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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二十八章 文人的心眼

  本來富氏答應了要帶領婦女同志們征服整條街的男人,轟轟烈烈的大干一場,好讓女權運動在大明朝發展壯大,還為此準備了升壇拜將,歃血為盟等等豪舉軒昂之事。

  等到收到了信兒,死了丈夫的富氏不得不收斂起來,也沒心情搞大事了,開始閉門自守,對外一律宣稱要做個榮辱不驚的閑云野鶴,鬧得廣大婦女同志門大為不滿。

  一連幾天,睹物思人的富氏因思念丈夫,整日在家嚎啕痛哭,哭聲悲切情真意摯。徐江聽見了,一時心軟竟開始懊悔了,有了回家的意思。

  鄭棠攔著不讓,說道:“你的骨頭雖然作癢,一心回去受磨難,用三爺的話說,你這就叫做犯賤!可是你那兩位佳人可不該陪你送死,這是我家,由不得你離開。”

  如此軟禁了徐江,兩個小妾從中苦勸,徐江又猶豫了,整日里唉聲嘆氣。

  誰知僅僅三天后,富氏態度突然變了,不但不再感激丈夫,反而咬牙切齒的惱恨起來,終日在靈堂叫天叫地。

  徐江就聽那邊的富氏破口大罵,“我前世造了什么孽,罰我今生受苦。如果嫁給個有情有義的丈夫,如今替他守節,我也情愿了。可是他生前屢次背著我納妾,想了無數圈套來擺布我,人死了,卻連累我不上不下,無家可歸,老天爺!給這樣無情的人守寡,憑什么?難道叫我沒兒沒女,靠著幾個家仆過一輩子不成?”

  徐江慌了,他倒是不在乎富氏愿不愿意守寡,問題是一旦改嫁,自己豈不是要戴帽子了?

  趕緊找到鄭棠,說道:“不得了了,聽她的口氣,分明要嫁了。以她的性子說得出做得到。萬一弄假成真,等她做了失節的事兒,我還有什么臉面見人?”

  鄭棠不緊不慢的說道:“你不要著急,其實此乃好事,將來你們夫妻和好的因,就在于此了。想我讓你假死,不正是為了今日?”

  徐江忙追問道:“請大人賜教。”

  鄭棠輕笑道:“我之用意,乃必須用守寡引動她的望子之心,然后用‘失節’堵住她的吃醋之口。

  為何她不允許你納妾?就是因沒做過寡婦,不知道絕后之苦。一味要霸住你專寵,沒有子嗣也不顧著將來。想她年紀輕輕有丈夫,家境富貴,飯來張口衣來伸手,人生一世草木一秋,為何非得要什么兒子?如今做個寡婦才會去考慮將來,富貴又如何?生了病總得有人照顧,臨死之時誰人來送老呢?這家產又交給誰呢?”

  一口氣說到這里,別說徐江聽得津津有味。就連剛來的徐灝也頻頻點頭,人都是失去了才會后悔,吃一塹才長一智。

  鄭棠繼續說道:“她一想到死后家產被一搶而散的情景,能不心寒?誰會惦記著她的好處?誰來給她年年上墳?自然就會懊悔。可見世人生子,無論嫡生庶出,總是少不得的。現在她定會尋思等改嫁后,先以得子為重。霸占丈夫為輕了。

  想她原先挾制于你,折磨小妾丫鬟,那是因為她自詡站得正。家世好,作為正妻已經立于不敗之地,只要不行止不端就不怕休了她,所以敢作敢為,不愿忍氣吞聲。故此咱們何不耐心等下去,等她找人要改嫁的時候,把柄捏在了你的手里,則有天大的本事,也只得俯首稱臣矣。”

  徐江茅塞頓開,不禁拍案叫絕,徐灝則暗暗心驚,暗道這古代文人實在是太壞了,跟他們斗心眼,等著死的不明不白吧。

  鄭棠笑道:“耐心等等,到時我會找個人前去說合,假借一個人名家世,說要娶她做續弦。由你把她娶回來當面質問,到了那時候,失節也不消誰說了,這一生一世敢吃半點醋否?”

  徐江頓時樂得手舞足蹈,欽佩萬分的道:“大人真乃諸葛再世,我算是服了。那就請大人馬上派人過去說吧,不要去晚了,被別人搶了先。”

  鄭棠自得的道:“我娶過數十房姬妾,金陵哪一個媒婆和我不熟?別急,沒有一年半載,她不會非要改嫁。”

  說完看到徐灝站在不遠處,鄭棠趕忙上前見禮,徐灝盯了他一眼,笑道:“鄭大人果然高明。”

  “哪里哪里。”鄭棠不好意思的笑笑,說道:“三爺光臨寒舍,蓬蓽生輝,請上座。”

  徐灝在鄭家喝了些酒,晚上回到家中,袁氏正等著他,說了幾句道明來意:“湘月的年紀也不小了,我想先給她訂下人家,她的事高不成低不就,再來姚大師說過她命中該和姑表為婚,我對此半信半疑,不想竟真個靈驗了。”

  徐灝問道:“怎么就靈驗了?你姐姐家的孩子不是不愿意么?”

  原來袁氏還有一位姐姐和一個妹妹,姐姐嫁給了指揮使薛振威,獨子名叫薛尚文,比湘月大了幾歲。

  薛尚文自小讀書,年紀輕輕不免驕傲,不愿意娶表妹,怕被人譏笑他攀附徐家,這也是人之常情。倒是他時常來徐府,最近和徐燁馬愉在一起讀書,不時結伴去東宮陪伴。

  徐燁在四書五經上的造詣一般,徐灝從不指望他科舉,走的是文武兼備的路。而馬愉隨著年紀漸長,逐漸在京城名聲鵲起,被譽為江北第一后起之秀,很多北方的大臣都寄希望于他,只因北方士林從大明立國以來,至今沒有出過一位狀元。

  不過因馬愉和徐家的淵源,以及出身于北方士林,近幾年連舉人都沒考上,對此徐灝不著急,俗話說玉不琢不成器,少年得意并非是好事,故此什么都沒做,任由一些文官聯手壓制他。

  所以人家薛尚文是沖著馬愉來的,本身薛振威算是徐灝的部下,加上還有層親戚關系,走動頻繁很正常。

  袁氏很早就看好侄兒,奈何這小子不愿意,沒辦法。她妹子嫁給了老家的富豪賴大官人,也是獨子一人,名叫賴元初。

  賴家十分殷富,后來因遭災等各種原因,家事漸漸凋零,不到幾年的工夫,家產都賣光了,夫婦倆相繼病故,留下獨子賴元初沒地方安身,只得投奔了本族的二叔。

  賴二叔家里不富裕,是個有手藝的匠人,不愿意白養活侄子,要教他學手藝。

  賴元初是個讀書人,自然不肯學手藝,賴二叔心想既然不愿繼承我的衣缽,我又養不起他,干脆送到他母姨家好了。堂堂國公府,侄子別說安身立命了,什么也不用愁了。

  如此賴二叔寫了封信,袁氏馬上派人把賴元初接到了京城。

  事先袁氏先問可問徐淞的意思,徐淞笑道:“別的親戚能來投奔,別說你娘家人了。何況孤零零的一個人,咱們斷沒有不管之理。”

  袁氏聽了大喜,說道:“就是家里來打秋風的人太多了,我雖有意也得問你一聲,大不了送到哥哥姐姐家去,我袁家也不比你徐家差多少。”

  “又來了,又來了。”徐淞無奈一笑,“夫人就把孩子留下吧,既然他有志讀書,我干脆收他為義子,以免有寄人籬下之感,咱兒子還小,就讓他和燁兒尚文一起讀書。”

  袁氏越發歡喜,馬上征求徐增福夫婦同意,挑選了吉日,讓賴元初沐浴更衣,接到內宅拜見長輩,當眾認了義子。

  賴元初也很開心,當即稱姨夫為父,母姨為母,湘月為妹妹,反正徐家一圈都拜見了,管徐灝叫三伯。

  人是十一月進的京,這些天徐淞見他相貌不錯,是個讀書人,執禮甚恭,為人小心謹慎,話不多,多了幾分憐愛。

  袁氏也動了心思,夜晚和丈夫商量道:“咱們收了外甥做養子,何不贅他為養婿呢?姚大師有過預言,依我說他與湘月很般配,嫁給他,湘月也不用離開咱們了,就住在身邊多好?”

  徐淞覺得不錯,說道:“那我明日去問問老爺的意思,你去問問三哥,他們若說行,那咱們也更放心了。”

  聽完了弟妹的一席話,徐灝皺眉說道:“太草率了,你們問過湘月自己的意見了嗎?你別瞪眼,要是漣漪和蘭香將來不樂意了,我也不會讓她們嫁過來,婚姻大事一輩子,總得自己心甘情愿才好。”

  袁氏笑道:“冤枉!我哪敢瞪眼睛了?我也只是有個意思,接下來讓湘月和元初多親近親近好了,希望能彼此有意。”

  “就這么辦。”徐灝點點頭,嚴肅的道:“此事誰都別傳出去,任其自然。”

  徐淞那邊,徐增福沉吟道:“我得看看他的文采怎么樣,果然可以上進的話,才不誤了湘月終身,不然我是不會答應的。”

  徐淞知道湘月因庶出,是以父親不放心,想徐湘月身為徐增福的長孫女,祖孫倆的感情格外不同。何況湘月越來越被徐灝寵愛,在家族中的地位直線上升,徐增福太清楚老三的脾氣了,不想草率行事,從而激怒了徐灝。

  現在薛尚文和賴元初住在三房這邊,兩個人待遇相同,徐家對他們一視同仁,徐燁和馬愉時常過來。

  徐增福今年正式申請了退休,在家開始負責教導子侄輩的學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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