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演的擔憂果然是有道理的,臺下貴賓區里,剛剛回過神來的溫嵐,面色已經一片沉郁。
不管出于母親的身份,還是作為王妃,她都不得不生出許多顧慮,那些媒體會怎么說,她現在反而沒那么在意了,除了公眾輿論,她更擔憂的是小丫頭的未來。
李云夢這個年紀,說小也確實是個還在過兒童節的小孩子,說大也真的到了懂事的年紀,平時頑皮一點,難以管教一些,溫嵐覺得都不算什么大問題,但涉及到孩子的未來,即便是平民百姓家,也絕對不是什么可以忽視的小事,就更加不要說她們這樣的家庭,了。
溫嵐堅信,以自己女兒的性子,只要今天在這丫頭心里種下一顆種子,根本不用等到春天,哪怕是盯著暴風雪,她也能長出小嫩芽來給你看。
王妃蹙著眉頭,心情很不平靜,要是這丫頭真的喜歡上這個舞臺怎么辦?要是她以后真的打算唱歌進娛樂圈,她又要怎么辦?可以阻擋一時,難道也可以阻擋一輩子么?
心思翻轉,也沒個結果,溫嵐神情不變,眼神卻惱怒的盯著幾米遠的舞臺上,給她出了個大難題的小丫頭。
舞臺中堊央,月光再次朦朧,螢火蟲的綠色光點,正一點一點悄悄的消散。
在月華之下,兩個一大一小的身影擁有片刻的停頓,兩人身邊的樹叢輪廓也正在緩緩的淡出。
借著月光,李云夢紅撲撲的小臉上帶著興奮的表情,偷偷的向安然瞥了個得意的小眼神兒…這丫頭還不知道,網絡上有一群變態姐姐已經把她給賣了…
“嘎嘣——”趁著光影朦朧,安然伸出手又在她腦門上輕輕彈了一下,李云夢瞬間瞪圓了大眼睛,用手捂住了麥克風,咬著一雙小虎牙,。
“壞人!又彈我?!”
安然挑了挑眉毛,瞇著眼睛,渾不在意小丫頭張牙舞爪的模樣,“下一首就看你的了,要是唱不好,下回可就不帶你玩了。”
“哎?”李云夢呆了一呆,“下…下回?還有下回?”
小丫頭一下子又興奮的不行,如果不是在舞臺上,恐怕早就開心的跳起來,眼睛滴溜溜的轉了又轉,不知在想著什么美好的場景。
一個人傻樂了幾秒鐘后,才又仰起頭,沖著安然低低的哼了一聲,“算你識相!”
“嘎嘣兒——”
“啊呀!壞人!壞人壞人壞人!”
熱鬧了好一陣的TT群終于安靜下來,再有二十幾分鐘就要到十二點,聽完一首《蟲兒飛》,不但看到了安然演唱新歌的首唱直播,而且沒想到居然還有這么大的意外收獲,安粉團的歌迷在心滿意足之后,便在嘰嘰喳喳的笑鬧聲中開始互道晚安,準備休息。
“我靠!安然還有?”
于飛本來已經要關掉電視,準備熬個通宵下幾次副本的時候,突然他眼睛一掃,猛地看見舞臺上本來已經逐漸昏暗的月光,下一刻又出人意料的變得更加明亮起來。
于飛的大嗓門,安粉團的眾人早有領教,他這一嗓子,直接就把很多打著哈欠的女孩兒嚇的一哆嗦。
“嚇我一跳!于飛你作死啊!”
“他整天的這么一驚一乍的,老娘都快神經衰弱了,團長你得管管啦啊!”
張小遠倒是吱聲了,只是他的分貝也不比于飛小了多少,“真的是哎,安然沒有鞠躬謝幕?”
“我瞅瞅…哎呦!大飛你總算辦了回好事兒!”
“安然還有一首歌?!我靠,太給力了!”
不只是安粉團,很多電視機前或是正在看網絡直播的觀眾,在發現作為背景懸掛在舞臺穹窿的月光,不但沒有消失,反而變得更加明亮。
而舞臺中堊央還是站著那一大一小之后,人們都倍感驚奇,特別是一些歌迷,就更加的興奮了。
很多歌迷和安然的粉絲,都曾經無比蛋疼的評論說,歷數安然出道以來,幾乎每一首歌都是為特定場合或是特定事件中而演唱的。
如果沒有《帝國之父》的全國征集,那么很可能就不會有《向天再借五百年》,如果不是七夕的TT情歌賽,也就不會有那首纏綿悱惻的《我愿意》,以及那首告別情歌《情非得已》。
至于好聲音,那就更不要說了,如果他沒有去參加好聲音,什么《煙花易冷》、《老男孩兒》、《海闊天空》…不知道要等多久才會出現。
在平時,安然幾乎沒有發過哪怕是一首新曲,這讓眾多歌迷都充滿了無限怨念。
所以當看到安然準備連續演唱兩首新歌的時候,電視機前的許多人都不能淡定了。
“老婆,睡覺了!快到碗里來,一起做運動喲…嘿嘿…一二三四,我們會有小寶寶…”
“不要啦!我要聽安然的新歌!等等嘛!”
“啊啊啊啊…老婆你不理我我好心好痛…我恨安然,他就是我今生的宿敵!”
“收聲!我看到你今天偷偷下片兒來著,給老娘自己去擼!”
“……收到。”
電視的畫面中,也只剩下一輪滿月。
“月光光,照地堂…”一個.童音輕輕的哼唱著,不帶有任何的伴奏。
特有的純真里帶著一些些的沙啞,歌聲婉轉,音調唱的極為細致。
“蝦仔你乖乖訓落床,聽朝阿媽要趕插秧羅,阿爺睇牛要上山岡,哦…”
舞臺上,李云夢坐在長椅上,完全不同于之前《蟲兒飛》時的調皮活潑,低著頭,手指間捏著一朵不知何時出現的小野花,乖巧的完全像是變了另外一個人。
“蝦仔你快高長大羅,幫手阿爺去睇牛羊,哦…”
觀眾席上瞬間靜謐,電視機前一直在興奮期待安然新歌的觀眾,也都平息了情緒,靜靜的聽著。
李云夢的清唱,只是簡單的歌詞,簡單的曲調,沒有任何刻意的修飾,卻猶如帶有魔力一般,天籟一樣的歌聲,流淌進人們的耳朵里、腦海里,讓人無法抹去。
雖然這是一首粵語歌,很多人能夠聽得懂歌詞的含義,但個別生僻發音的字眼兒卻無法確認。
但自從音樂誕生開始,成為人類表達情感的最重要的方式的時候,人們所注重的就從來都不是必須被聽懂的歌詞,或是一定要有精準的曲調。
而是歌手在演唱時所散發出的情感的共鳴,這也就是音樂最大的魔力所在。
李云夢所演唱的《月光光》就是最好的證明。
在前世,這首歌的版本根本數不清—-—廣府童謠、客家童謠、浦城童謠、福州童謠以及潮汕話童謠…每一種語言的曲子都流傳甚廣,喜愛者眾多。
除此之外,這首歌也被不同的樂團、歌手,在不同的場景下一遍又一遍的演繹。
甚至安然最為崇拜的be艷d樂隊,也曾演繹過這首歌,而家駒的版本也就成為他最喜愛的一版。
這也就是為什么,在接到導演組的通知需要唱兒歌的時候,除了《蟲兒飛》之外,他選擇了這首《月光光》。
所以這首歌,安然在參加皇室匯演之初,原本就是打算由他自己來演唱,但李云夢的加入,卻讓他改變了主意。
“這就是亂來嘛!要是所有人都像他這樣不按事先彩排,還要我們干什么?大家隨便演隨便唱好了!”
后臺,導演組的某個副導演滿臉惱怒的抱怨。
只可惜,監控室內一片安靜,其他五位根本沒有人出聲附和,甚至坐在角落里的溫雅還露出了鄙夷的神情。
正盯著監視器看的總導演也是皺了皺眉頭,顯然對他這番馬后炮很不感冒,早在李云夢出現在舞臺上的一剎那,實際上安然的表演就已經算是“失控”,不要說在這種盛大晚會的直播里,出現當下這種狀況,導演組根本無計可施。
就算是有辦法,又會有哪個不知趣的去作調整?
現在大家只能慶幸,慶幸舞臺上這一大一小突然來的這么一手,效果還是非常不錯的,甚至可以說是相當精彩,起碼剛剛報上來的收視率,就比歷年同時段高出了一大截。
只不過當鏡頭再次拉近貴賓區,總導演瞬間就慶幸不起來了。
雖然安然的演唱時間要比其他歌手超出兩倍多,但對于他今晚要唱的曲子來說,時間也并不是那么的充裕。
所以當李云夢唱完第一段落,安然就拉著小丫頭的手,從舞臺中堊央走到了邊緣。
看到溫嵐的眼神,小丫頭頭皮猛地一麻,唱出的音調都變了一個音,幸好她身邊站著一個她認為是可以“講清的”,所以只是瞬間慌亂,很快就調整了回來。
“月光光,照地堂,蝦仔你乖乖訓落床,聽朝阿爸要捕魚蝦羅,阿媽織網要織到天光,哦…”
這首歌唱到這里,最多進行到四分之三,但當一大一小走到皇室一家的桌前,李云夢就收住了歌聲。
迎著溫嵐嗔怒的眼神,小丫頭縮著小腦袋,大眼睛怯怯,“阿媽…生日快樂。”
皇室一家的這兩代,國皇和皇儲自然是北方人,而國后和溫嵐婆媳兩個卻都是南粵人,溫家雖然不及宋家許多,但也算是傳統小世家。
也許在場的觀眾里,至少有一大半沒有聽清具體的字眼兒,但這其中肯定不包括溫嵐。
這也就是為什么小丫頭選擇了清唱《月光光》,而不是《蟲兒飛》的最主要原因。
正銀牙緊咬的溫嵐,瞬間怔了一怔,淚滴忽的滑落。
李明治攬著妻子的肩頭,微笑著對安然點點頭。
“媽媽…對不起。”小丫頭已經撲到溫嵐懷里,看到溫嵐抽泣,李云夢小臉上有些慌亂。
溫嵐握著為自己擦去眼淚的小手,“媽媽不生氣…媽媽很高興。”
“嘿嘿…”小丫頭見溫嵐重新露出笑容,又撒嬌傻笑起來。
溫嵐捧著女兒的小臉兒,勾起嘴角,“夢夢唱的很好聽呢,…媽媽要獎勵你斷網一星期哦。”
“哇!有獎勵,媽媽我愛你…哎?”小丫頭呆了一呆,好像哪里不對勁。
“啪”,李晉捂臉,不忍直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