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威廉.弗利茲干巴巴地說,他的眼睛轉動著,思考著自己用4級權限所閱讀過的所有收容文檔中,這種情況下自己應該做出什么樣的行動。然而所有的記憶在恐懼下都像是沙土上的水一樣漏入地下,只剩下干巴巴,枯燥一片的沙漠。
“我…”
他很清楚,這種情況下,自己最可能面對的命運就是…死亡。SCP很危險,從進入這個部門的第一天開始,他就知道自己在和世界上最危險的玩意兒們在打交道。與它們相比起來,“小男孩”就像是草坪上的塑料小矮人一樣安全無害。他不禁開始后悔,自己為什么會被基金會吸納進來,作為一個理論物理學家,他在接觸到基金會的人員后,因為想要碰觸到那些超自然的自然現象才同意了加入。
為了安全,他選擇了事故率最低的Scp2000管理站點,而他也因為對這個設施的深度研究而被逐步提拔,并因為穩妥而謹慎的性格而被提拔為站點主管,當然,這是在經受了一系列艱難的考驗與心理、生理上的測試,經過了議會的評估和道德審查委員會的審查之后,他,威廉.弗利茲,被認為是這個站點的主管的最優人選。
他的履歷里只有一個小小的問題,那就是他從未正面接觸過最可怕的情況。
這種情況中便包括了暴露在兩個異常生物之前。
這特嗎的太可怕了。
“時間機器,這位朋友。”蘇荊從他辦公桌邊上走過來,拈起他胸前的名牌看了看,“威廉.弗利茲先生。請。”
“這是不可能的。我們這里沒有所謂的時間機器。”站點主管突然清醒了過來,“兩位…先生和小姐,能否請你們在這里稍候片刻,由于對我們目前身處世界的安全著想,我建議二位立刻接受我們的監管。我保證二位的人身安全可以得到保障,而在確認你們的存在不會對這個世界造成危害之后,我們就會…”
“安靜。”蘇荊把手指放在嘴唇上。用某種俯瞰的角度盯著威廉.弗利茲的眼睛,“嗯。不錯的精神防御戲法,看來基金會的高級管理人員都經過了嚴格的訓練,以抵抗簡單的催眠手段和淺顯的意志力技巧。不過你的個人情緒泄露得十分嚴重。我幾乎能夠聞到你的恐懼…”
站點主管把自己放回椅子里,幾乎要放棄思考,剛剛聚攏的一點勇氣立刻又煙消云散。
“我知道,你們曾經使用幾種SCP的功效,制造出了一臺時間機器。用來預測未來,并竭力使世界的命運掌握在你們的手中。那臺時間機器被放在4型禁區武裝站點47中,被重兵看守著。我已經去走了一趟,然而幾個月前就已經失效的時間機器,據信被轉移到了這個站點,也就是你的手中。”
蘇荊不急不緩地將他掌握的事實吐出來,另一個短發的女人從衣袋里抽出一包煙,用她自己的手指點燃了。
“我想要的,就是那臺時間機器。已經失效的那一臺。”
“你…想要它做什么?”
“去改變已經發生的未來。”
蘇荊有一種沖動,撬開眼前這個中年胖子的腦殼。然后直接把他大腦里所有有用的資料全部挖出來。然而理智阻止了他這么做,一方面是因為他面對一個無辜者還存有一絲惻隱之心,另一方面也是為了避免對未來影響更甚。每一個未來都可能與兩人的選擇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SCP基金會對于無數個世界線的終結都有著緩解的作用,即使他們的努力無法改變這個世界注定的毀滅,然而這些人對末日的頑強抗爭至少延緩了終結的到來。
“博士”給蘇荊出的難題,就是解決這個世界必然引來的終結。這一點讓蘇荊略有所悟,感覺他似乎話外有話,在暗示“這個世界的終結”并不只是“這個世界的終結”,與未來整個多元宇宙世界冒險者社會的變革也有著密切的關系。
在拯救了數次世界后。蘇荊已經理解到了這個世界末日的必然。
簡單地說,許久之前神魔們的造物的扭曲性實在過于強大,或許一個兩個的造物,還能被一個世界所承載。但是數百件。上千件的異常,這些異常又將引起巨大的連鎖反應,再次誕生出新的異常。在多重推動的共同作用之下,這個世界的結構已經難以承載,任何一個危險的造物都能夠將世界導向終結與毀滅,從單純的數學概率方面考量。讓這個世界維持安全這個事件本身就是逼近于零的極小概率事件。
想要終結這個毀滅連鎖,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使用時間機器,回到過去,改變未來。
蘇荊手腕上就有著一個強悍無倫的時間機器,這個用水筆畫上去的小玩意兒如果真的要論品級,起碼是十星級的神器。來自頂級神魔本身的概念之力,遠遠凌駕于多元宇宙任何黃金級道具之上,更別提還是時間系的能力,哪怕是在超越了世界中樞限制的神器之中,也能夠排得上最前列。
然而問題是,這個小手表不受他的控制,或者應該反過來說,是這個手表在控制著他。
既然這手表無法溝通交流,蘇荊只好自己找辦法。SCP基金會收納了來自世界各地的上古(其實只有一百年不到)(為什么不用“近代”)神魔力量結晶,而時間機器也在這些東西之林。
“順便說一句,德國現在已經被破碎之神教會占據了三分之一。我來的路上順便幫你們干掉了幾千個破碎之神教徒。”蘇荊拿起辦公桌上一個小雕像,雕像是一個張牙舞爪的大蜥蜴,看上去還挺像那么一會事兒。
“什…破碎之神?”
“是啊,準確地說我們還是師出同門。不過那些殘次品沒什么人權,宰了也就宰了。”蘇荊揉了揉右手的手腕,右肘在微微發痛,他的身體已經被齒輪病毒浸染了。他是有意這么做的,只有用自己的身體體會一下,他才能夠理解巴巴羅薩當年到底做出了什么東西。雖然那一個傷口很小,但是病毒已經進入了他的身體。現在他的右手手肘關節已經轉變為了鋼鐵與黃銅嵌合的構造,而且機械化還在繼續延伸。
作為黃金級的高手,蘇荊自然不會有性命之虞,也不會被這個“破碎之神”的意念侵入自己的意識。輕松無比地就將這東西的感召隔絕在外。作為路德維希.“巴巴羅薩”.歌德的早期作品,“破碎之神”這東西十分扭曲,可以說是純粹而強悍的“機械神性生命”,完全體以蘇荊的估算大約有八星至九星,然而它被拆分成數個不同的小概念。卻又拆得不算很干凈,變成了現在的這么一系列畸形玩意兒。
現在在外面蔓延的齒輪病毒只是“破碎之神”身軀的自我修復性的表現,它會將任何有機體改變成機械結構,并強行命令感染者前去收集任何金屬和機械的玩意兒,用來增大、填補破碎之神的神軀。然而沒有一個合適的智能程序統管,使得被齒輪病毒的感染者在將所有金屬投入“破碎之神”之后,將自己殘余的血肉也投入那些吱呀作響的齒輪與連桿,用自己的鮮血作為機器的潤滑油。
蘇荊倒是在戰斗的過程中收集到了一些資料,據說這些東西倒是和那些“憎恨的血肉”是一對,兩種截然不同的東西放到一起就會開始打架。在殲滅“憎恨血肉”——也就是他們曾經在守書人的世界里看到過的那種東西——的事上,破碎之神教會的教徒們比SCP基金會還熱心激進,就像是血肉與機械之間的圣戰。
德國疫區已經被軍隊封鎖,感染了泄露的齒輪病毒的齒輪僵尸們正在沖擊軍方的防線,這些血肉與機械共生的僵尸力大無窮而且防御力驚人。尋找時間機器線索的蘇荊在疫區找到了基金會的成員,作為收集情報線索的“報酬”,他直接開啟自己的能力,將延續數個街區的失控僵尸一擊摧毀。雖然無法徹底根絕泄露的齒輪病毒,但至少延緩了病毒擴散的速度。如果GOC和基金會運氣好的話,還可以趁著這個機會推進防線。將這次病毒爆發徹底扼殺在搖籃中。
“好吧,我帶你們去…時間機器。”在蘇荊簡要而巧妙地介紹了局勢之后,在長時間的沉默后,站點主管還是投降了。他的金絲眼鏡幾次從鼻梁上滑下來,“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么我認為你們或許能夠拯救這個世界。”
“拯救世界?”蘇荊挑起眉毛,他確信自己沒有透露自己正在拯救這個世界這件事,他只是聲稱自己正在解決一個時間悖論,而且為了達到自己的目標將不惜使用武力。
“我…能夠感覺到,世界正在邁向死亡。你可以把這當做是一種行業的直覺。我的職責就是照料這些東西。而當我們的時間機器無法前往未來探查消息的時候,他們都認為這是機器出了故障,只有我一個人認為,機器沒有問題,它沒有改變。改變的是時間。”理論物理學家用桌上的紙巾擦了擦自己的眼鏡,“時間機器沒有出現問題,出了問題的是世界…我們,沒有未來了。”
“我們能夠避免這件事發生。”蘇荊認真說。
“我曾經有一個想法,那就是,當世界末日到來的時候,我至少還可以坐上時間機器,然后回到過去,茍延殘喘自己的人生。這個想法支撐著我的膽量。直到所有時間類SCP全部罷工,我才感到深入骨髓的恐懼,并且確實地意識到,‘末日來了’。”站點主管從自己的座位上站起身,“我希望你們不會令我后悔。”
“我希望如此。”
“說起來,你們是怎么進來的,部門人員沒有被你們殺傷吧。”
“要進來很簡單。不驚動任何人也不難,我們已經進入過很多次了。”蘇荊半開玩笑地說。
輻射世界.黑山基地 “你怎么來了?”
“我來通報一個消息。”
奈緹.格雷姆面無表情地說。
在被委托了一整個基地世界后,蓋琪.王爾德小姐迅速把基地主管辦公室布置成了一個巨型娛樂室,一天二十四小時在門上掛著“辦公中,勿擾”的牌子,然后在辦公室里瘋狂沉迷各類游戲,將所有待辦事務全部交給升級過內存的DOS,她倒也不怕人工智能反水,哪怕DOS真的心懷不軌,有著應有實力的機械術士干掉她也不用花什么力氣。
同為“喵斯”成員的奈緹上門倒是令她有些措手不及,只好就在垃圾狼藉的辦公室里接待這位客人,幸好對方對環境不是很在意。這個科技聯合和哲人國聯手項目中誕生的人造生命看上去和往日沒有什么區別,依然是一副半死不活的僵硬模樣,和同一序列的另一個產品,那個在暗黑破壞神世界和旅者們交過手的莎布小姐相比有著天淵之別。
她真的有黃金級么?
雖然已經在長生仙門那次見識過她驚鴻一瞥地展露過一絲戰斗力,但是看她這幅有些呆的模樣,機械術士還是覺得客人的真實實力水準存疑。
“有人想對旅者不利。”生化人端著罐裝可樂說。
“呃,這事兒還挺常見的。”蓋琪說到一半打了個嗝,“我覺得看我們不爽的人還挺多的,一般來說就當做不存在好了。不過看你表情這么…嚴肅?是嚴肅嗎?看你表情這么嚴肅,我估計來者不善。”
“混沌分裂者。”
“誰?”
“不知道。”
“…謝謝,很有幫助。”
“不用謝。”
“你,聽不出來我在諷刺,是吧。”
機械術士嘆了口氣,擁抱了一下看上去很纖細的少女,她不知道這個生化人有沒有情感或智慧,但是作為半個改造人和機器人制造大師,她固執地認為看上去沒有感情的冰冷存在也有著自己的心。只是常人無法觸摸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