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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五十八章 新師爺

  一連多日,好多勛貴或登門拜訪,或邀請徐灝去赴宴,都為了搶先打探太子妃的人選,很多人都希望把自家的閨女送進宮去,對此徐灝守口如瓶,一問三不知。問急了,就說太子娶媳婦不歸我管,該找誰找誰去。

  鬧得勛貴們人人腹誹,你不管誰能管?圣上皇后可能不先咨詢你的意見?好在埋怨歸埋怨,都清楚此事事關重大,徐灝不可能在不經過皇帝同意的情況下,吐露哪怕一絲風聲出來。

  此事只有帝王夫婦和胡尚宮,四個人知道秘密,自然誰都不會對外說什么。因此人人都以為太子妃的熱門人選十有會是那山東來的孫望月,頗有意思的是,胡善祥也是山東人。

  一時間,在永城擔任主簿的孫忠備受矚目,家里賓客盈門,好不熱鬧。很快京城流傳出來了八卦,據說孫望月的母親在田地里干活時,將她生在了田埂上,當時有幾萬只鳥兒圍著歡叫。

  而歷史上的版本則是幾萬只烏鴉聒噪個不停,真是十分的耐人尋味。到處流傳孫望月生得貌美如花,聰明伶俐聞名縣城內外,進宮沒多久,就深得皇后的欣賞,并且與太子情投意合。

  就連病重在床的張玉老將軍,也憂心忡忡的想把自家孫女送進宮去,只為了后代子孫的安全。當然老人家沒指望孫女當皇后,能當個嬪妃就行了,這么些年了,還是念念不忘著和皇族聯姻。

  沒多久,果然張輗年幼的閨女進宮了。徐灝不勝其擾,干脆托病閉門謝客。這一日,徐慶堂經徐膺緒寫信推薦,聘請了一位紹興籍的魏師爺,由本地進京述職的知府大人親自送到了徐府。

  這位魏師爺坐著馬車,從車內望著徐府的門面,暗道就是布政使司的衙門,也沒有這么高大。門前一座大照墻,用水磨磚砌成,上下鏤花,并有花檐滴水,蓋著御賜的琉璃瓦,約有三丈多高,七丈多寬,不愧是一等國公府。

  門前左右一對大石獅子,有八尺多高,正門是大敞二開的,當然想走正門得先掂量下自己的身份,并排站著近百名頂盔摜甲的校尉,進進出出的官員不知有多少,完全是一副幕府氣象。

  望了眼門里,約有一箭之地遠的距離,圍墻內兩邊盡是參天大樹,襯著中間的一條甬道,直望到了二門就模模糊糊了,看不清楚。

  兩側的棚子里,很多人規規矩矩的坐著,路當中豎著一塊下馬碑,任你一品大員也得乖乖步行。

  回事的人進去了有小半個時辰,才見出來,說道:“請!”

  知府大人早陪著魏師爺下了車,二人整整衣冠步行走來,又被管事接引走到了二門,見一班官吏迎出,能有二三十人,有幾個上前問道:“這位就是新請來的師爺嗎?”

  魏師爺忙點頭應是,一番相互介紹后,他走近了二門,又是一條長長的甬道,足有一百多步,才算到了大廳。

  管事指引著路,轉過了大廳,四面都是回廊,欄桿曲折中間見方。進了一個院子,到處都是花竹靈石,層層疊疊的假山流水。

  徐慶堂人在內宅書房,所以知府大人遺憾的拱手和魏師爺作別。

  魏師爺目不斜視,走到了垂花門前,門前站著清一色綾羅綢緞的婦人,年輕一些的大多風姿綽約,容貌秀麗,魏師爺趕緊低下了頭。

  進了內宅,隨著走到了穿堂,忽然間魏師爺只覺得人在畫圖里,到處長廊疊閣,畫棟雕梁,碧瓦琉璃,映天耀日,有生以來從沒有見過這等高大華麗的府邸,心中很是畏懼。

  有管事的媳婦說道:“請師爺到西花廳坐吧,老爺一會兒就出來。”

  魏師爺稀里糊涂的跟著曲曲折折的走了好半天,方到了一道花月亮門前,站住了,打里面走出來四個年輕的書童。

  書童很有規矩,不吭不卑的請他進了院子,魏師爺抬頭一瞧是個小花園,一側玲瓏剔透的太湖石,下方是清澈見底的池水,俯身能看見石罅中游出兩條金色鯉魚。

  大概走了數十步遠,魏師爺已經累得氣喘吁吁了,暗道這國公府實在太大。

  上了好幾層參差石階,接著走過一座石板平橋。過了橋,是個亭子,下了亭子,又被假山擋住,穿過假山,見到了一所花廳,接著又路過幾處亭榭,到處綠樹濃蔭,鳥聲清脆。

  庭前開滿了各式鮮花,白鶴孔雀悠閑的走來走去,魏師爺累得受不了了,喘吁吁的道:“諸位小哥,咱們歇會吧。”

  有書童笑道:“這還是內宅邊上呢,幸虧老爺沒讓師爺進園子,不然連我們都得迷路不可,無人接應的話,興許一天都得困在八卦陣里。”

  “真是太寬敞了。”魏師爺不禁苦笑。

  書童見他確實累得不輕,便張羅道:“青松,你去泡碗涼茶來,咱們歇歇再走。”

  “多謝多謝。”魏師爺想抬手擦擦汗,意識到不文雅,遂從袖子里掏出一塊手帕來。

  喝了涼茶,休息了一會兒,魏師爺起身繼續走路,不久又來到了一座花廳。前面是一帶雕欄,兩邊是五色玻璃窗,中間掛一個絳色夾紗盤銀線的簾子。

  書童把紗簾吊在一個點翠銀蝴蝶的須子上,進了花廳,地上鋪著鴨綠絨毯,上頭是用香楠木做成了船式橫梁,刻滿了細巧花草。

  中間平門上刻著解縉的草書,一張大炕都是古錦斑爛的鋪墊。炕幾上供一個寶鼎,濃香芬馥。兩邊墻上糊著白花綾,一邊是掛著王右丞八幅青緣的山水,一邊是兩個博古廚,上頭盡放些楠木匣子,想是古書。

  所有桌凳杌椅盡是紫檀雕花,五彩花錦鋪墊。正是個錦天繡地,令人目炫神亂。

  魏師爺坐在椅子上,等了兩盞茶的時候,有個書童進來說道:“老爺今日身子不爽快,請師爺到東花園和各位師爺見見,挑選個住處,請跟我來吧。”

  魏師爺起身說道:“請替我向老爺與夫人請安。”

  書童答應道:“是!”

  當下他隨著一個書童往東花園走去,重新走彎彎轉轉的亭臺回廊,每一處都有人伺候。徐府的規矩,每一重門皆有一位管事,有事進出都要記錄在案的。

  反正魏師爺走了半天,心中也記不清過了多少庭院,見到了多少人。從內宅出來,靠東邊有一條夾巷,覺得有半里路長,他深深嘆了口氣,邁著越來越沉重的腿腳,渾身是汗。

  頭暈眼花的進了一道門,又是一個花園,這花園也不小,有亭有臺,有山有水,花木成林,景致非常的不俗。

  書童交代了園中的人,就不進去了,那邊又有人出來接引。進了斑竹花籬,各處有十幾間雅室,還有些廂房,乃是徐慶堂的門客住處。

  徐灝的人是徐灝的人,與徐慶堂的人涇渭分明,不住在一起。這里有四個師爺和兩位客卿,其中四個師爺都是有家室的,不住在這里,白天無事過來坐著等待傳喚。

  兩位門客一老一少,都是沒有成家立業的孤家寡人,得知魏師爺是新薦來的,便陪著他談話。魏師爺見年紀輕的非常俊俏,二十上下一表人才,杭州人。精于畫工筆人物和建筑之道,徐家很多的亭臺樓閣都是出自他的手筆,名叫張笑梅。

  年紀大的大概四十多歲,名叫顧青云,是徐慶堂的舊友,善于水墨畫和書法,寫得一手好字,兼任筆墨雜務。其余師爺各有職責,大多是近一年來聘請的。

  魏師爺說道:“小弟多蒙國公爺看重,招之門下,無奈鉛刀襪線,一無所能,諸事全仗先生們教訓。”

  眾人說道:“好說,好說,東家慕名請先生來,自然是名下無虛之士,我們都要請教。”

  “不敢,不敢!”魏師爺連聲說道。

  顧青云笑道:“魏先生可是本家三老爺親自舉薦的,且系當年刑部尚書李大人的世侄,在紹興極有本事,也最夠朋友。此刻新來府中,一切都不熟悉,咱們都要攜帶攜帶,今后都是一家人,不要生分了。魏先生,咱們到處走走,看看你想住哪一間?”

  陪著魏師爺走了走,選了東邊兩間房做書房與臥室,中間空了一間為會客之地。顧青云吩咐家人把行李搬進來,叫小廝們鋪設好了。

  正在這時,有人進來說道:“三爺送了一桌酒席,請諸位先生陪著魏師爺喝一杯。三爺說不要見怪,老爺今日身子不爽,不便見人,給魏師爺道乏。”

  魏師爺豈能不知徐灝?心中驚喜,忙站起來恭恭敬敬的道了謝,當下眾人就在中間的屋里吃喝起來,彼此身份相當沒什么拘束,酒喝得十分暢快。

  魏師爺見這桌酒席,一個勁的上不完菜,大碗、中碗、大碟、小碟不下四十多樣好菜。

  眾人一直喝到了二更天,算是替魏師爺接風洗塵了。后半夜,魏師爺主動和顧青云深談了好久,探聽府中的人事關系。

  次日,魏師爺到處拜訪府中的男性總管,管事,以及大大小小的官吏,校尉,徐灝的心腹眾人,還有那些賬房、司閽、司廚、司馬、司庫等等,凡有身份的人都一一見了。

  正是侯門如海,初來乍到的魏師爺什么都摸不清頭腦,整個人拘束得很,連話也不敢多說一句,惟有時時刻刻小心謹慎,恭維他人而已。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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