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山基地。
“我做錯了什么?”
站在平臺上的是兩個留著莫西干發型的冒險者,兩人的表情驚怒交集,然而兩人無法移動分毫。蘇無病負手立在平臺頂部的邊緣,周圍是里三層外三層的冒險者。
黑山基地頂部有專門供飛鳥直升機起降的平臺,這時候正是下午,莫哈維沙漠的日光斜斜照下來,火辣辣的讓人皮膚發痛。俊美的少年身著一聲特制的白色西裝,發育期,已經開始成長的身高讓他看上去有一種奇妙的大人感覺。
而也正是他,用念力定住這兩個冒險者,使他們全身上下無法移動。
“你們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蘇無病轉過身來,細軟的發絲在風中緩緩擺舞。
“你無權…處置我們!我們沒有做任何違反法規的事!”
蘇無病的眼神變得陰冷起來,他最討厭的就是感覺到自己的權力被人所無視。但是他至少還有基本的理智,不會在大半個基地的成員面前濫用私刑。
“你們殘殺本地居民。違反了科技聯合的基地條約。在基地世界中不得對無惡意平民使用暴力。而任何對于基地世界的改造與操作都需要對基地指揮辦公室進行申報,得到批準后才能夠進行。”蘇無病背完{法規,指向被他定身的二人,“你們之前所說,這些居民試圖搶劫你們,后來又改口他們試圖從黑山基地偷東西,你們是在正當防衛…你們當我是小孩嗎?”
少年用看死人的眼神看著兩人,他其實對這兩個混賬虐殺平民的舉動并沒有什么意見。然而他討厭自己的法規不被人遵守。
“監控顯示,你們只是在射殺平民為樂。而且已經不是第一次。”蘇無病捻了捻自己的手指。“我知道,在你們…或許在場的各位心中。冒險者的地位比這里的土著們更高,我們的生命比他們的生命更有價值…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種說法也并無不可。”
“但是。各位朋友們,我們是科學的求道者,是文明的守護者。我不會阻止你們使用我們從合法途徑找到的俘虜進行某些實驗,但是毫無意義的虐殺,單純只是為了娛樂而戕害生命,這種做法有違我們的道德,只是單純的心理變態而已。”
蘇無病盯著這兩人的眼神。他知道四周注視他的視線中有許多人正在期待他下一步的舉動。這些人都在揣測他對于這件事處理的態度,在沒有更高層監管的情況下,如果他表現得有一些軟弱,那么這些人中有許多都會開始…放縱。他們或許不會覺得自己在做壞事,只是不再用那些規矩來束縛自己…但是這對于他來說是不可容許的。
要從最壞的情況開始打算,蘇無病想,在最壞的情況下,他不能容許這片土地上出現第二個聲音。
“單純從理性的角度上來說,你們的舉動也是在威脅我們在這片土地上的根基。我們的基地資源一方面來自我們自己的開采與種植。另一方面則來自我們的代理人們在ncr…新加州共和國中的商業經營。你們的舉動正在毀壞我們的形象,如果我們讓這片土地上的敵人視我們為敵,斷絕我們的給養…是的,如果我們開戰。我們有信心戰勝這片大陸上的任何敵人,但是,我們要付出多少代價?我們建設基地的進度又會被拖慢多少?”
少年清越的聲線在空曠的停機坪上回蕩。他冷靜地一邊宣讀罪名。一邊用余光觀察周圍人群的反應。
反社會分子無論在哪里都會受人厭惡,他知道這兩個人哪怕在基地里也沒有朋友。害群之馬。或許他們在這個階段出現是一個鞏固自身統治的機會。
“…我以臨時基地仲裁者的身份宣布,判你們為。死刑。”
“什么?!”“不!”
就連周圍的人群中也開始有些騷動。蘇無病冷笑著想,恐怕他們還處于置身事外的態度,還把冒險者的性命看得比土著要珍貴許多——但是在現在的時期,冒險者的命也沒有原來那么值錢了。
他看著眼前那兩個試圖掙開束縛的人,在他宣讀結果之前,他們可能還以為懲罰只是苦役,或者罰沒財產,或者是一些給予痛苦的刑罰——他們從沒想到會是死刑。在冒險者社會中,幾乎不存在死刑。
是讓他們開始品嘗死亡的痛苦的時候了。
“你沒有權利奪走我們的生命!”“你這惡魔!”
“是啊,是啊。”少年揮揮手,解開了兩人的束縛,他平視著兩人的眼睛,淡笑道,“我給你們一個機會,我和你們決斗,一對一,二對一都可以。來試試擊敗我吧。”
“不然,你們就必死無疑。”少年的目光冷得像是匕首。
“不,我們怎么會對你出手…”左邊的男人干笑了兩聲。
蘇無病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他的表情讓面前的受刑者知道,他不是在開玩笑。
安靜了下來,然后左右兩人突然大吼一聲,一左一右地沖了上來。左邊的男人露出改造的肢體,右邊的魔術般從腰間抽出兩柄手槍。
兩人的攻擊都沒能生效,在他們出手之前,他們就已經沒有機會了。兩人前沖的軀體突然像是失去了行動能力一樣滾倒在地,就這樣躺在地上不動了。
“這兩個人…會得到冒險者的下葬之禮。”少年冷漠地指了指,兩名冒險者的尸體隨著他的手勢飄飛了起來,然后被緩緩送出平臺,有人抬著擔架上來,直接用白布蒙住了死者的臉。視力好的人發現,這兩人的眼睛、鼻子、耳朵中都流出了血。
沒有外傷,但是頭部內部受到了重創。有人開始正視蘇無病的戰斗力。這少年雖然年幼,但是精神力的造詣卻已經相當高超。更別提他擁有的實力不止精神力技能一種。
“陌!”
抱著劍的少女站在平臺邊緣。雙腳有一半懸在外沿,好像一陣風就能把她吹下去一樣。聽到蘇無病的召喚。她回過頭來,等待隊長的下一步指令。
“東海岸的援軍還有幾天時間就會到達,去肅清沿途的敵人。緹娜會和你一起。”
少女輕輕點頭,無聲無息地跳了出去。
“哼…”人群開始三三兩兩地散去,蘇無病能夠聽見人們的竊竊私語,對他的恐懼與敬畏,“我還以為她會說‘你一個人在基地不要緊嗎’之類的,結果還是一句話也不說…算了,不該對她有這種期待。”
“呦。小子,一個人在這里發什么愣?”緹娜神出鬼沒地從他身后冒出來,一巴掌拍在少年背上,險些把他推出去。
“嘿,只是覺得,讓我這樣一個未成年人(13)來承擔這一切,真是有些承受不住啊…”蘇無病伸了個懶腰,“雖然我心理年齡稍微早熟一些,但是我這會兒應該在初中挑逗小女生。而不是在這里殺人放火…”
“噴了,我在你這么大的時候也在殺人放火,也不見我抱怨一句啊。”有著一頭淺黃色稻草般頭發的女孩聳了聳肩,大大咧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要老是繃著,放開來做自己,說不定會更輕松一點。”
“我放開來做自己?”蘇無病苦笑著指著自己。“蘇荊想建立一個守序善良…呵,一個名頭上比較好聽的集團。想把‘位面旅者’打造成一個光明正大的品牌。如果在起步的時候,這個基地就被我變成一人獨裁的小幫派。那日后會有很多麻煩。畢竟是長大后的我,已經學會了使用‘人心’的力量,而現在的我,只能信任‘自己’的力量…”
“啊,琪琪啥時候回來呢?好煩啊…”知道不會再這個話題上再次取得成果,緹娜迅速轉變了話題,蹲在平臺的邊緣看著遠方,“我還以為離開了潘多拉,來到這個大宇宙能碰到更有趣的事,戰更有趣的人,結果總覺得比潘多拉星球上還要無聊。”
“你去協助楚陌殺人吧。”蘇無病計算了一下,“對我們來說,鋼鐵兄弟會的支援是必不可少的一環。如果蘇荊他們很長一段時間都不能回來的話,我們可能就要在這里呆幾年,甚至更久…以我們目前的技術,進行跨時空跳躍太危險了。僅僅靠我們自己來攀科技樹的話,需要大量的資源與地盤支持。”
“那什么東部兄弟會的援軍大概有多少人?”
“不知道。”蘇無病搖了搖頭,“我們接收了莫哈維兄弟會的地堡,至少他們可以直接使用。在首都兄弟會的援軍到達后,我們在莫哈維地區的常規軍力就能夠得到巨大的加強。以華盛頓特區和莫哈維沙漠兩個支點,我們接下來就能向北美洲的腹地拓展勢力范圍。”
緹娜毫不掩飾地打了個哈欠,表示對這方面的內容不感興趣。
“我們會有仗要打的。平剿這里的蠻族部落…”
蘇無病突然停口不言。
“嗯?”
“怎么了?”
“我感覺到了一點…隱隱的感覺…”少年按住自己的太陽,皺眉道,“很細微,但是…”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放下自己的手,長吸一口氣。
“他們要回來了。”
“但是?”緹娜聽出這句話還沒說完,一定有一個轉折。
“但是我們得做出一個信號強化器,用來標定我們的坐標。”蘇無病轉頭看了看原來的黑山雷達站的巨大天線,若有所思地注視了一會兒,“召集技術部門的人,我們有活兒干了。”
五個小時后。
臨時改建的信號塔看上去有些粗制濫造,然而也沒辦法要求更多。聽說了主力部隊回歸的消息,許多基地成員都跑到外面,等待著迎接來客。一部分人懷疑,在傳送系統罷工后,那些主力部隊要怎樣才能夠撕裂時空。甚至有人在猜測他們到底會以怎樣的方式出現。
然而一切猜測都沒有那一刻出現的時候來得震撼。
聚集在平臺上的冒險者們突然集體感到微微一震,好像身體變得輕了一點。就在眾人東張西望地尋找時空縫隙的時候,有人突然驚叫了出來。
“看天上!”
目光移到天空,然后眾人突然驚叫起來。
天空中驟然多出了一顆月亮,在黃昏淡紫紅色的天穹中散發出皎潔的白光。這顆新的月亮看上去比起另一顆月亮要大數倍,這是由于它的軌道相比月球更靠近地球。在確認不是異常天象和集體幻覺后,眾人終于確信,這就是回歸的主力部隊,他們的“約爾曼岡德.旅者要塞”!
于此同時,約爾曼岡德上卻是混亂一片。
不完備的時空跳躍讓數個系統罷工,但是這些都是細枝末節。蘇荊能夠感覺到自己的同位體,他與蘇無病重新構建了心靈鏈接,并且一瞬間已經讀完了這段時間里發生了些什么。
辛苦你了。
“不用謝。”地面上的少年淡淡地說,他低下頭,背著仰望的眾人,穿越喧鬧的人群,一個人走進了地下基地,“我應該做的。”
遠在旅者要塞上的蘇荊露出一絲苦笑,正是因為他也曾經是此刻的少年,所以他知道他現在的心情。
“喂,有什么壓力與困難,不要想著一個人承擔。”蘇荊在心靈鏈接中對他說,“你一個人是沒有辦法承擔所有問題的。去和你的同伴們說話吧,告訴她們你的困難,你的苦惱。不要把所有都藏在心里,不要用無所謂的表情去掩飾…她們會與你一起承擔的。”
…我十年之后,會變成這么啰嗦婆媽的大人嗎?
“我很羅嗦嗎?”
“有點。”坐在一邊梳理數據的蓋琪頭也不回地答道。
“…”蘇荊仰起頭想了一會兒,“啰嗦也不是壞事吧。”
謝謝。過了好一會兒,對面才傳來回信。
“不用謝,這是我應該做的。”蘇荊愉快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