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少女將一瓶酒酣然飲下,遙遙對黃公子翻瓶表盡的時候,他良久才反應過來。
“好!不管你求的什么事。但看你如此善飲,我就要盡心幫妹妹你辦了!”黃公子顯示慷慨激昂,繼而也抓過一瓶酒,舉起來仰脖同樣暢飲。
在不遠處伺候著的店伙計本在心中打鼓:這姑娘忒也不知道好歹,看她舉止端貌也不像是風塵女子,怎么就敢和這闊少飲酒?也不怕酒后被他糟蹋了?
但此刻見少女竟如此敢直接倒酒入口,店伙計頓時眼睛都看直了。
當然,不僅是驚訝于他的酒量,同時還驚覺,這小姑娘初上樓來,并不如何起眼。但酒過三巡,怎么越看越是花容月貌?
連黃公子一旁的小廝也不禁看得有些發呆。
甚至是陪同搖扇倒酒的侍女,也暗自在心中做了個比較。剛才自己還覺得這小姑娘被公子青睞不爽,但此刻看起來,當真有些本錢。
黃公子抹了把腮邊的酒水:“哈,痛快。能與妹妹在此一飲,竟是翠花那幾百兩銀子引出來的緣分,當真值得。”
吳喆責怪道:“黃公子莫要再在酒桌上專談錢財,我們聊點別的如何?”
“好,好。”黃公子覺得對面坐著的這位美妞兒似乎與尋常美女不同,言談舉止之間雖然并不像大家閨秀,但也不像是村姑之輩,倒不敢唐突了佳人,連忙應承道:“嘿,妹妹,我還是第一次碰上你這般的美女。不用臉蛋來迷人,卻是想用酒來灌哥哥我。”
“看你說的。”吳喆呵呵一笑:“不是有句話嘛,男人不喝醉。女人沒機會。”
“哈哈,有趣有趣。該是女人不喝醉,男人沒機會才對。”
“可我是想求你事情,自然要把你灌醉了才好讓你應允下來。”
黃公子眼珠亂轉:“那就算我醉了,答應下來卻不兌現,你又如何啊?”
吳喆卻不惱。只是雙手一攤:“那酒就自然白喝,你我的也就白結識一場。以后各自不認識,也就是了。”
“哈哈,夠直白。難得女子中也有你這般直白說話的美人兒!”黃公子大笑。
“再來,再來!”吳喆又抓起一瓶酒,昂然倒入口中喝掉,然后對黃公子叫道:“你還敢喝嗎?”
黃公子自然道:“你這女子敢如此喝,我有何不敢?!”
他又抓起一瓶,仰起頭咕咚咚倒入口中。
于是。兩人你來我往,居然就開始直接用細頸口的白瓷酒瓶喝了起來。
半壇酒很快下肚,黃公子也開始行止間打起晃來。還好有平時酒量打底,舌頭有點犯大,但神志算是清醒。
“姑娘好酒量。”黃公子對吳喆的稱呼不再是美妞兒或者是妹妹了。在他現在的感覺中,這女子已不在凡婦俗女之列。
“若黃公子不介意,我便要說想請求你的事情了。”吳喆試探著。
“說來無妨。可是為那翠花求情?”黃公子道。
“黃公子聰明,確實如此。”吳喆坦然道:“翠花對鐵匠一往情深。雖然公子與她已有了父母媒妁之約,但畢竟不算是正室。便是未娶進門也不屬失了臉面。”
黃公子晃了晃腦袋道:“面子總是丟了一些的。”
“那鐵匠現在連鋪子都塌了,左近鄰居都知道公子已經遣人來找場子。逼得那鐵匠逃竄,這面子屬于已然找回來了。而翠花在鐵匠這里已過了夜,就算捉回來,還當真能再娶進門嗎?”
“哈哈,當然不能。我還不想帽子上泛綠。”黃公子大笑。
是呀。你習慣給別人添點綠吧?吳喆腹誹,又勸道:“若是公子不介意,這事就此…”
“就此算了!”黃公子搶先叫了一聲:“我也不管他們了。但此后他們兩人不能再踏入巨茹鎮地界,免得為我添堵,以后也就不追究他們了。”
“黃公子爽快!那翠花父母也想感激公子大量了。”
“翠花父母我自然也不管。”黃公子畢竟還是大戶出身。雖然平日紈绔一些,但聽音知意的本事當真不差,立刻補上了自己的表態。
“如此,我便代表翠花和她父母感激黃公子了。”吳喆舉起酒瓶。
“等等,我姓黃的賣了姑娘個面子,但卻不能如此容易便真應了姑娘的事情。”黃公子神色一正,紈绔之氣突然斂去了許多道:“實不相瞞,之前我還被姑娘美色所迷,但越喝我倒是越明白了。姑娘可不是一般人。”
吳喆暗自嚇了一跳。原來這黃公子頭腦竟如此清楚。
能與人打交道的,沒有幾個傻瓜。吳喆想起原本在一本書上看到的評語。說是看低別人者,自己才是傻瓜。
此刻更能領會這類意思,原本以為幾瓶湯灌下去,這個黃公子能應允了放過翠花,但沒想到他根本就是揣著明白裝糊涂。
對了,他是販賣布匹的黃家的公子,那么黃淑女就是他姐妹吧?在藥房搶何首烏、賭場干擾任務的那個黃裳女子。吳喆回憶著,兩人還真有點相貌的類似。
此時,兩位供奉已經折轉回來,似乎沒有捉到王大錘,齊在酒樓下朝公子拱手稱罪。
“哎,你們回來了啊。”黃公子叫道:“沒事沒事,你們去吧。”
師兄弟兩人又一拱手,訕訕而去。畢竟任務沒有完成,有點愧對供奉之名。
見他沒有安排追查,吳喆拱手道:“感謝黃公子允了請求。”
“好說好說。”黃公子晃著空酒瓶笑道:“剛才已經說了,姑娘一定不是一般人。我甚至不敢肯定,你是否真的姓黃?是否真的來自桃花島?”
“…”吳喆默然。
他居然點明了自己可能在騙他,如此講明怎么都不像一個紈绔子弟。
“我平日里吃喝玩樂調戲姑娘,不說無惡不作吧,但至少屬于惡名昭著。”黃公子將瓶子放下,酒意略發,但話語條理清楚:“我能活到今天,沒有得罪惹不起的大身份人家,至少可以說明我還有點腦子吧。”
吳喆點頭。純粹的紈绔子弟,若是連欺軟怕強的腦筋都沒有,哪里那么容易活的?
“今天為姑娘讓步,至少有三點好處。一是姑娘欠了我一份人情。二是我在還少沒有得罪了姑娘。三是…”黃公子話語頓了下:“姑娘贖罪,我還不好當面講。”
吳喆愣了愣,這話說半句還真難受。
“姑娘期待的事情,我已辦了。這酒再喝,就是有占姑娘便宜之嫌疑了。就此告辭,有緣再聚。”黃公子身形略晃地起了身,叫小廝結賬并招了侍女過來扶住自己,搖搖擺擺被攙扶著下了酒樓。
吳喆坐在酒樓上發愣。
黃公子出了酒樓,上了小廝喚來的馬車。
在車廂中,他躺倒在侍女的懷里,才說出陣陣酒話:“三是,至少以后還有機會吃到嘴里…若是現在急了,怕是這塊香肉要燙到嘴…”
馬車噠噠緩行,黃公子的唱調飄出:“好香好香一塊肉,香得咱口水橫流,偏生卻不敢吃!可惜啊、可惜啊…不敢吃呀…”
這個紈绔子弟,是個聰明人。隱秘處的壽執事,跟著馬車走了許久,確認了這位黃公子并不會做什么不利的事情后,翻身回來繼續觀察吳喆等人。
吳喆坐在酒樓上半晌,回想剛才這位黃公子的言行,不禁無奈地搖搖頭。
有種非常不爽的情緒涌上心頭。
“哎呀呀,我們小美妞兒的美人計竟然失敗了!”自戀公子的調侃聲音傳入耳中。
宗智聯、穆清雅、扈云傷三人走上酒樓。
“誰說沒成功,至少他承諾不追翠花他們了。”
吳喆沒好氣地瞪了宗智聯一眼。
“哎呀,黃公子——”宗智聯坐下之際,故意翹起蘭花指,夸張地模仿吳喆的話語。
吳喆伸腳去踹,沒夠著。
宗智聯歪著腦袋:“哈哈哈,我怎么就覺得某位小美妞兒心理非常不舒服呢?”
“那個姓黃的不是沒有上當,而是不敢上當。”扈云傷出言為吳喆辯護。
“哦——?”宗智聯陰陽怪氣地逗笑道:“若是云傷你,會不會中了美人計?”
扈云傷臉紅。
吳喆伸手往身后去抄飛刀。
宗智聯才改變話題,擠了擠眼睛道:“好啦,多余的話不說了。我們趕快吃些東西,下午還有事做,對吧?”宗智聯擠了擠眼睛。
畢竟酒樓人多口雜,任務內容的事情最好不要提。
“伙計,換上一桌新菜。”宗智聯喚伙計服務。
酒樓只管做生意,自然殷勤招待。很快又是一桌好吃美食。
扈云傷吃的味同嚼蠟。心中覺得那個姓黃的紈绔子弟太沒眼光了!但想想若是那家伙當真想灌醉若瑤,卻實在惡心至極。
吳喆停下碗筷。之前喝了不少酒,怕身體體型會往豐乳肥臀發展,不敢再多吃。
“哦?看來咱們的小美妞兒氣得連飯都吃不下了。”宗智聯又逗她。
穆清雅是個實在姑娘,用手語對吳喆道:“若瑤你別放在心上,你的魅力…”
“不是那么碼事兒…”吳喆哭笑不得,連穆清雅都湊熱鬧,又不好解釋自己是不敢多吃。
吳喆心中哀怨。進化機體不單魅力加強令人頭痛,連不敢多吃這點都添亂啊。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