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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五十一章 鴛枕如水衾如鐵

  徐蘊玉故意學著朱明之的口音,說道:“那我便告訴太太去,說煜兒欺負我呢。”

  “赫!”

  朱明之咬牙一笑,正好徐蘊玉一手拉著韻寧,一手牽著蕭冰藍笑嘻嘻走了進來,她馬上將手帕揉成了球,兜臉打了過去。

  不成想蘊玉叫道:“哎呀!”送了二人的手,捂住了臉。

  朱明之以為打到了眼睛,忙過來問道:“打在哪里了?”

  徐蘊玉捂著臉不做聲,唬得朱明之慌了,連連問道:“怎樣了?疼不疼?”

  猛不防蘊玉一下捏住了她的臉頰,叫道:“你賠我的眼珠。”

  吃了一驚的朱明之呆住了,隨即發現她的眼眸好好的,放心笑道:“那容易,拿一顆綠豆配上就是了。”

“好啊!你欺負我還取笑?”徐蘊玉說著把手伸到她脖子里亂撓,掙扎的朱明之笑的眼看就要跌倒,幸虧被徐煜和蕭冰藍夾住了  蘊素上來捉住了蘊玉的小手,朱明之滿口子的求饒,徐蘊玉這才罷了,彼此坐著說笑。

  無聊的徐韻寧走到書桌前瞥見上面擺著一集書卷,順手拿了起來,見簽子上標著“病紅詩抄”。徐煜也看見了,問道:“這是蘧仙的詩集么?”

  “是呢。”朱明之點頭。

  徐煜起身走過來,伸頭看了看,說道:“這好像是他夫人的筆墨。蘭釭落燼新荷葉,微風吹落梅梢。夜寒遙念玉關人。悄對銀屏已愁絕。羅幃不耐五更風,湘簾影動微波折;睡鴨金爐火半溫,龍涎香盡煙絲滅。

  畫堂深掩悄無聲,銀箭丁丁是誰掣?碧窗疑照明月光,紅光燈冷綴金纈。玉蘭干外天女來。散盡天花糝碎屑;此風吹夢到天涯,不覺銀河渡倏瞥。

  雪滿山中不見君,羅鞋冰透向誰說;鄰雞喚醒淚未干,枕函如水衾如鐵。”

  徐韻寧贊道:“這詩的筆跡娟麗的很,又能押原韻,一如己出。更是了不得。”

  “我瞧瞧,蘧仙的原詩在哪?”徐煜伸手翻開后面,果然寫著“答內子素馨次聚星堂原韻。”又有注一行云:“內子素好吟詠,苦不自愛,得句便焚卻。謂藏拙也。近日詩來,婉婉可誦,因揚譽之。

  。因為有芷晴全力支持兒子,沒有動用徐府的銀子。

  將正園分出一隅。徐煁請來金陵書畫大家謝竹山,幫他布置了一番。原本正園的景致就不落俗套。雖已不及一粟園,然而精工華麗足以比肩。所以徐煁很滿意。

  不過礙于地形限制,分出來的花園只有一粟園的三分之一,即使如此徐煁也不在意,自家姐妹都不喜和他來往,又沒有什么公主姐姐妹妹的,無需那么大的面積。

  園中共有十二樓,經過謝竹山的精心修改,使得每一處建筑濃淡相宜,疏密得體,而徐煁別看年紀小,出身貴族眼力不凡,自己動手改了許多地方,加上母親的全力資助,更加一味的雕琢絢爛,不留一點樸素。

  如今園子修好了,徐煁遂邀請夏師爺等一干朋友過來,其中徐潤最近在家悶悶不樂,因琴言突然間杳無音訊,又不能傳遞消息,他礙于徐府的威嚴,不肯前去自找沒趣。

  昨日收到了請帖,徐潤和徐注商議道:“徐煁侄兒請咱們去玩,他新居落成,今日必定一番熱鬧,聽說請了有名的戲班子合唱,你陪我一起過去。”

  “好。”徐注知道他為了什么,無奈答應下去。

  當下二人吩咐家人跟班準備打賞之類所需,加上體面的衣服,一切都預備好了,親自檢查,以免到時短少,被人譏笑。

  昨晚一場大雪,今日一早二人吃了早飯,然后坐車直奔徐府。

  這邊應邀而來的張仲雨一早就來了,先在夏師爺屋里吃了飯,與府里幾位師爺談笑了半天,這才和夏師爺動身往園子而來。

  路上夏師爺說道:“這一次三少爺下了苦心,先前你對一粟園曾贊不絕口,這一次叫你見識見識新園子。”

  張仲雨笑道:“你先說說怎么個妙處。”

  “此園最大的妙處,是曲折層疊,貫通園中。地基見方二十畝,筑開一池,名玉帶河,彎彎曲曲,共有六折,每折建一橋,共有六橋。”

夏師爺身為徐煁的首席心腹,自然出力最多,邊走邊繼續如數家珍:“池邊有長廓曲榭,回護其間,前后照顧,側媚傍妍  。也有小艇三五個在岸泊著,池邊一帶名為小蘇堤,可惜現在是冬日。

  園中有好些大樹,如虬松、修竹等。假山有兩種:一種小者用太湖石堆砌出來,嵌空玲瓏;一種高大的用黃石疊成,高至數丈,蒼藤綠苔,斑駁纏護,亭榭依之,花木襯之。”

  “不錯。”張仲雨聽的連連點頭。

  夏師爺摸著胡子笑道:“總而言之是水邊有山。山下即水,空隙處是屋,聯絡處是樹。有抬頭不見天處,有俯首不見地處。”

  當下二人找到了胡升,胡升帶著他們順著高低斜曲的山徑。從側門走了進去。前方一帶曲廊,作凹字形,輕幕簾櫳半遮。第一樓的院落共是七間,兩楹如翼外張,中間平廈三間,后面清一色的玻璃大窗。逼近池畔。

  走進去就見室中的陳設華美,署名“歸鴻小渚”,下有小跋數行,也不知出自誰的手筆,乃是舊跡。

  二人賞鑒了一回。從右邊長廊西首的小門走出來,眼前一個小小院子,幾堆靈石,幾棵芭蕉。

  進了楠木冰梅八角月亮門,進內橫處連接雁齒形的扶梯。上得樓來,四面都是雕窗,樓中擺著數十個書架和橫鋪疊架,設計的有門有戶。可謂是縹緗萬卷,蕓香襲人。

  此樓有兩所,作丁字形。一所三層,一所兩層,俱是明窗面面,中間鎖著四個大櫥。下擺一條長桌,上面的寶鼎噴香,瓶花如笑。

  三人坐著休息。趁著沒人,張仲雨低聲問道:“看這意思。三爺是打算將來讓三位公子分家各過了?”

  “應該是這意思。”夏師爺又說道:“就好像如今的東府西府,自是都以中府為首。各自過各自的日子,省得因開銷而爭吵不休,家族不睦。”

  張仲雨沉吟道:“據我所知,整個徐族的大半花銷皆是出自這邊,故此全族和睦。萬一將來大少爺和漣漪大奶奶不樂意一味供養全族該怎么辦?”

“你多慮了。”夏師爺呵呵笑道:“大少爺會繼承國公之爵,焉能不照顧親兄弟?再說你真小看了諸位姨娘私下的產業,據聞人人富可敵國,再說光是三爺留給三少爺的產業,包他幾輩子榮華富貴  。反倒是東府西府應開始未雨綢繆,出了五服也無非與潤少爺等親族一樣了。不過那已經是數十年,百年之后的事,到了那時,若二少爺三少爺這兩支不爭氣的話,或許其后人比咱們的后人還不如呢。”

  “是啊!三爺自然不會虧待了兒女。”張仲雨看了看四周,羨慕的道:“可嘆為何沒能早三十年投靠在三爺門下?這一場潑天富貴,生生在眼前擦肩而過!到底乃徐元帥的后人,這份眼光見識竟如天人。”

  夏師爺也嘆息:“當年滿朝文武誰能猜到燕王真的敢靖難南下?即使料到,又有誰敢舉家逃出京城,前去投奔四面楚歌的燕王千歲?唯獨三爺敢冒著大不韙,如果稍有不慎,豈不是落得個滿門誅殺?自古富貴險中求,你我就算當時能預料結果,也多半不敢身犯奇險。”

  “時也命也,不說了。”張仲雨輕輕一嘆,站起來從屏門后的扶梯下來,連著一帶紅闌,闌下種著一排垂柳,前面幾樹梧桐。

  對面的樓上擺設非常精雅,壁上掛著數張瑤琴,古錦斑斕,五色絢彩;幾案上擺些古銅彝鼎,卻無半點俗氣。

  兩個人賞玩了一回,又走下來出去。第三座樓修的四面寬敞,傍水臨池,室中不染一塵,幾案桌椅盡用湘竹湊成,退光漆面取其自然。

  張仲雨笑道:“此間頗為幽靜,洗盡繁華氣象。”

  胡升說道:“三少爺就喜歡清靜。”

  二人穿堂過戶,走下石階,沿著池子而行,渡過一座紅橋,對面一個雕欄如玉的大理石平臺,上面三間平榭,垂了湘簾。

  進去一看,覺得屋子里又明亮又冷颼颼的,好像是為了夏日避暑之地。一切桌凳幾案,盡是用玻璃面子鑲嵌。兩旁的兩架云母屏風,中間一口巨大的大缸,滿滿的一缸子清水,養些大金魚在里面。

  中間放了一座四尺多高的一塊水晶山,此刻秋冬時節,更覺陰森逼人。

  二人感覺呆不下去,快步走了出來,只聽遠遠傳來的敲梆之聲。

  胡升說道:“這是傳人伺候呢,少爺要出來了,我先走一步。”說完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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