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岱云蹲著看縫窮婆一針一線的縫補長衫,不時瞅一眼她的臉,越看越覺得不錯,容長臉,小小的嘴,大大的眼睛,直挺的鼻子,尤其眼睫毛很長,黝黑并不粗糙的膚色,如果按照后世標準,健康的小麥色。
觀察一個女人應該先看她的手,手好看人就錯不了。烏岱云注意到縫娘的手不怎么粗厚,穿針引線時非常的靈活,說明心靈手巧,沒做過農事。一般常年干活的女孩,手掌明顯要大一些,更有甚者布滿老繭。
大約二十四五歲的年紀,穿了件干干凈凈的舊藍布衫,蹺著那一雙新做的布花鞋,雙腿圓潤修長,腰肢很窄,胯部不寬,應該沒生養過,烏岱云有些動心了。
婦人手里縫著衣服,忽然瞟了他一眼,問道:“你是哪一派”
烏岱云不懂,搖了搖頭。婦人便又瞟了他一眼,說道:“我問你是哪一派的讀書人,不是新學派嗎”
“不是,我在縣里寄籍,儒家弟子。”烏岱云笑著解釋。
“哦。”婦人點點頭,又問道:“你在哪里住,縣里嗎”
“就在前面的巷子里,離這兒不遠。”烏岱云心中一動,說道:“我身上沒帶著錢,怎么辦要不你同我回家取吧”
“好吧。”婦人馬上同意了。
過了一會兒,長衫縫補完,烏岱云接過來穿上,婦人便站起來扭動下腿腳,提起竹籃,跟著他朝著巷子走去。
烏岱云隨口問她的住處,婦人說道:“我也在城里。”
“你丈夫做什么的”
“我們當家的撐小船,在小東門碼頭。”
兩個人有一搭無一搭的聊著天,烏岱云不時扭頭看她,婦人胸前高聳,令人眼饞。雖然全身是汗水,卻沒有什么異味,反而聞起來有些汗香。
根據后世的研究,每個人都有汗腺體味,如果陌生男女都感覺對方身上的氣味很好聞,會自然而然的相互吸引,成為情侶的可能性很高,反之就會相互排斥,哪怕身上的體味近乎沒有。
如果你能在她或他的身上聞到令人心動的芳香,沒有噴香水的情況下,恰好你們倆又在一起,那么恭喜你。假如你不喜歡另一半身上的氣味,甚或厭惡,貌似就有點悲劇了。
烏岱云帶著婦人進了孫家客房,見沈濤的房門鎖著,院子里不見一個人。
婦人也跟了進來,看著他開了房門,很隨便的拎著籃子靠在房門上,看著房里的擺設。
烏岱云從炕上翻出了個青緞子的小褡褳,拿出來坐在房內靠門的凳子上,一個個的數了二十個大錢,遞給了婦人。
婦人雙手接了,笑道:“有些少,公子都把我的衣服弄臟了,請再賞些吧。”
一邊說,一邊把錢扔進地上的籃子里。笑嘻嘻的,一腳跨過門檻,伸手去搶烏岱云的褡褳。
“竟是強盜。”烏岱云笑著不松手,如此一男一女相互拉拉扯扯。
突然,烏岱云使勁往里面一拽,婦人正好一只腳在門里,一只腳在門外,一下子撲倒在了男人懷里,自己還在笑個不停。
此情此景,經驗豐富的烏岱云焉能坐懷不亂面對送上門來的少婦,雙腿用力夾住她的下半身,不讓她走脫,伸手一把抱住了對方。
少婦呢只是一味笑得花枝亂顫,還不忘手里的那個褡褳,笑得頭發都快散了。
眼下的場景已經無需明言,烏岱云探手揉捏著高聳豐滿,情動的道:“你要錢容易,你要多少,我都給你。”
扭來扭去的婦人笑道:“單是縫衣服的錢么”
“我再加二十文錢。咱倆講個交情好不好你要多少”
“講交情赫赫!”婦人吃吃笑著,抬手扶了下散亂的發絲,“別人一百錢至二百錢不等,我卻沒有這個價兒四百錢少了一個,休想。”
“我就給你四百二十錢。”烏岱云徹底受不了了,一口答應下來,猴急的就要扒掉女人的衣服。
婦人忙說道:“等我把籃子拿進來。”
“好。”烏岱云松了手,他也怕人來,這是孫家不是自家。
當下急匆匆的關了房門,落了門閂,二人火速脫了衣服,就在炕上云雨起來。
沒過一會兒,今年十八歲的孫江回來了,來找兩個朋友,見沈濤的房門上了鎖,而烏岱云的房門沒有鎖,過去用手一推,發覺里面上了閂,叫道:“開門,大白天關房門做什么”
正在快速抽動的烏岱云一聽,吃了一驚,趴在婦人的身上不敢動了,對身下的婦人小聲說道:“別叫。”
房外的孫江又推了推門,說道:“開門啊!這才剛進門,在干什么”
烏岱云只好回應:“哎呀我肚子疼,要躺一會兒起來,你別鬧人了。”
“哦,那一會兒我再來,你躺著吧。”
孫江轉身要回去,一抬腳提到個東西,低頭一看是一朵干枯的鮮花,拾起來聞了聞,有一點頭油的氣味,顯然是婦人戴在頭上的。
“咦”孫江心里跳了一跳,心說誰的花會在他房門口大白天不肯開門,莫非勾搭了家里哪個媳婦在里面干那事么這怎么可以 一半出于不悅,一面出于對此種事的好奇,孫江故意跺著腳走出去,又悄悄的轉回來,湊到窗臺下往里面看去。
雖然烏岱云沒忘落了窗簾,急切之間卻沒有弄好,留了一道縫隙,恰好被孫江盡收眼里。就見烏岱云光著屁股,一個婦人仰臥在炕上,兩個人正耍的高興呢。
耳聽一串串不堪入耳的聲音,孫江睜大了眼睛偷看,心里激動之余,發覺那女人好像不是家里的媳婦子。
看了半天,婦人已經不叫喚了,一動不動的躺著,說道:“起來吧,四百錢要怎樣這么久已經值八百錢了。”
孫江心中暗笑,果然是外面找來的婦人,倒不像畫舫上的姐兒,不過老烏的戰力不是吹的,平日他不是在吹牛。
烏岱云還在那奮勇前進,厚著臉皮沒吭聲。想古時的不是傻瓜,一樣按姿色明碼標價,按時間來收費,誰甘心一樣的價錢,被一個客人折騰半天甭管你是不是美男,是不是壯漢,大多數只求短平快,好趕著接下一個客。
這也是一種慣用伎倆,想趁機多要一些錢,針對那些沒有經驗或要面子的男人。
“夠了夠了。”
婦人眼見烏岱云沒完沒了,又不提加錢,伸手把男人推到一邊,自己沒好氣的坐了起來,問道:“你到底加不加不然我可就走了。”
不想她今日遇到了行家,烏岱云不為所動,盡不盡興的無所謂,嘗嘗滋味就夠了,認為再掏四百錢不值當,還是沒言語。也是到底年紀不大,身為讀書人,不好意思強迫對方必須完事才行。
“好小氣。”婦人撇了撇嘴,就在那竹籃子里取出一塊布頭,隨便在胯下抹了抹,套上了褲子。
事已至此,烏岱云也只能罷手,二人穿好了衣服,取出四百錢的寶鈔給了婦人,婦人先滿意的揣在懷里,又伸手說道:“那二十文呢”
烏岱云從褡褳里摸錢,婦人見狀一把搶了過去,連同褡褳都往籃子里一摔,好像十分不滿似的,胳膊肘抄著籃子,開門揚長而去。
烏岱云無語的張了張嘴,暗道我這么賣力你有什么不滿平常那些哪個不歡天喜地直呼遇到了猛人真他娘的晦氣,這娘們要么不熱衷房事,要么她男人喂得太飽,就知道惦記著錢。
“真不會做生意,就這樣還想有回頭客做夢去吧。”烏岱云發起了牢騷。
因褡褳里沒幾個錢了,也懶得和她一般計較,他坐在凳子上瞇著眼睛,回味著縫窮娘的滋味。
那孫江剛才先一步的跑了出去,心里像燒了一把火,竟在半路上等著。望著婦人一搖一擺的走出來,年紀少艾,模樣不錯,他跳出來伸手一攔,問道:“你適才在里面做什么知不知道這是誰家”
婦人唬了一跳,停下腳步,看著面前的青年斯斯文文,穿了一件芙蓉布汗衫,有些明白了,笑嘻嘻的歪著頭說道:“里面有位爺們,叫我給他縫補小衣,所以進了門,不信公子進去問他。”
孫江搓著手,說道:“我在窗戶外看的清清楚楚,他是不是給了你四百錢我明日也要縫小衣,你必須來。”
縫‘小衣’可比縫大衣賺得多,大多數縫窮婆是正經人,也有一部分人為生活所迫,給那些沒錢的游人、商賈、畫舫青樓里的活計、船上的船夫等解決解決生理需求。
縫窮婆大多聚集在人流密集,河流要道的碼頭上,或早市晚市,面對的客人多為過往旅客,人流大,薄利多銷。因為在城鎮居民區里,漿洗縫補的活計,有的是居家婦女爭著承攬。對大戶人家來說,會優先照顧和自家有淵源的窮人,或交給名聲好的賢妻良母,或家道中落的貞節寡婦。
因此像這位縫窮娘即使在繁華金陵為生,面對微薄收入,也不得不時常下下海。
哪個女人不想接類似烏岱云、孫江這樣的讀書郎,體面少爺呢長得好,人干凈,會溫存,面嫩好占便宜,于是她吃吃一笑,點頭算是答應了,又問道:“那什么時候來呢”
孫江想了想,說道:“吃了早飯就來,到時我在后門等你。如果我不在門口,你就在附近等著我,我一定會來。”
“知道了。”婦人連連點頭,仔細將孫江的相貌打量一番,比適才的那一位俊俏多了,膚色也白嫩的多,一身的書卷氣,年紀也輕多了,滿意之余也怕認錯了人。
婦人心說:“今日曬了一天日頭,滿身汗水,頭暈腦脹,不愿和那一位糾纏的時間過久,他又一上來就橫沖直撞,不解風情弄得人家怪不舒服,偏偏還小氣巴巴,四百錢還想干的爽等明日養足了精神,希望眼前這位俏郎君手頭大方,不求他像那一位那么善戰,不是個繡花枕頭就好。”
心里美美的想著,婦人抬手習慣性的摸了摸亂糟糟的發髻,輕輕一笑,拎著籃子出去了。
傍晚,在繡樓里憑欄遠眺的孫惠若,望著隔壁一位老人在院子里教導兩位晚輩的學問,猜測是哪里來的讀書人家,這么大的年紀還要帶著孫兒進京求學。
徐煜兄弟倆的年紀與孫江他們差不多,這個年紀除非是神童,不然不可能是進京趕考的舉子,頂多是地方推薦上來的學生。如果是的話,那也不得了,在家鄉一定家喻戶曉。
無論孫惠若怎么猜測,也不會猜到是城里人,僅僅為了歲考,就花一個月的錢租一間寓所。當然如果是臨近科舉之日,那她應該能猜出來,因自家前宅的客房很多,早幾年租給趕考的讀書人,賺了很多錢。近兩年則因京城物價越來越騰貴,連家境殷實的舉子也大呼吃不消了,紛紛投宿在城外。
忽然對面遠處傳來了呼喊聲,孫惠若望了過去,就見一群人在街上亂嚷,隱隱聽見有人喊道:“怎么,欠了飯錢還敢打人么”
又有人高聲說道:“俺銀子一時不湊手,你領著他們來打俺,難道能打得出來銀子嗎”
“跟他廢話什么兄弟們,一起動手揍北方佬!”
“哈哈!不要笑死人了,你們南方人海面上也還威風,上了岸是不中用的。”
“屁話!正是咱們南方人驅逐了韃子,你們北方人向來是縮頭烏龜。”
“胡說!俺家長輩抗元的時候,你爹還在吃奶呢。靖難時,你們南方孫子在山東被燕軍打得丟盔卸甲,死傷無數,還是俺山東軍民至死抵抗,又是哪里人丟人現眼在長江望風而降”
“休要啰嗦,大家上啊,叫北方佬領教下南方爺們的拳腳。”
“來、來、來,叫你們知道知道俺菏澤人的武藝。”
菏澤孫惠若沒去過山東,不知那是有名的武術之鄉。
遠處一群人朝著一個人撲了上去,結果人數多的一方轉眼間被打得東倒西歪。
晚上看不清楚,孫惠若只覺得好神奇,那山東人好身手。
偏偏吃了虧的他們嘴硬,不肯承認自己打不過人家,一個個呲牙咧嘴,這個說誰撞倒了我那個說我怎么被腳下的西瓜皮滑倒了 孫惠若看的直搖頭,心說一群男人連打架都不會,難怪傳聞北方人動輒一言不合便喜歡大打出手,仗著人高馬大欺負南方人。
地域之見自古有之,南方人與北方人的隔閡也非一日之寒,其實鄰里之間,村鎮之間亦同樣如此,有人的地方就有矛盾,正常人都知道好人壞人不分地域。
眼看雙方又要打起來,孫惠若擔心有人受傷,正準備叫丫鬟去喊管家出去勸架,就見隔壁的兩個后生出現在門前,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