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來,為人師表的徐叫獸弟子眾多,這位陌生的姑娘就是其中之一,上了半年新學堂,后來因父親的反對回到家中,至今還記得徐灝講過的課。%
常言道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姑娘馬上磕下頭去,“先生受驚了,學生方才多有沖撞,望先生恕罪。”
徐灝一把扶住了她,苦笑道:“什么先生,我現在是道德敗壞的禽獸。”
姑娘說道:“我不信,敢問先生原委?”
徐灝嘆了口氣,苦笑著簡單說了幾句,姑娘欣然道:“既然是被人設計,先生又醉了酒,不知者不怪罪。”
“唉,什么也別說了。事我做的,我也不想否認。”徐灝想起了大長‘腿’,實話實說,“就算我神志清醒,應該也不會拒絕。”
“先生真是的。”姑娘微微紅著臉偷笑了下,反而覺得先生更加的平易近人,想隔壁大嫂那樣的尤物,正人君子的嘴臉才令人作嘔呢,“學生一個人在家,瓜田李下之嫌是不免的,可是大爺出去,非得遭了毒手。學生想了一計,即可遮人耳目,又能安穩回家,不知先生可愿意?”
徐灝問道:“什么主意?”憑直覺不是好事。
果然姑娘笑道:“我爹爹最喜歡串戲,家里‘女’旦的妝飾都有,先生扮作‘女’人,天明可以‘混’過丫頭的眼。從后‘門’上了橋,雇一頂轎子,放下簾子一直抬到府上。”
徐灝苦笑連連,說不愿意吧,驚動了人家的丫鬟怎么是好?罷了,今天丟了一次人,何妨再丟一次呢。
“來吧。”徐灝抱著烈士的心態,坦然坐下。
姑娘含羞取出來‘女’旦的頭面,細心替他打扮起來,又拿出自己的衣服羅裙。也不躲著,親手伺候徐灝更衣。
按理說這就叫做天賜姻緣,人家姑娘都這么對你了,不避嫌疑,什么心思還用問嗎?奈何徐灝有家有業,有妻有子,正經危坐只能說一聲抱歉了。
很快天亮了,丫鬟也起‘床’了,涂脂抹粉的徐灝打她身邊擦肩而過,姑娘解釋道:“這是我一位同學。找我有急事。”
“哦。”丫鬟粗心大意也沒多問,自顧自的去了茅房。
“多謝了。”徐灝和姑娘相視一笑,拱了拱手,頭也不回的往外就走。只剩下姑娘獨自依偎在‘門’前,看著他漸漸消失的背影,長嘆一聲。
這邊徐灝沒遇到時從黃等人,柔聲柔氣的叫來一頂小轎,不便這么回家,吩咐去曹國公府。
被李景隆兄弟倆大肆取笑一頓難免。也是這種事找李增枝準沒錯,再說被人暗算不假,畢竟沾了大便宜不是?徐灝沒準備把時從黃等三人斬盡殺絕。
三天后,李景隆獨自來到徐府后‘門’。一帶粉一般白的墻垣,環繞一圈足有三里地。
管事從車上跳下來,往車窗里問了聲,然后撣了撣衣衫。走過去投貼請見。
好半天,出來一個俊俏華服的青年人,冷冷的道:“三爺吩咐過了。不見外客。”
躲在車里的李景隆頓時樂不可支,徐老三丟人現眼怕見外人,哈哈!當即笑道:“‘混’賬,連我都進不去嘛?”
青年忙問管家,得知是他,躬身說道:“請大人進‘門’。”
李景隆大模大樣的下來,直接往‘門’里走去。進了‘門’,便是個大天井,兩邊水磨方磚砌成的回廊,兩顆參天拔地郁如華蓋的槐樹,把滿院遮得‘陰’‘陰’涼涼。
過了天井,從西角‘門’進去,走了一會兒,眼前是一座碧瓦雙甍,一‘色’福建油漆十八扇的冰梅長窗。窗外一帶短欄,高不及三尺,卻是雪白礬石雕就的。
屋中鼎彝瓶,‘精’雅古樸,兩邊俑人石獅石虎,中間設著供桌,正殿比平常人家的院子還大。中間懸著個匾額,綠地金文,寫著“世恩堂”,供奉著徐家列祖列宗的牌位。
繞過了回廊,向西繼續走,到了垂‘花’‘門’。‘門’內的景‘色’一片清幽,徐灝的外書房是萬綠叢中的一棟‘精’舍。
另有個虎頭虎腦的孩子接了出來,青年說道:“蛋子,這是曹國公,爺向來吩咐無須通報。”
王蛋子看了李景隆一眼,說道:“既然爺吩咐了,請里面坐著吧。”
李景隆也不生氣,暗笑徐灝丟了人,故此來惡心自己呢,笑了笑跟著進去了。
外書房正中央懸了個紫檀橫額,用雜‘玉’嵌著“綠瘦紅‘肥’之室”六個字,李景隆問道:“我上個月來還沒有呢,又是出自你家哪位姑娘之手?”
蛋子送上茶來,笑道:“自然是漣漪姑娘了。李爺你吃茶,爺每日十點鐘到外書房來,時候早著呢。”
“嗯!”李景隆也不著急,隨手拿起一件價值連城的古玩,摩挲了一回。
把古玩放下,他又在案上撿起一本書,見書面上簽著“詩社小稿”,下署漣漪居士,知道是徐家姑娘們所作,字句清香纏綿,也有幾首磅礴大氣,以七絕居多,令人讀起來非常的舒服。
欣賞了下詩詞,還不見主人出來,李景隆瞅了眼蝦須簾,忽見簾外人影一閃,接著咯咯的一笑,有個‘女’子低聲罵道:“該死的,你又作怪了。等我告訴三爺,看不揭下你的皮。”
又傳來那個蛋子的笑聲:“你真狠心。我才給你買的手巾,香水,真是過了河罵起舟子來了。你不對我好一點,看以后我給你買好東西。”
‘女’子啐了一聲,說道:“誰稀罕你這些呢。我才進府,前兒那個鐲子被蕭二‘奶’‘奶’見了,追著問哪來的。我沒得回話,總不能說你送的吧?只好扯謊說一個舅舅從遼東來,帶著這個送給我玩的。我跟你說,進了府不比在外頭,不能說咱倆的事。”
蛋子說道:“我喜歡你,三爺早就知道了,怕什么?”
“不是這么說。”‘女’子解釋道:“畢竟男‘女’有別,你在書房,我在園子,我娘說大戶人家最避諱男‘女’通氣。告訴別人倒不妨事,但是我也不好來書房了,不然別人會怎么想?”
“那倒也是,這大戶人家真麻煩。”蛋子悻悻的道。
蛋子和‘花’鳳仙原不妨書房里有人竊聽著,正在那里竊竊‘私’語,遠遠走過來一個人,跺著腳低罵道:“你們又在說悄悄話了,一天到晚膩在一起,像話嗎?”
兩人沖著她嘻嘻一笑,手拉著手飛奔著跑了,那人也轉身走了。
隔著窗戶,李景隆認出來是香‘玉’,又等了大半天,過來一個十七八歲的丫鬟,打起簾子進來問道:“李老爺沒走吧,爺說請再侯一刻兒,就出來了。”
李景隆見這位丫鬟穿著件淡墨‘色’‘花’緞的銀鼠襖子,淡墨‘色’窄管三鑲‘褲’子,拖著根大根辮兒,容貌俊俏甜凈,一身書卷氣迥非凡態,便知道是貼身‘侍’奉徐灝的,笑道:“你去對你爺說吧,我專誠來的,不見他不會走。多侯幾時也不打緊,請他放心盡管從容著吧,哈哈!”
丫鬟陪著微微一笑,回頭對另一個書童說道:“好生伺候著,看茶看點心,有半點不周到,叫你仔細著。”
說完,將手中的簾子一放,竟自去了。
李景隆心說徐老三你要和老子比耐心?那就比吧,看誰先不耐煩。重新將書翻著,也不知過去了多久。
院子里響起了說話聲,李景隆抬起頭來,只見先前的那位丫鬟,同一個衣衫打扮一樣,容貌異常嫵媚的漂亮丫鬟,兩個人打著簾,徐灝不衫不履的踱了進來,說道:“李大哥,這幾天怎么沒來過啊。”
李景隆亦笑道:“誰沒來過,不過都被你‘門’上攆走罷了。”
“瞎說,我家誰不認得你?巴結還來不及呢。”
徐灝坐在了對面的太師椅上,兩個丫鬟一個捧茶,一個倒水,一左一右的站在身邊。
李景隆無奈搖頭,說道:“那我就說了?”
徐灝嘆道:“丑媳‘婦’總得見公婆!嗯,那個迎‘春’蘭‘春’,你們回去吧。”
等屋里沒人了,李景隆笑了一會兒,說道:“區區幾個癟三而已,本來想讓他們滾出金陵,可你說過不必做得太絕,又念在徐汶的面子,我吩咐人教訓了一頓。對了,那個美人我送過去了二百兩銀子,看樣子是吃定你了,成天打發人來我家,問你什么時候過去敘舊呢。”
徐灝皺眉道:“不是我不講究,當時喝醉了酒,什么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做了那事,馬失前蹄呀!那是人家的妻子,我不會再去找她了。”
李景隆嬉笑道:“但是你得‘交’代一句話,不然你徐三爺試過的娘們,京城有的是人惦記。若時從黃放下臉面,讓妻子接客的話,保管財源滾滾。”
徐灝一呆,萬萬沒想到這節!某種程度上來說,他親近過的‘女’人,時從黃身為丈夫,與妻子行房天經地義,那其他人怎么說?豈不是給他戴了帽子?
說實話,心里是非常的別扭不太好受,這是男人的通病。不過話也說回來,這樣的事都在乎的話,那找小姐算什么事?凡是找過小姐的人,豈不是都戴了帽子?
徐灝冷冷的道:“誰想試試盡管一試,當老子好欺負怎地?”
“哈哈!”李景隆大笑,“就知道你沒搞過他人的媳‘婦’,會想不開。放心吧,咱兄弟上過的娘們,試問誰還敢惦記?我都想把時從黃送進宮當太監得了,那如氏你不要,也讓她守一輩子。”
徐灝苦笑道:“別說,我還就是這么想的,看來我總歸過不去小心眼這道坎。你別管了,他們夫妻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與我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