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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五十六章 太美了

  徐灝很喜歡留在校園里,因為仿佛一瞬間,從階級森嚴至男女授受不親的古代,一下子回到了現代世界。

  當然還是有區別的,現在的女學生依然保守傳統,舉手投足一言一行都格外謹慎,但是已經不再懼怕與那男同學對視說話了。

  徐灝很擔憂,因保守風氣在明中葉開始趨于巔峰,名教思想統治了中國兩千余年,擁有絕對的話語權。校園可謂是公然在“僭越”,若有朝一日,統治階級以此來禁止新學,連帶著重商主義和航海貿易也都會被一并打倒。

  這不禁令徐灝想起了阮籍痛斥禮教毒害百姓,鮑敬言認為禮教“救禍而禍彌深”;吳虞“吃人的禮教”一文中,說孔子把禮教講到極點,就非殺人吃人不成功,這真是殘酷極了,詳情請看其文。

  魯迅在小說“狂人日記”中總結兩千多年的封建禮教,“我翻開歷史一查,這歷史沒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頁上都寫著‘仁義道德’幾個字,我橫豎睡不著,仔細看了半夜,才從字縫里看出字來,滿本都寫著兩個字‘吃人’。

  無論上訴名家之言對與否,毫無疑問的是古代禮教走向了極端,從穩定國家的功用,變成阻礙國家進步的桎梏。

  對此徐灝無能為力,唯有盡可能的延續眼下一切,以期由質變而量變,或由上而下,或由下而上,最不濟,中國也終將由外而內被迫的去改變,盡管改變的代價實在是太慘痛了。

  校園里,李取中天生靦腆不善交際,有些怕面對那么多的新生,恰好看見山上的朱石樵,他也不想去參加迎新會,遂告別了童笑賢。上山尋朱石樵喝茶去了。

  童笑賢獨自一個人背著裝滿了鮮花的大包,走了一段大路,然后上了校園南區的小路,穿過北院,過了文林街到了南院。

  一路上學生們都瞅著他,偏偏他熟人又多,只得一路解釋。

  剛進南院,迎頭碰見了有學校第一美女贊譽的伍寶笙,此女年方十八歲,乃蜀王妃的娘家侄女。身份尊貴,亦天生的尊貴氣象,尤其今日精心打扮了下,更顯得華麗美艷。

  伍寶笙見了人緣甚佳的童笑賢,奇怪的問道:“你來我們南院找洗衣房么?背了這么大的一包臟衣服?”

  童笑賢驚艷的后退兩步,隨即嚷道:“什么臟衣服?這是花,沈蒹沈葭她們呢?我可是犧牲了我的被單。”

  伍寶笙盯著被單,不可思議的道:“天啊!那是你的被單?原本是白色的吧?”

  童笑賢臉一紅,笑著往里面走。“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最近它變成這么一種可愛的淺灰色,嘿嘿!”

  “你們男同學太臟了。”伍寶笙非常無語,想了想說道:“晚上我給送一床新被單。你在宿舍門口等著我。算了算了,我直接進去找你,省得被傳出風言風語,你好歹是我師兄。給你張羅洗漱之物也不算什么。”

  “行,多謝師妹了。”童笑賢笑著道謝,心里則暗道她怎么了?為何如此的平易近人?奇了怪了。

  以往二人之間沒有太多交集。貴為天之驕女的伍寶笙等閑不和任何人交往,來的時日也短,與任何人都不熟悉,據說是蜀王對大學頗感興趣,故此她算是來觀察的,一來就對學校里男女之間的隨便似乎十分反感。

  “管他呢。”童笑賢徑自走入了禮堂。

  南院小禮堂的面積不大不小,負責布置禮堂的女學生們忙忙碌碌,起初都想著既然答應了,自然要盡力布置好,于是使出了渾身解數,獻計獻策,把十八般武藝盡皆施展了出來。

  等布置好了,看著大變模樣的禮堂,她們都說實在是怪好看的,若能永遠這樣,別拆了多好?隨即每個人都暗道,“若是沒有我!哼!這回只定難看死了。”

  童笑賢進來時,大家正急等著花兒,該放花的地方全空著呢。他故意喊道:“怎么沒有花?這就算完事了?”

  負責人之一的沈霞頓時慌了,說道:“怎么沒有花?剛才伍寶笙還說下午你準會送花來。”

  “聽他唬人?”一個又瘦又高的女生說道,她兩只肩膀天生下斜,頗像唐宋時期的仕女圖,同學都說她跟古美人似的,管她叫何仙姑,因她姓何,芳名儀蓮。

  何儀蓮指著童笑賢說道:“瞧他背著的是什么?”

  “臟衣服。”童笑賢做了個鬼臉。

  大家都笑了起來,紛紛過來要搶,童笑賢忙說道:“別搶,有些石竹是要你們配上柏枝,用線扎起來,到時新生一人一朵。”

  沈葭說道:“那我們來扎,先生們也一人一朵。”

  正當學生們扎花的時候,學校的金老師進來了。金老師身材矮小,乃是朝鮮國人,洪熙二年的朝貢使,因仰慕宗主國,此后留在了金陵國子監,后來被禮聘去了遼東教授朝鮮話,兼翻譯兩國的文學著作,又來到了云南。

  童笑賢說道:“金先生好。”

  金先生說道:“正好,我來發假期的獎學金。孝賢,你把生物系的錢領回去,今年你們專研橡膠樹用功,生物系得了頭彩,工部賞賜了一千兩銀子。”

  一面從口袋里掏出一副老花眼鏡,一面又拿出了一疊大名單,金先生順口說道:“童笑賢,你能不能自告奮勇也當個大哥哥?”

  “我?”童笑賢嘴張的大大的,“我倒想試試。”

  “金先生。”

  金先生聽有人喊他,回頭一瞧是沈蒹,就聽沈蒹笑道:“讓他當個弟弟還差不多,您瞧瞧,地上的那塊臟布是他的被單子。”

  金先生大笑起來,把裝著紙鈔和銀票的袋子交給了童笑賢,袋子看上去沉甸甸的。

  扎花的女生紛紛聚攏過來,七嘴八舌的說道:“給我們看看名單成不成?”

  “我也要看看。”童笑賢隨便把錢揣進了校服口袋里。

  “你放好了。”沈蒹搖頭道。

  “哎呦,我忘了口袋漏了。”童笑賢趕忙善后,“我用手捏著吧。”

  “你這樣可不行。”金先生說道:“學校提倡了幾年要學會自己動手縫補衣物,你到現在還不會動針線?”

  童笑賢笑道:“我早學會了,平常都是裝在左邊的口袋里,那邊的不漏,有一個口袋足矣。”

  “他是不懶。”沈蒹撇撇嘴,“他是太忙,整天忙著玩。”

  “沈蒹”童笑賢板起了臉。

  “不用說了。”沈蒹攔著他,“下面準是罰我替你縫補,是不是?”

  “正是,嘿嘿,成不成?”

  “看我高不高興吧。”她把其中的新生名單拿過來,順手遞給金先生一朵扎好的花。

  名單上是令人吃驚的一千多新生,大多是要進入初高中的,直接進入大學的共有三百人,即要來小禮堂的人數。

  誰也不知道徐灝的煞費苦心,云南綜合大學要覆蓋整個西南西北不說,也包括其他省市的人才,最終的目的是要讓受教育的年輕人人數,全面超越時下的讀書人。

  其實無論古代和近代,接受教育的門第都不會簡單,連吃飯穿衣都成問題的普通大眾,送孩子讀書想當然無異于癡人做夢,這是很難迅速解決的難題。

  普及教育的誕生,歷史上是由17世紀的捷克教育家提出的,直至19世紀七十年代,由于資本主義工業生產需要有文化的工人,以及工人本身爭取受教育的權利,英法美等國家才相繼開始率先實施普及教育。

  所以不是說想要普及教育就能普及教育的,不提巨大的難度,現階段的明朝也確實沒有必要,依托現有的科舉體系,凡是想讓孩子起碼認識幾個字的人家,不難做到讀幾天書,反而非要挑戰整個統治階級,強行推出跨時代的強制性普及教育,其結局必將適得其反。

  女學生們一篇篇的看,五百名新生,頂多認識一兩個同學的弟弟妹妹,許多都是從來不知道的。而在遼東時期,幾乎大多數新生都是同學的親朋好友。

  童笑賢說道:“我知道三個人,范寬湖是山東聊城人,這范寬怡一定是他妹子。還有這位張漣漪,你們等著看吧,那才是真正的金枝玉葉!咦,她的保護人怎么是伍寶笙?”

  詢問金先生,金先生解釋道:“是呂先生特別叫伍寶笙照應她的,二人有些淵源,又同在文學系,怎么你認識她?我們還把張漣漪安排在伍寶笙的屋里住。”

  童笑賢說道:“我今天才認識她,不但認識她,還見到了徐先生一家。”

  “徐先生?”沈葭驚呼道,幾乎所有人都興奮了起來。

  “長得什么樣?”女孩子也問起了男生最關心的問題。

  “你們聽好了。”童笑賢四顧一下,準備大講一番,奈何他僅僅是個生物系學生,四書五經方面讀的少,平日里對女人的關注又太簡單了,無法用傳神的詞匯準確描繪。

  即使滿腹諸如沉魚落雁、閉月羞花,落落大方等詞藻,偏偏一時間就是說不出來。

  大家看他的樣子不像開玩笑,越發的想聽了。

  “她美么?”何仙姑問道。

  好半天,童笑賢終于說道:“嗯!太美了,美得無法形容。”

  金先生覺得不大好,就說:“美與丑只是個外表,好了好了,趕緊把花扎完,差不多也到時間了。”

  童笑賢認真的道:“金先生,那個張漣漪實在太美了。“

  “不要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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