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波府外會有喧嘩,這是極少見的情況。
齊王在百姓中威望極深,世子的名聲也一向不差,對手下的約束也是甚嚴,估計不會是尋常百姓導致的民怨聚眾緣故。
宗主在天波府,畢竟不是主人。天波府的事情還是需要專人負責,宗主也就不理會。
那博通道長的徒弟年輕道人馬磚,還在一個勁兒地想與吳喆說話,不說年齡又開始講別的:“師妹可是在玄武方面別有心得?”
吳喆看了他一眼,禮貌地拱手道:“心傻人笨,師父都懶得教我。”
“心傻人笨?”驕傲道士馬磚聽了一愣。
宗主和白長老卻險些笑出來。
這丫頭若是心傻人笨,天底下還有聰明人嗎?什么招式過目不忘,演示幾遍就能記住的逆天天賦,這是師父懶得教的緣故?是不用教徒弟就會、可以偷懶的師父吧?
宗主心中也在暗自尋思,收了這樣的徒弟倒是省心,教什么東西悟性極高,不用看著學不會著急。
“師妹學綿拳耗時幾日?”馬磚孜孜不倦地追問。
綿拳在武林中流傳頗廣,是武者練習控力的必學拳法,而且招式繁復,缺乏很多 博通道長還在那里擂鼓打氣:“我這徒兒磚小子,什么招式功法,幾天時間便即學會。毋庸演練月余,當真是天才了得。”
別說吳喆,就連宗主和白長老也覺得博通長老好像是故意讓馬磚顯擺。這是什么用意?雖然博通道長歷來喜歡吹牛,但總有點微妙的感覺啊。特別是剛才的擠眉弄眼態度,令人絕得大有蘊意。
這時,天波府外的叫嚷聲更甚,甚至有人以玄氣為基礎。將聲音遠遠傳播開來:
“都說齊國玄武馳名遐邇,仗劍宗偌大名頭,料來身為四王子的世子掌控天波府,想必是藏龍臥虎。”
“但不想我們走讀生在此請教一番,竟沒有感到絲毫令人心服口服之處,真是讓人不服!”
“的確的確!反倒是二王子轄下的定山府更要人服氣!世子身為四王子。轄下天波府還真不如他哥哥。”
“那為何仗劍宗要支持世子?這可是立幼不立長的取亂之道!仗劍宗為何至此?”
“不知不知,半年之前仗劍宗還作壁上觀,未對世子和二王子表示支持,但這幾個月來突然就表態了。”
“我看是老齊王身子骨不好,要趕快力挺世子上位吧?”
外面有幾人一唱一搭,竟將齊國現狀慢慢說了出來。
雖然這種事情所有局內人都清楚,但當街如此廣泛講開,影響極為不好。
接著傳來幾聲悶響。竟是武者對拳對掌、玄武激蕩的聲音。
世子不在,佛帥大病初愈。必然是留守的李道長帶人來阻止了。雙方估計言語不和,直接動手。
“老木頭,你真能忍啊?”博通道長叫道:“都欺負到你腦門上了,你不管?彈彈手指都能打發的,你就讓他們這么囂張?”
“少來激我!挑撥二王子與世子關系,加劇齊國兩派矛盾的話語,你還真當是沖著仗劍宗來的?”宗主哼了一聲:“喧鬧發生在天波府大門口,那天波府的事情。這就好像你晉國人來到齊國。一個府門前發生爭執關你什么事?”
“憑什么不管我的事?”博通道長明顯是不樂意聽到有自己管不著的事情,騰地一下站了起來。拂塵一撣朗聲道:“正所謂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我輩江湖人,若見到有何有違世間公道之事,自當出手不猶豫。”
年輕的道士馬磚也昂首挺胸:“師父說的對,正當如此拔刀相助。徒兒愿助師父一臂之力。”
“嗯,磚小子,和我出去看看誰那么無聊做下聒噪之行。我們就無聊地管管他們的無聊事。”博通道長高昂著頭往外就走。
宗主、白長老和吳喆連忙跟上看熱鬧。
轉過一個回廊。吳喆突然注意到宗主已經變了模樣,似乎他將一個頭套狀的東西罩在了臉上。
這個新模樣,正是邋遢老頭的造型。但這次易容是倉促而為,若仔細觀察,吳喆能從邊角看出皮膚相接處的破綻。但一般人心中不存疑問的心思。倒也不容易看得出。
“這是茯苓長老定做的面罩。這事兒涉及拋頭露面,你們可以用這個眼罩,免去一些麻煩。”宗主將兩個黑色眼罩都給了吳喆和白長老。
白長老接到后搖搖頭,又拋了回去表示不屑為之。
吳喆接將眼罩接在手上,一時覺得有些眼熟,很快恍然記起。哎?這不是佐羅的面罩嗎?還真巧,除了邊角更好看,有了點女性的花紋外,幾乎就一樣了。
覺得有趣,吳喆就戴在了臉上。兩邊的邊角正好卡在耳朵上,不擔心會輕易掉落。
博通道長帶著年輕道士馬磚在前方走,聽到他們說話轉回身一看,正見吳喆帶面罩,不禁笑道:“怎么,老木頭你和徒兒都怕見人露面?”
宗主搖頭晃腦道:“這丫頭還沒請茶,算不得徒兒。而且資質太…唉,見不得人啊!”
博通道長大笑:“資質太差嗎?哈哈,該說老木頭你沒有眼光,不然當年也不會鑄下那般大錯!多少江湖風韻女子鐘情于你,偏偏陷入了那妖女的蛛網陣造成一份孽緣…”
“牛鼻子!注意場合,過去之事亂提它做甚?!”宗主大怒。幸虧臉上罩著假面具,否則怕是氣得臉紅過耳。
此處是內堂門口,遠處有幾位侍劍弟子侍立。
“要說你這死木頭挑徒弟的眼光就不如我,不然怎么這許多年都沒有一個親傳弟子?”
宗主瞪眼睛:“我是眼光太高,精挑細選!”
“就精挑細選了這么一個胖丫頭?”博通道長撇了眼吳喆。
你才胖丫頭!你全家女性都胖丫頭!一聽這詞匯,吳喆氣得心中冒火。
馬磚嗤一聲笑出來。
吳喆聽他如此,心中火氣更盛。
宗主和白長老對視一眼,卻沒說話。
走向門口的一路上,并沒有受到天波府侍衛的攔阻盤查,顯然宗主這面具早就被天波府熟悉。
白長老在旁也是原因之一,吳喆戴著女版佐羅面具都沒有受到盤查。
到了天波府門前,有李道長為首的站在門口的一撥人,還有對面氣勢洶洶的一撥人。
這十幾位明顯是鬧事的人,衣著各色,但有個共同特點,就是衣裳上有些彩色的點綴。
其中有幾人吳喆還認識,正是在外門藏經閣騷擾過穆清雅的楚公子幾人。當時被舒管事扔出藏經閣教訓一番,想不到此刻又再此處相遇。
楚公子等人就算見到吳喆,因其面容變化甚大漂亮不少,身形也裹了不少布料截然不同,特別是又戴了佐羅面具,絕難認出了。
雙方正叫囂不已,但天波府這邊明顯客氣許多,對面則不乏口無遮攔地爛罵之語。見天波府內又有幾人走出,雙方才吵鬧間歇片刻。
其余圍在周圍的看熱鬧的不下兩三百人,包含一些武林人士,但百姓為主。
李道長一見易容的宗主,他倒是認識這個容貌,連忙上前施禮:“想不到竟打擾師長前來,貧道罪過了。”
看見宗主易容不想暴露身份,他自然不稱呼宗主的名諱,而僅以師長稱呼。
“無妨。”宗主點了點頭,問了一句:“何事在此喧嘩?”
李道長道:“武國走讀學生,不滿玄武交流僅以口頭進行,故在主持走讀儀式的天波府前示威。”
宗主與白長老等人聽了,知道事情不大卻有點奧妙。
如今齊國,剛才那番言語何必當街以玄氣朗朗喊出?幾個以玄武交流走讀的學生,又如何有膽子跑到齊國重要府衙之一的天波府鬧事?
最主要的目的,莫非是在民間造勢?
不會只是如此。
抑或者是吃定了齊國年青一代青黃不接?想從聲勢上壓倒齊國年輕弟子?這點倒是大有可能。
“剛才他們鬧得太兇,天波府護衛已經和他們略有動手。稍殺氣焰,幸未傷人。”李道長見宗主不說話,忍不住問了一聲:“師長,可有指教?”
世子此刻不在天波府,佛帥也調養在榻,不敢驚動他妄動火氣。所以宗主在此自然以他馬首是瞻。
“多大點事兒?”宗主哼了一聲,轉身對白長老微微一拱手:“我想簡單處斷此事,當否?”
如此向沒有易容的白長老請示,貌似身份在其之下。他這招是自降身份,令旁人猜不到他的宗主身份。
白長老捻須隨口應道:“小孩子鬧事,找幾個人陪他們過幾招,打發了就是。輕重緩急,你可直斷。”
“是。”宗主收手正身,瞥了一眼下面鬧事的十幾個武國走讀生:“你們誰是老大啊?”
他此刻說話半點宗主的架子都沒有,反倒是像個主事的武館當家。
一個身材魁梧的漢子走出來,大大咧咧拱手道:“在下姓呂,單名一個巖字。你是何人?”
“你管我是誰?想打架證玄武之道對吧?天波府奉陪。”宗主往吳喆身上一瞥:“丫頭,你上去打打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