是和二弟住在一起,一家人互相間也有個照應,臣也便可放心為國盡忠,所以,臣斗膽,請陛下同意臣之請求!”

  蘇寧第一次發現蘇定方也挺會說話的,盼來大唐盛世,這句話無形中把李二陛下抬到了救世主的地位上,讓李二陛下覺得很爽,又拿出親情和孝道作為必殺,絲毫不提及朝廷的規章制度,拿孝道作為理由,就是最迂腐的老儒,也沒有辦法反駁,誰敢說孝道是錯的?

  蘇寧注意到雖然很多大臣眉頭一皺,但是說不出話來,貌似也不打算說話,只是蘇定方的一句話,把蘇寧給推了出來,這一下子,很多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本次大朝會的真正主角,蘇寧的身上了…

  被很多人的目光注視著的感覺很不好的…

  李二陛下最開始也是眉頭一皺,但是隨后想了一想,又放松了,雖然一家兩兄弟無論做不做官都應該出去另立門戶以示自立,做了官的多少也有些避嫌的成分在里面,但是蘇定方的理由不好拒絕,拒絕蘇定方為母盡孝?那李二陛下會被罵的,他們心懷不軌?好了吧,誰會相信?沒看到就是那些平素最為積極的言官們也沒有出來嗎?

  于是乎李二陛下微微一笑,開口說道:“嗯,蘇愛卿為母盡孝之心,朕甚為欣慰,那么,朕答應你的請求,你可以和三原縣子共住一座府邸,以示大唐以仁孝立國之根本,而原本賜予你之府邸,朕還是賜予你,以表彰你之孝心。”

  蘇定方大喜拜謝:“臣拜謝陛下天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激動之下,蘇定方對李二陛下充滿感激,激動之情溢于言表,李二陛下自然心懷大悅,大笑三聲。

  太監看著事情已經結束了,于是準備繼續宣讀圣旨:“三原縣子蘇寧…”“慢!”

  太監剛剛念了個開頭,李二陛下就給打斷了,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全朝堂為之一驚,也讓蘇寧有些驚訝,不知道李二陛下葫蘆里面賣的是什么藥。

  只見李二陛下慢悠悠的開口說道:“三原縣子蘇寧何在?”蘇寧一聽李二陛下叫他,立刻站了起來,有些忐忑的來到了殿中央,低著頭,這是禮儀,不可以直視皇帝;低頭看著地上的木板,說道:“臣蘇寧,在此。”

  李二陛下的嘴角露出了笑容,說道:“抬起頭來看著朕。”蘇寧抬起頭,看著李二陛下,李二陛下也盯著蘇寧仔細打量,方才看的不仔細,不真切,這個時候李二陛下才算是看清楚了蘇寧的全貌,不錯,相貌俊朗,不卑不亢,沒有諂媚之氣,和蘇定方果然有七分相似,應該是兄弟無疑。

  蘇寧也盯著李二陛下打量,方才只覺得李二陛下有種高貴的氣質和一股霸氣,再有就是長得帥,走近了許多再看,李二陛下的那雙眼睛才是他整張臉上最出彩的地方,一雙星目炯炯有神,而且極其銳利,這樣銳利的眼神讓蘇寧覺得自己就快被看光了,就覺得整個人被至于光天化日之下,什么秘密都藏不住…

  果然是大帝,幾千萬人里面只能出來一個的人物,那里是那樣好應付的?那里是那樣好算計的?蘇寧頓時覺得有些沮喪,和李二陛下斗法,那簡直就是找死,果然啊,想要做成自己想做的,就必須要和李二陛下保持一致的步調,無論如何,就不可以和李二陛下對著干,這才是貞觀朝的生存之道。

  “你就是蘇寧?”蘇寧猜得不對,他過高的估計了李二陛下的識人之術,李二陛下畢竟還是個人,他并沒有從蘇寧的眼睛里面得到什么,只能慢慢地開口問道;如劍一般鋒利的目光變得柔和了許多,蘇寧也覺得放松了許多,舒了一口氣,蘇寧答道:“臣就是蘇寧。”

  李二陛下點點頭,繼續問道:“你今年十四歲,是否?”

  蘇寧回答道:“是的,臣今年十四歲。”

  李二陛下接著問道:“這么小的年紀,面對著戰場不產生怯意已屬難得,你為何敢于以五百騎兵進攻三萬突厥精兵?即使是火攻之,也需要相當的膽略,這其他的都可以通過讀書學習而來,比如兵法韜略,朕并不覺得奇怪,你有恩師教導,想來學識非常優秀,這一點很正常,但是膽略不是讀書讀得來的。

  朕也是十余歲從軍征戰,初上戰場心中也是惴惴不安,朕非常好奇,你也算是初上戰場,一戰定襄,一百精兵開城門,攻取定襄;二戰陰山,火燒突厥大軍,一舉破之,這絕非一個正常的少年可以辦到,朕很好奇,你的膽略從何而來?你的恩師是如何教導你的?師門絕技朕自然不便多問,但是你已出世,作為大唐官員,有些事情,你應該告訴朕。”

  蘇寧心中贊嘆,不愧是千古一帝,問問題就是這樣的深刻,一下子就聞到了最根本的地方,沒錯,兵法韜略學識都可以通過讀書讀出來,但是真正的大將無一不是統兵之術和膽略都已具備的,而膽略卻是和戰場經驗息息相關,初上戰場就能夠立下這樣巨大的功勞,任誰都會心生疑惑。

  李二陛下這一問問到了點子上,沒錯,師門絕技是不外傳的,大家心里都有數,不便多問,但是這些事情,作為大唐官員,的確是應該說出來,否則,皇帝和臣屬,多多少少還是會有些疑慮的,一有疑慮,對于自己而言,絕對不是好事。

  長孫無忌啊,李靖啊,李世績啊,還有唐儉,以及一眾大小官員,都產生了濃厚的興趣,這個問題,蘇寧必須要做出個解釋。

  不過這也在蘇寧的預料之中,蘇寧早就做好了被李二陛下仔細盤查一番的準備,用以讓李二陛下放心,蘇寧要通過這一次問對告訴李二陛下,自己是絕對忠于大唐的,自己對于大唐而言,是有利無害的。

  “這一點,臣自然不會隱瞞;臣的確是第一次見識戰場,但不是第一次見血。”蘇寧決定實話實說,老頭兒的那些做法,的確是塑造了自己那種性格的主要原因;話音一落,朝堂里就想起了竊竊私語的聲音,不少官員們開始了交頭接耳。

  李靖想起了那一次電光火石的瞬間,瞬間明白了過來,原來,這個小子之所以反應的那么快,已經不是第一次見血了!

  李二陛下心中一驚,語氣變得嚴肅:“哦,你殺過人?在哪里殺的?殺的是什么人?為什么殺人?”

  連著四個問題,讓蘇寧有些愣神兒,笑了笑,蘇寧說道:“臣殺的不是人,是狼。”

  朝堂上喧嘩之聲越來越大了,狼?這小子殺過狼?狼那可是厲害的野獸,要吃人的!這小子殺過狼?李二陛下明顯越來越有興趣了,急忙問道:“怎么回事?如實說來。”蘇寧老實的說道:“這是因為師尊的一句話,師尊對臣說,紙上用功十年,不如一朝劍刃染血,有些事情,不見了血,是不會明白的。”這就是老頭兒的原話,一個字也沒有改過。

  李二陛下雙目一凝,心中愈來愈驚訝,紙上用功十年,不如一朝劍刃染血,這是什么樣的高人才能領悟出來的道理?李二陛下深刻的體會到了這一點,不見血,是辦不成大事的,一定要見了血,才能狠下心舍棄一些東西,不舍棄一些東西,就得不到想得到的東西!

  “所以師尊在臣十歲那年,給了臣一把匕首,把臣一個人丟在了山路上,那時是夜里,周圍只有臣一人,臣也不通武藝,結果臣遇上了兩匹山狼,想把臣吃掉,臣被它們咬傷了,當然它們最終還是被臣殺了一只,咬死一只,臣活到了天亮,師尊過來,把臣帶走了,從那個時候起,臣就明白了很多事情。”蘇寧老老實實地說道。

  十歲,一個人一把匕首,夜里,一個人也沒有的山路上,兩匹山狼,這小子活下來了,殺了一只,咬死一只,那是何等的境況啊!

  李二陛下饒是見過大場面的人,也被這樣的教導方式震驚到了:“這,這卻也太過殘忍了些吧?一個不好,那可是會有性命之憂啊!”

  李二陛下出身貴族,自幼錦衣玉食,那里體會過這樣的感覺?就算是沙場征戰時學會了吃苦,但是十歲的時候,李二陛下覺得自己沒有能力和兩匹山狼對抗,但是蘇寧卻做到了,看樣子,他具有這樣殺伐果斷的心,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那位高人,當真是真正的高人啊!

  李世績看著蘇寧,這個時候他只能看到一個背影,但是恍惚間,他卻突然看到這個背影端坐在馬上,手持鋼槍,身后錦旗飄揚,十萬大軍立于其身后,他把手中鋼槍高高舉起,頓時戰鼓滔天,吼聲震天,李世績打了一個激靈,眼前的一切恢復了常態,這里不是戰場,是朝堂!

  長孫沖看著蘇寧,心中震驚,原來,他經歷過這一切,才能那般殺伐果斷,自幼培養出來的殺伐果斷,不是自己這只參加了一次戰斗的人可以比擬的;想起了那條帶著溫度的奇怪的布,長孫沖看向蘇寧的目光卻又充滿了信任和溫暖…

  蘇寧說道:“想要得到什么,就要付出代價,沒有不勞而獲的事情存在,那么臣自然也不能不勞而獲,師尊始終是要離臣而去的,老人家在的時候可以保護臣,可是一旦不在了呢?臣孤身一人,只有自己保護自己,如果想活下去,就只能那樣做。”

  “原來如此,朕明白了,是朕孤陋寡聞了,朕聽聞你是于亂軍之中被你師尊救起撫養長大,現在看來,你雖然于家中親眷失散十四年,但是卻也未嘗不是因禍得福,福兮禍之所以,禍兮福之所伏,朕可以理解這一切了,對待突厥那般心狠,一把火燒光了陰山,也是為了替親人鄉人報仇吧?”李二陛下緩緩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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