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周前,整個世界中樞的冒險者社群都經歷了一場大地震。事件的余波到現在都沒有消退,而且感覺事態還在不斷升級…”
徐富貴意外地是個有點話癆的人,這個稍微有點胖胖的青年走在最前面,雙掌分出陰陽,一步步謹慎地前進。
“據說那些頂級工會的高級成員被有計劃地襲擊了。在同一天里,整個多元宇宙中,死了超過一百個黃金級的高手,很多都是成名已久的強者…真可怕,我都想不出那些妖怪一樣變態的家伙怎么可能一口氣死掉那么多…”
“你…手一直擺在那里,不累的嗎?”蘇蘿看他弓著腰前進的姿勢實在有點猥瑣,忍不住拍拍青年的肩膀,“不要一直繃那么緊啦,現在繃得太緊,一會兒真的要打起來的時候反而會神經反射速度下降啊。”
“喔…是嗎…”徐富貴試著把自己的肌肉松弛下來,“那到時候要怎樣才能快速反應過來呢?”
“呃,讓我想想怎么描述這種感覺…”十二歲的少女苦惱地撓了撓自己的腦袋。“總之別想太多,跟著你的身體動就行了。你的身體比你聰明得多。它知道該什么時候動啦。”
四個人在集市陰暗的地下水道中前行,這個概念說出來實在有些吊詭。位于上海地下的城市的地下水道。沒有想象中的臭味,只有蝕骨的寒冷,從巖層中開鑿的地下水隧道,溫度似乎已經低過了零度,但是水卻沒有結冰。幾只蛤蟆在水道中蹦蹦跳跳,呱呱呱地越過清澈的流水。
“據說,集市的地下,在我們腳下的巖層深處,是無盡的空洞。終有一天,整個集市,與地上的城市,連同天空中的神殿,都會在地質變動中落入地球的中心。”艾德里安避開地上的蛤蟆,名貴的尖頭皮鞋只在比較干燥的地面上移動。
蘇荊注意到,這個男人似乎有著略微有些病態的審美需求,除了妖媚的妝容之外,他身上每一樣服飾都是手工品。價格頗為不菲,不是蘇荊以前有的那種服裝卡變化出來的制式衣服可比。雖然冒險者在物質上的需求很好滿足,但是…
他到底是冒險者呢?還是這個劇情世界的土著呢?看他的言談舉止,對冒險者社會很了解。但是看他的模樣。卻又不像每隔三十天都要進行一次冒險的人,而更像是定居在這個世界里的居民。
蘇荊和蘇蘿牽著彼此的小手,兒童皮鞋啪嗒啪嗒地踩著水前進。驚起了一地的蛤蟆。
“…等等,這里的蛤蟆怎么這么多…而且還有這么濃的霧氣?大家小心!”徐富貴神情嚴肅地低吼道。
三個人恍若未聞地從他身邊穿過去。
“誒…等等!各位!小心前面有埋伏啊!”
蘇荊嘆了口氣。“只有你到現在才發覺吧。”
清俊的小男生扭頭看向徐富貴,可愛的大眼睛瞪著臉上略有些贅肉的青年。令后者感到陣陣窘迫。本來試圖通過警告大家來顯示出自己的警惕性,結果完全被眾人無視…徐富貴感到有點糟心。
“首先是這些蛤蟆的區域分布很明顯有古怪,在我們進入這個奇怪的霧氣范圍后才開始出現。根據通常的理論,我們應該是進入了某種結界——以克蘇魯神話的通常發展來說,應該是某種神話生物的領地范圍。但是考慮到我們現在是在追蹤著名的獵魔人福爾摩斯和華生,那就有兩種額外的可能:一、這是福爾摩斯和華生設下的魔術。二、他們利用本地的神話生物來掩護自己…考慮到我對這個世界不太熟悉,那么第三方勢力參與的判斷還是交給艾德里安哥哥比較好。”
綠眼睛的艾德里安一副平靜的模樣,蘇無病和蘇無傷也是一點緊張的感覺也沒有。可能是所謂的“曾經滄海難為水”,都和星河級的怪物戰斗過了,再面對這些低級的敵人,雙胞胎都感覺像是在游樂園度假。
“…可能參與進此事的第三方勢力嗎…”艾德里安捻了一下手指,“黃衣教團麾下的特務部隊。還有上海比較大的兩個本地冒險者勢力,都有干涉此事的可能。后者的平均人員素質比較低,而且戰斗風格都比較直接,所以如果現在我們進入的領域是第三方勢力入場的話,最有可能的應該是前者,黃衣教團麾下的魔術師行動部隊,‘藍西裝’吧。”
艾德里安停下腳步,閉上眼睛聽了聽甬道遠處傳來的聲音。
“距離福爾摩斯的位置大約還有…一公里。他在不斷移動位置。”蘇蘿好心地給出提示。
“是藍西裝,他們到了。”艾德里安瞇起自己的丹鳳眼,下了斷語。
“我們看見了喔。”蘇荊和蘇蘿迅速跑到徐富貴背后,只露出兩個腦袋看著前方霧氣中透出的模糊人影。
藍色的西裝人在地下水道中佇立,頭頂通風井蓋灑下的淡黃色燈光將他隱藏在黑暗中,只能看見淺淺的輪廓。特別是他的頭部,被一層濃稠的不定黑霧所籠罩,徐富貴拼盡目力。也只能看見他從袖管中露出的兩只“手”。
那絕不是人類的手掌,四根尖銳的尖爪中連著皮膜。就像是蛤蟆的蹼一般,手背上又隱隱透出白紅藍相間的鱗片色彩。
驟然間。蛤蟆的呱噪聲停滯了。不知何時,四人腳邊已經密密麻麻地爬滿了鼓脹的兩棲動物,五彩斑斕的蟾蜍群像是一張活的地毯,不安地蠕動著。就連地下水道的墻壁上都擠滿了不知從何而來的蟾蜍,墨綠色的濃漿從它們背上的分泌孔擠出來,透著一股淡淡的苦杏仁的味道。
戰斗嗎…徐富貴的肌肉不自覺地繃緊,習練過數百次的武技已然蓄勢待發。
“富貴。你上吧。”艾德里安用腳移開地上的蛤蟆,為青年讓出道路,“執行任務的藍西裝。總是要把所有目擊者滅口的。”
招呼也不打一聲,數百只蛤蟆猛然爆炸,棕綠色的濃漿脫離死去的兩棲動物,逆轉重力般地飛上天空,接著數百團毒液球向四人飛撞襲來。
“試著把這些毒液球都攔下來?”蘇蘿笑瞇瞇地對徐富貴建議道。
“怎…怎么可能啊!”徐富貴雙掌微縮,整個人躍上半空,以勉勉強強的斗氣打出數道空氣波。空氣波瞬間打爆了上百團密集的毒液球,但是還有數十團毒液向剩余三人飛來。
艾德里安雙手都插在口袋里,看上去不打算動手。細長的綠眼微微瞥向雙胞胎。這兩個小孩到底有些什么能力,總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也能保存實力吧。
“加油喔,哥哥。”蘇蘿拍拍蘇荊的肩膀,立刻抱頭蹲下。
“你…”
實妹完全沒有宅宅幻想中那么可愛啊…蘇荊嘆息著擰動自己的手指。半空中的毒液團一個個凝固成冰塊,乒乒乓乓地落到地上,還砸中了幾只倒霉的蛤蟆。在經過神圣力量的強化后。蘇荊的精神力量再度蛻變,對斷裂魔方的使用已經駕輕就熟。蘇荊的微操瞬間集中了毒液球中分子的間距。將液態的毒液凝固成了固體,脫離了對方咒文的控制。
“用大招轟他!”少女看熱鬧不嫌事大地高喊道。
徐富貴已經兩個縱躍沖到了藍西裝的身前。對方反手從袖中抽出一柄軍刀,一擊迅猛的刀斬劃破了徐富貴的胸口。徐富貴可以嗅到他身上散發出的魚腥氣,刀刃上閃爍著綠色的熒光——我中毒了?!
不,沒有受傷…只是胸口的衣服被劃破了。徐富貴不可置信地回味著之前那一瞬間自己做出的動作:在飛撲中,瞬間發出一道氣勁,微微打偏了對方的手,令自己避開了這一擊…對時機和力度的把握都精確至極!
“跟你說過了,聽從你的身體,不要去思考…”那個如同天使般美麗的女孩在他背后指點道。
聽從身體…
對方這偏開的一擊打穿了石壁的表面,石屑紛飛,軍刀深深插入了巖石的里側。
聽從身體。
徐富貴突然間明白了,原來武功是這么一件簡單的事。他右拳食中二指并攏,南斗紅鶴拳的招式自然而然地從身體中流瀉了出來。不需要引導,不需要運氣,身體…自己動了起來!
“你的身體在恐懼,而你的力量自恐懼中而生。利用你的求生本能,激發出身體中潛藏的力量。”蘇蘿趴在蘇荊的肩膀上,喃喃自語道。
空門!徐富貴捕捉到了這一瞬間的勝機,一拳擊中了藍西裝的側腹。對方發出了一聲沉悶的怪叫,被西裝包裹下的血肉隨著大量的鱗片瞬間爆開,撕裂的氣勁打出了一個大洞,甚至可以看見里面蠕動的內臟。
“繼續。”蘇荊露齒而笑。
“繼續。”蘇蘿的可愛臉蛋上浮現出了滿足的表情。
“繼續。”艾德里安露出了老虎一般優雅的笑容,“繼續進攻,直到置他于死地。”
徐富貴驟然感覺到背上發寒,就像身后站著的不是人類,而是三個沒有人性的,披著美麗皮裝的怪獸。但是他的身體自己在運作,右拳擊中后,接著是左拳,連續暴雨般地十余拳,酣暢淋漓地將自己的斗氣貫入藍西裝的身軀。數秒鐘后,撕裂性的巨型傷口在藍西裝的身上綻開,骨骼與皮肉同時斷裂,暴烈的斗氣將沒有反抗能力的藍西裝徹底化作尸塊。
“做得好。”艾德里安走過來,拍了拍徐富貴的肩膀,“繼續前進。”
三人從容地跨過地上血流成河的尸塊,失去了主人的召喚,密密麻麻的蛤蟆群漸漸散去,像是五顏六色的潮水般滑入水道的支流,甚至鉆入石壁上的縫隙。短短幾十秒后,就只剩下徐富貴一個人茫然地站在藍西裝尸體的旁邊。
“為什么…”他略有些肥胖的臉上露出掙扎的神色,“為什么他們可以這么輕松,而我卻感到…這么惡心呢?”
自己的雙拳上流淌著暗色的血液。徐富貴平庸的臉糾結成一團,雖然已經殺過人,但是每一次經歷這種事…他還是會感到反胃和惡心。
或許這就是自己和他們之間的差距吧…凡庸和天才的差距…青年苦笑著在水流的上游洗了洗手,繼續往前方追去。———風—雨—小—說—網——w—w—w—.—4—4—p—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