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荊的騙子教學:
首先,選取目標。
會上當的人并不一定是笨蛋,但絕對是貪婪的人。
不勞而獲、占不屬于自己的便宜…抱有這種想法的人一抓一大把,自以為自己是主角,總是在心底祈求命運的眷顧,妄想有人能夠伸出援手——這種思路,就是所謂的弱者的思路。
即使是蘇荊這樣單純的人,也知道世界上沒有天降餡餅的好事。即使是妄想空手套白狼的騙子們,也是做好了計策失敗后被梟首的覺悟,以自己的生命、名譽、財產為賭注,才能夠以此一舉獲得暴利。
而刨去一部分有著理智的人,剩下比例依然頗大的貪心家伙,就是騙子們的目標了。而最好的目標,就是那種貪心,又自以為聰明,覺得自己不會上當的人了。
第二,迂回。
除了精良的演技之外,這個圈套首先要消除的是獵物的警惕心。讓他自以為主動權在自己的手中,讓自作聰明的家伙覺得自己只是發現了常人無法發現的秘密。但是貪婪的家伙總是會落入自己的貪欲中,一點點自己走進陷阱。
第三…第三點還沒想好。
“喂,那個練武的老兄。”蘇荊叫住一個路過的彪形大漢,“從你走路的架勢看,你練的是少林的金鐘罩吧。”
“…是又怎么樣?!”
那個一臉傷疤的大漢怒目瞪過來。蘇荊過于招搖的出場方式幾乎沒讓街道上的任何人動一下,根據他心算,幾條街中的冒險者大概千余人,現在這條街上的一小半都在一臉看戲的表情盯著這邊。騙子嘛,隨便哪個世界里都會出現的物種,只要看著有沒有傻瓜上當就行了。
蘇荊從高臺上跳下來。徑直走到大漢面前。
五分鐘后。
“老師!能不能再講講沖關時候的心法?!我就是困在第五關上,都大半年了還沖不過去,這個秘籍上的說法是…”
“吵死啦,我的時間也是很寶貴的。說起來我本來是想換一些克制風系生物的道具…不要站在我旁邊礙眼啦。”蘇荊不堪其擾地走開。立刻又撲到一個半個頭皮是銀色的家伙面前。
“喂,朋友。你這些裝置是自己做的嗎?”
銀頭皮的家伙嘿嘿冷笑:“小朋友,要做局套我嗎?光靠這么一個托恐怕還不夠吧。”
五分鐘后。
“老師!我這個回路你看一下…”
“…呃,小無病在做什么?”
遠遠地望著蘇荊如穿花蝴蝶般游走于各處,徐富貴有些摸不著頭腦,他暈頭轉向地轉向蘇蘿,希望她能夠給出一個明確的答案。
“嘖,應該說是…修行方法不一樣嗎?哥哥還是喜歡用詭計把大家耍得團團轉呢。”蘇蘿躲在一邊偷懶,只靠心念為蘇荊即時直播武道指導。反正閑著沒事,她也就隨便從哪個建筑的墻上扣下一塊石片。在地上畫來畫去。
“你看,富貴朋友。我們,和我們要面對的勢力,大概實力比值在多少?”
“呃…一比…一百?”
“要我說的話,大概是一比三萬七千左右。”女孩在地上寫下1:37000這個比值。
“我這段時間里也查閱了一下關于這個國家的具體資料。然后稍微數據化了一下。假設我們的武力值加起來是一百,那么一隊普通的,全副武裝的蛇人部隊,戰斗值大約是25左右。”
“在小規模遭遇戰中,二十人以下的隊伍我們可以輕易吃掉。三十人就得做好可能要持續幾分鐘戰斗的心理準備。而我們即將去的地方戒備森嚴,幾分鐘的時間,足夠那些仙官神將抬出什么反物質湮滅炮之類的重火力把我們全部打成渣滓了——我就是隨口打個比方。你別以為真的有那種東西。”
“在這種情況下,以哥哥的行事風格,那就是把事情搞大。讓這個算是小型盜竊計劃的行動一下子拓展為冒險者與本土魔術師集團的局部戰爭。渾水摸魚,根據我們的計算,如果有大量冒險者卷入這個計劃,我們奪取碎片的成功率大概可以從3上升到15。整整500的增幅,足夠在這方面努力一下了。”
“呃…只有15?”徐富貴尷尬地皺起眉頭,“我以為起碼有60…”
蘇蘿毫不客氣地敲他的腦袋,“我和哥哥都是狂妄到不得了的人,把自己和艾德里安都算成是白銀級的高手。才把成功率定在15。你以為這個半基地型世界的大型勢力——有邪神分身坐鎮的國家級勢力,就憑我們四個連白銀級都沒有的廢柴組合,就能輕輕松松長驅直入嗎?”
少女豎起手指,用圓圓的可愛眼睛盯著徐富貴:“必要的時候,做好最壞情況的準備。”
“什么…最壞準備?”
“直接和邪神對毆。我個人估計這件事發生的概率不會超過30,但是有哥哥這個搗蛋鬼在…”蘇蘿抿了抿嘴,小臉上露出微妙的滄桑感,“一般來說,我覺得還是做好世界毀滅的準備比較妥當。”
“呃,傳送門就在兩百米外,要不我還是先離開這個宇宙避個難…我會在精神上為你們加油鼓勁…”
徐富貴走到半路被蘇蘿伸出腳絆倒。少女似乎一開始想用氣勢壓壓他,但是煞氣轉瞬即逝。她蹲在青年的臉旁邊,摸摸他洗過的頭發,嘆息道:
“富貴啊。我們知道,你和我們一起胡鬧比較容易送死。如果是阿荊的話…大概會說一些廢柴崛起、帶你去做些什么驚天動地,足夠讓你下半輩子都永遠記住的大事兒之類的勵志言論。他很喜歡這套理論,連他自己都信,但是…嘛,我比他在這個世界里多混了幾年,所以我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和他一樣不把自己的命當一回事兒的。”
“我們兩個脾氣比較唯我獨尊,除了自己喜歡的人,其余世界上的人隨便怎么死著玩我們也不會當回事兒。所以阿荊總是喜歡把這些傻瓜當做炮灰給自己填路…說句實話我也沒好到哪兒去…我之所以說這么多,就是因為…”
蘇蘿站起身來,把頭轉向已經聚起一小堆人的蘇荊那片兒。
“對于我們喜歡的人,我們會給他自由的選擇權…富貴朋友,我們…希望你來幫我們。”
仿佛覺得說出這句話是很丟臉的事,蘇蘿低著頭一邊沿著路邊的水渠走路,一邊用小靴子把那塊摳下來的石片踢著玩。
“我們需要你。”
緩緩從地上站起來的小胖子心中百感交集。
徐富貴并不是不知道自己有多廢柴。倒不如說,他比許多混得一樣慘的人更清楚自己的位置應該在哪里。因為認清了自己只是平凡之人,所以才沒有怨言地在世界的底層生活。
蘇無病和蘇無傷的到來,就像是玄奇小說中的天降奇遇,死于預示著他一生的轉折點。那些被退婚的廢柴在懸崖底下撿到老爺爺一般的人生超展開,曾經有一段時間里,他也做著自己成為世界主角的幻夢。
但是蘇蘿冷靜理智的解說把他從輕飄飄的夢境中拉了出來。那些武功迅速進步帶來的狂熱,就像是心靈染上的熱病,讓他情不自禁地跟著這兩個小孩的腳步,沖向可能光明燦爛、卻更可能黑暗無底的未來。這不得不說是蘇荊與蘇蘿所具有的魅力,這兩個惡魔般的家伙,總有著輕易鼓動人心的力量。
如果不是小無傷有意提醒我,我也和那些正圍著小無病轉的人一樣吧。
蘇荊那從容自信的口才氣度和奇異的能力已經聚起了小半條街的人。說到底,他并非是在詐騙,他的每一個字都是實話,賜予這些人的知識和道具也百分之百的可信,但在巧妙的運作下,讓自作聰明的人自己想到他設下的虛幻故事中。
最好的謊言是由真相搭建成的。
“…我不明白。像我這樣沒主見的人,就算你不和我說明這些,我也會悶頭悶腦地跟著你們沖。為什么要多此一舉?”
蘇蘿纖巧的背影一滯,猛地回過身來,一記飛腿踹在他胸口大穴,將他踢飛了兩三米。少女揉著自己白嫩的腳踝,咆哮道:
“就算是養一只只會跳的鯉魚王,訓練師也是想等待它進化成暴鯉龍的啊!”
親口說一聲你們喜歡我就那么難嗎…徐富貴狼狽地爬起身,恭恭敬敬地對小女孩納頭便拜。待跪在地上行完大禮,蘇蘿把靴子踩在他頭頂,用挑剔的口氣輕慢地說:
“本座還從來沒收過徒弟,沒想到開山大弟子就碰上你這么塊榆木疙瘩…罷了,真是以前殺孽太重,天道好輪回…起來吧。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蘇蘿蘇無傷的徒弟了。”
蘇荊站在一張臨時找來的桌子上,從包圍在身邊的人群中抽空瞥了那邊一眼。
唉,富貴朋友,拜進阿蘿門下…祝你好運吧,別被玩死得太快啊…
昨晚有急事,來不及更新,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