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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二十一章 商量

  李元一時間無話可答,在秀才滿地走的金陵,有心再說兩句大話吧,說不出口。⊙頂頂點小說,x.瘦瘦的雞肋身材,就算模仿奚十一的威風,能嚇住誰?

  沒辦法,李元只好說道:“我是不想累你們,你以為是什么?行,你既然不嫌路遠,那就跟著我去領賞。”

  “去就去。”伍麻子想到秋水堂一群老弱病殘沒個中用的,自己提著燈籠照路。

  李元出來后,沒走多遠就開始加快速度,在街道巷子里左繞右繞,試圖把人甩開遁走。無奈遭到了尾隨琴言的報應,身強力壯的伍麻子緊緊跟著,最終帶著他回到了家。

  “你等著吧。”李元好不懊惱,真是上了大傻子的惡當。

  走進書房打開匣子,還好有成親時收到的賀銀,不會被媳婦發覺。

  本來李元就生性吝嗇,成了親后變得更吝嗇了,拿起一張張寶鈔看來看去,猶如割他的肉一般。

  心頭在滴血,選了一張兩吊的,一張一吊的,忽然把一吊面額的寶鈔放回去,在桌子上撕了一張紙,用毛筆和油印畫了一會兒。

  李元把墨跡吹干,露出一絲奸笑,張嘴要叫人送出去,跟他的人好像不在家。

  他走出來把兩吊寶鈔遞給了伍麻子,轉身就走。而伍麻子雖然不認得字,但是面額上一到十都認得,兼且還添加了阿拉伯數字,燈下一看是兩吊錢,馬上叫道:“李老爺回來。”

  李元不想理他,可是伍麻子已經跟進了門,無奈問道:“怎么了?”

  伍麻子笑嘻嘻的道:“想問問這兩吊錢,是要賞我的么?那酒席錢呢。”

  李元裝傻道:“我不知道,一總在內。”

  “李爺不要開玩笑。”伍麻子把寶鈔遞回來,“你這么說,還是拿回去吧。”

  “你這人啊!”李元見他不好糊弄。只得把那一張偽鈔拿出來添上,皺眉道:“都在這呢,要不要隨你吧。”

  伍麻子豈能收下,你以為下普通飯館呢,收起笑臉,冷道:“既然心疼著錢,那就不該進來。誰人不知行院里的規矩,就是擺個酒打個茶圍,至少也得二十吊,何況又添菜、吃飯、再添菜、抽煙、給三吊錢?說句不好聽的。我們連賞廚房打雜的都不夠呢。”

  但是伍麻子忘了此一時彼一時,是在人家的屋檐下,一個秀才會顧忌你?就見李元也冷笑了一聲,徑自揚長而去。

  伍麻子還想要跟著進去,幸好及時反應過來。不經主人允許強行闖入,李元一旦叫來巡夜兵丁,不管有理沒理先暴打一頓。

  這時候門房里睡覺的長隨醒了,提著褲子走出來,問道:“喂!你干什么的?”

  當下伍麻子說了一遍。長隨笑道:“我們這位爺也太想占便宜了,耍樂何必在乎錢呢?行了,你也算了吧,權當折了一回本錢。不要在此羅唣,別忘了這里是秀才寓所。”

  “唉!”伍麻子暗罵自己糊涂,只好匆匆回來交帳。

  長慶媳婦一見只有三吊錢,無語的道:“這算什么?你也在這里多年。見過收三吊錢的么?怎么不摔在他臉上,好生臊臊?你真是窩囊透頂,兩個相公留了兩個客。一頓酒飯,鬧得烏煙瘴氣不說,你還替人家做跟班,打著燈籠送回家去,接了三吊就夾著尾巴回來。一個漢子連上面的數字都不認得,難道你見的錢票子還少么?”

  伍麻子被表姐劈頭蓋臉一通臭罵,氣得火星直冒,嚷道:“我怎么不知道?我見的人和錢成千上萬。呸!就沒遇見這兩個不臉的,還他媽的讀書老爺呢,一個喝了兩碗粥先跑了,另一個也無時不刻的想溜,好不容易逼住了他,送他回去。我就想起碼得給個十吊二十吊吧?誰料他先只給了兩吊,這一吊還是后來加上的。”

  “那你就這么接了?”長慶媳婦怒道,看都沒看那張偽鈔一眼。

  “哪個王八蛋肯接?”伍麻子氣呼呼的,“他一把塞到你手里,轉身就跑了,我倒想跟他進去評理,那可是秀才門第,敢嗎我?有個看門的出來勸我,說都這時候了你別鬧,他是奚十一的好朋友。表姐,那奚十一是好惹的?去年無端端的來找琴言,把姐夫一下摔了個大筋斗,趴在地上半天起不來,桌椅板凳砸的粉碎。何況這時辰滿城巡丁,可不能白挨一頓打,連這三吊錢都得孝敬出去,所以我也只好接了回來,我怎么不想要三十吊?”

  長慶媳婦氣道:“都是你們這些睜眼瞎,也不分是人是鬼,分明來打茶圍,干嘛苦苦拉住?將個臭蟲當做豪客。我告訴你,以后再遇到這等不要臉的下作東西進來,趕緊攆出去。老娘這里不是舍粥廠,他們又不是我的兒子,吃了抹抹嘴就走。”

  罵了一通猶不解氣,婦人繼續罵道:“自從當家的死后,好不容易開一回張,就遇著兩個混賬王八蛋,與前年街上那個開酒肆姓王的王八一樣,不是那些狗娘養的都叫他姐夫么?歸根到底是他媽的白吃白喝,順帶偷偷的干他老婆。老娘算是看透了,這些個不要臉的狗幾吧日的,真他娘的可惡。”

  氣極的長慶媳婦污言穢語張口就來,全是市井里的罵人話,表弟是趕大車的,她自是也出身于社會底層。其實就算是豪門貴婦,罵起人來往往也不呈多讓。

  結果第二天,伍麻子拿錢去買菜,發現后來添的一吊錢竟是假的,氣得伍麻子當即去李家找李元,反被李元的家人給罵了一頓。

  一肚子委屈的伍麻子負氣而歸,臨了還得自己賠上一吊錢,從此整日咒罵李元。

  后院的琴言聽聞此事,更加煩悶,師娘的生意這么難做,也不怪她寧可撕破臉放話。隨著師父去了,與徐家東府的關系大概也跟著斷了,沒有徐汶老爺的庇護,一門老弱,勢必生意會愈加難做。

  等到下午,素蘭姐才姍姍而來,對她說道:“昨兒我到三更才回的,他們也忘了,沒有對我講。方才你們小五過去說起來,方知道。這幾天看不見你,為什么不出來散散悶?對了,今日徐潤約我去賞杏花,咱們可同去。”

  “好。”琴言點頭,“這幾日偶然感冒,很是疲倦,早就想出去散散心。并且拖了這么久,我也要打算進府了。”

  “再歇兩天回去也不要緊,又不是沒你不可。”素蘭拉起好友的手,“你進去了,咱們又要聚少離多。”

  琴言說道:“我有件難事,一時沒有主意,故請姐姐來商量,怎么幫我想個法子才好。”

  “什么難事,你說吧。”素蘭又說道:“但你想不到的,只怕我也想不到。”

  琴言苦笑一聲,正色說道:“昨日我師娘問我當初進徐府時,三少爺怎么對我師父講的,可曾得過他的錢。又說家中一年開銷,須得二千四百吊錢,要我給她二百吊錢一月,說好了才會放我回去。我就想去年原本為了奚十一,師父送我進去避難,我進去了也沒見到師父,不知到底怎么說的。如今師娘忽然管我要錢,叫我怎么說?又要我去對二位少爺講明白,見我露出為難之色,她就埋怨師父死了,我就變了心。又說徐府也沒花三千五千兩的,不算出師,非要我叫徐家少爺,要他們拿出來三千兩銀子給我出師不可,出了師,才不要我的贍養。不然,這一輩子總要在我身上過活。

  唉,我如今又不去應酬賺錢,單靠三兩月例和過節賞下的一點東西,如何能積攢出二百吊錢?姐姐,你說這話可以對少爺說嘛?我可是姑娘的丫頭啊。師娘不曉得這其中的難處,一味的問我要錢,求求你好歹幫我想個法子,我是一無主意了。”

  素蘭聽了,皺眉想了一會兒,說道:“一年二千四百吊,三年就是三千兩了。就算你能攢出來,這贍養二字,是沒有盡期的。徐家三少爺年紀小性情不定,未必靠得住,再說你也不是他的人了。徐家小姐終究有出閣的那一日,一個女孩拿哪門子的出師錢?也無需你跟著陪嫁。看來還是得應在二少爺身上,可是若要他為你出師,三千兩不是個小數目,這是一層;他就算幫你出了師,你這人就算他的了,以后就由不得你,只怕一輩子都要在徐府里終局,這是你自己必須要立定主意的。”

  琴言苦笑道:“這些我都想過,可我又沒出師,身不由己不能自主。”

  素蘭笑道:“你也不必擔心,徐家與別人家不同,二少爺也與他人不一樣,在咱們看來天大的難事,對徐家和二少爺也不過舉手之勞而已,我想他不會狹恩圖報。嘻嘻,就算你想用這清白身子報答,人家還未必肯呢,就算肯也未必留你。我想問你將來怎么辦?是出來呢,還是一輩子留在徐府?”

  “這么一個破身子,我早就想開了,二爺要便給了他吧,我心甘情愿。可惜人家才看不上呢,園里多少漂亮姐妹,也沒見他有過一絲不軌。”

  琴言自嘲中帶著一絲決然,她不愿平白受人恩惠,并且把處子之身交給徐煜,毫無疑問是最佳人選,也顧不得徐潤是徐煜的叔叔。其實在她心里,從未奢求過能嫁給徐潤。

  “我也拿不定主意,等出了師,再打算出府吧。”琴言暗下決定,到時帶著年幼的師弟師妹,去某個地方操持賤業,賺夠了錢買塊田地,供養師弟師妹長大成人,終老他鄉。

  素蘭笑道:“素來人家只有一出,你倒有兩出,不要將來再犯了七出。”

  琴言覺得有趣,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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